整理好之后队伍再次开始了行进,本来就稀少的人手因为昨天那次狼群袭击变的更为稀少,甚至没办法完全保护好老人与妇孺,为了给这些人增加一些安全感,那位穿皮袄的中年人不得不下达了一个极为错误的指令,把本就稀少的人力资源抽取出来大部分分散到队伍两侧,这种安排除了提供一个虚假的安全感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人力分散遇袭时甚至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不过那位中年人也是在赌,赌这片范围内没有第二支狼群,第一支狼群在受创之后是不会再发起攻击了,而就目前来看,追兵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在步入密林之后留下的痕迹就十分有限,而密林十分大,可以通向许多处地方,除非把整个公国的兵力都丢进这片密林里,不然短时间内是绝对没可能找到这支起义队伍的,而很显然正在与英吉利亚保持僵持的埃梅伦公国很显然不会派出太多兵力来处理这支起义队伍。
“嘎吱、嘎吱。”
因为在密林那凹凸不平的地面行驶,一辆牛车的车轮已经出现了问题,每次转动都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哪怕在队伍最后方的莫尔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但很显然现有的条件根本不足以对其进行处理,而且就算勉强修好,很快又会因为颠婆而出现同样的问题。
连日的奔波以及露宿野外,已经让一些孩子与老人吃不消了,年幼的孩子还可以让母亲背着,但老人们却只能依靠自己,因为可作战的人力本身就稀少,再分出去一大批去搀扶这些老人,队伍就会完全没有防备的暴露在危险之中。
“停下!有人倒地了!”
前方传来了那位中年人的声音,队伍停止了前进,看样子是有老人体力透支而跌倒了。
过了大约六分钟后队伍才再次开始行进,莫尔注意到一些物资被遗弃在了路上,一桶水以及两箱食物,看样子是为了在牛车上腾出空间让老人坐在上面,不过这也意味着一件事,如果明天赶不到的话,队伍就可能受到饥饿的影响。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为了一位老人而要放弃一天的补给不是一位领袖应该做的决定,但很显然这并不是行军打仗,这是起义,相较于困境,队伍的凝聚力更为重要,放弃老人固然相较而言是明智之举,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领袖做出这种决定的苦心,多数人只会担忧当自己出现同样的情况是否也会被放弃,而如果出现这种念头队伍也基本就散了。
不过看样子并不只有莫尔舍不得那些物资,两个箱子的盖子已经敞开了,里面的食物多数已经被拿走了,只剩下了一小部分。
西格尔示意队伍后面的这些人停下来,然后走过去从一个箱子中拿出来一块腌肉。
“尽可能多吃一些吧,这样到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少吃一些了。”
这些未经烹调的干粮吃起来不但没有任何味道,还很硬,并且很咸,让人感到口渴,莫尔勉强吃了一小块之后就忍耐不住走过去拧开水桶上的阀门喝了起来,看样子这是一桶麦酒。
后排的人都或多或少进食了一些腌肉干,然后就着阀门喝了一些麦酒,因为缺乏干净的储存条件一行人并没有尝试携带一些,只要稍微出一些肠胃问题,基本上就不得不被队伍抛弃,他们并不像那些老人一样拥有大伙的同情心,如果后排这些人出现身体状况,这支起义队伍唯一会为他们做的就是留下一些食物和水,希望他们好起来之后可以在这片密林中找到营地。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午时队伍停止前进开始休息,都没有第二个人倒下,民兵们从附近的树上折了一些树枝进行粗糙的处理之后给老人们充当拐杖使用,虽然不能减少长途跋涉导致的疲惫,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利用拐杖稳住身形,避免跌倒之后受伤。
因为抛弃了一些补给,午餐十分简陋,可以说几乎是清汤寡水,一些从附近找来的野菜与少量的肉干加水煮出来的汤,可能是队伍行进时制造的声响太大,也可能是因为那支狼群还在附近徘徊,出去搜集食物的民兵并没有猎到任何动物,这意味着在抵达那个林中湖之前,队伍的食物只能依靠牛车拉着的补给了,因为野菜是不足以果腹的。
可能是因为老人与背负着儿童的妇女都十分疲倦的原因,今天比过往的午间休息多停留了将近两个小时队伍才再次开始行进,也正因为如此,下午并没有行进太远队伍就停歇开始扎营。
傍晚出去狩猎的民兵们依然一无所获,牛车上的空位越来越多了,只能寄望于明天就可以抵达湖边了,这趟行程比想象中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因为密林中缺乏对照物,这支队伍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目前距离那个湖还有多远,不过好在湖的范围很大,就算偏离了最初的路线也不会错过它。
可能是为了让所有人好好休息明天加紧赶路,晚餐相较于午餐而言丰盛许多,莫尔甚至还没喝完汤就饱了,不过为了避免浪费,他还是喝下了碗里剩下的汤。
用完晚餐之后医师又检查了一下他腿部的伤势,在确认伤口正在愈合之后医师重新包扎上绷带,虽然因为长途跋涉绷带已经有些脏了,但很显然现在的条件不允许,莫尔只能继续绑着脏绷带,不过好在伤口已经结疤不用担心绷带上的灰尘会渗入到伤口里造成感染。
在处理完伤口之后,西格尔走了过来。
“好了伙计,我需要你帮个忙,队伍的情绪有些低落了,你能弹几首曲子来缓和一下大伙的情绪么?”
莫尔点了点头,用手杖代替伤腿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跟着西格尔来到了营地中间的篝火旁,因为天气不是很冷的原因,除了外围那些用来使野兽不敢靠近的篝火之外,营地内只有这么一个大篝火,此时队伍里的人围绕着篝火坐在地上休息着,每个人都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看样子连日的奔波导致的疲惫与亲朋的离去让这些人已经十分疲倦了。
莫尔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在了地上,把手杖放在左手旁之后从背上取下来鲁特琴抱在怀里,深呼一口气之后拨动了琴弦。
这并不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也不是一首忧伤的曲子,它听起来十分平淡,就像是路边的鸟儿啼叫一般,在开心的人听来那是在唱歌,在难过的人听来那是在哀啼,曲子本身并不带有任何情绪,平平淡淡就像溪流一般。
不知为何,极少歌唱的莫尔难得的随着曲子哼唱起来,可能是他也需要放松吧,情绪是会传染的,哪怕他并没有哀伤的理由,在大众情绪的感染下他也受到了影响。
没有任何歌词,甚至不怎么押韵,但莫尔却丝毫不在意,就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儿童一般,幼稚的哼唱着。
人群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虽然依旧没有人愿意交谈,但至少多数人不再低着头,而是好奇的张望着那个弹琴的男孩。
因为闭着眼的原因,莫尔并没有受到视线的影响依旧弹唱着,随着哼唱的越来越久,他所哼唱的调子与曲子也越来越押韵,但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所哼唱的如果用语言表达出来,会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大约四分钟后,莫尔终于停下了弹奏,轻吐一口气,睁开了眼,发现被许多人盯着看之后,莫尔感到很不自然,因为哪怕过去在旅店演奏的时候,那些商人与雇佣兵也只是看着同伴闲谈着,极少有盯着莫尔的。
注意到莫尔的窘迫,西格尔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不鞠个躬么?我记得你们这些弹琴的到最后都要鞠躬向听众表示感谢的吧。”
莫尔点了点头,在西格尔的帮助下站起来之后微微弯腰,然后把鲁特琴背会背上,拄着手杖飞快的逃开了,他毕竟尚且年轻,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难免会有些紧张。
回到营地边缘,莫尔找个地方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腿,刚才他走的有些太快了,伤口有些疼。
“怎么,你还没有被注视过么?看样子你并不是一位出色的琴手啊。”
西格尔笑着走了过来,递给莫尔一个水袋。
“抱歉啦,毛皮都分给老人以及妇女了,今晚只能委屈你睡在地上了。”
莫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接过水袋摘下盖子之后喝了一口里面的清水。
“西格尔,你觉得就这么些人,起义真的会成功么?”
或许是因为莫尔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让西格尔有些诧异,他楞了一会之后才回答了莫尔。
“会的,一定会成功的,我们会开创一个由人民做主的国度,一个平等的国度。”
莫尔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喝着水袋里的清水。
【他是在骗我么?还是说,只有希赛莉是那种‘自然法则’的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