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莫尔随着队伍出发了,带队的是安瑞克,守卫队员只有十二人,雇佣兵高达三十余人,虽然比起随商队行进安全度低很多,但收益已经值得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奋不顾身。
在密林里已经穿行了许久,莫尔总感觉有人在观察着队伍,他四处张望,却没有任何发现,突然间一声破空声传来,一名雇佣兵手臂被弩矢刺穿,惨叫了起来。
“敌袭!”
安瑞克大吼起来,十二名守卫队员迅速手持盾牌围在一起,戒备着四周,而雇佣兵们则乱糟糟的,手中紧握着武器四处张望与来回走动着,就在雇佣兵们把视线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时,数发弩矢从另外一头袭击过来,三名雇佣兵中箭倒地,队伍开始出现骚乱,这个时候雇佣兵之间的水准差距也凸显出来,老练的雇佣兵降低了身形,有盾牌的利用盾牌保护着自己,没有盾牌的则躲在了其他雇佣兵身边,因为降低了身形,相较于旁边站着的‘同伴’,他们中箭的几率明显小了许多。
虽然守卫队很安全,但安瑞克并不打算就这样让雇佣兵们的伤亡数目继续扩大。
“所有人注意,箭形阵!”
十二名守卫队员迅速从圆阵转换成了以安瑞克为中心的箭头形状的阵型,扩大了总体范围。
“雇佣兵们!不想死的话就前进!”
安瑞克朝后面大吼一声,举着盾牌走在队伍最前方,两名守卫队员护卫在他身旁,用盾牌保护着他的身侧,雇佣兵们紧跟着守卫队开始朝前推进,只要进入强盗团的营地,就不会陷入这种被动局面了,在开阔地交战那支由妇孺组成的强盗团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点,不断的朝队伍倾泻着箭矢,但都被盾牌挡下了,守卫队装备的盾虽然不是大盾,但也足以在蹲姿时保护身躯,而那些妇孺显然没有那么好的箭术足以射中他们的头颅。
很显然,强盗团劫掠到的弩矢并不多,很快就停止了无意义的浪费,守卫队员改为站姿,加快了步伐。
很快,安瑞克看到了人工建筑,由削尖的木刺扎进土里组成的尖刺墙,应该是用来防止狼群袭击的,密林虽然给这些强盗提供了掩护,但也带来了不少的危险,狼群就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缺乏劳动力,营地并没有建筑,都是劫掠来的布匹简单粗糙搭建的帐篷。
“守卫队!三人一组,冲锋!”
安瑞克大吼一声,提着剑率先冲了出去,这些木刺对付狼群很有用,但对于人来说,作用并不是那么大,安瑞克一脚从下向上踹在一根木刺的杆上,一脚踹开了两根木刺,虽然范围有限,但足够他侧着身子通过了。
守卫队员们显然没有安瑞克那样的脚法,不过他们的效率也不慢,盾牌向前猛推一下,这些并不是很结实的木刺就被顶开了,在守卫队打开入口之后雇佣兵紧跟着冲了进去,与里面的强盗开始展开了战斗。
强盗的数量并不多,营地内的只有二十余人,没有护甲,武器也都相较而言质量较差,这可以说只是一场屠杀,让莫尔不解的是,为什么眼看没有希望,这些人还要拼死战斗?
因为人数差距,莫尔根本没能与敌人交上手,数分钟后战斗就结束了,安瑞克命令雇佣兵们在四周布防,避免之前外围用弩矢攻击他们的人打个措手不及,他与八名守卫队员留下来负责指挥与看管雇佣兵,剩下四名守卫队员开始清理帐篷,莫尔本来也想走过去,但他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缓步走过去掀开门帘步入了一个帐篷里,似乎是听到莫尔靠近的脚步声,那轻微的哭声消失了,但莫尔并没有离去,他仔细搜索着狭小的帐篷,很快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女童。
女童用惊恐的目光望着莫尔,莫尔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女童应该是某个孩子的妹妹,或者寡妇的小女儿,他就这样望着女童,思索着该怎么处理,很快门帘再次被掀开了,安瑞克走了进来。
“我看到你突然走进来却很久没出去,以为你受到埋伏了,怎么,有什么发现么?”
莫尔没有转过头,他朝安瑞克招了招手。
“我们要怎么处理她?”
莫尔用了‘我们’而不是‘我’,安瑞克也注意到了这点,走过去望向女童,然后他拔出来了自己的长剑。
“嘿!你要做什么!”
莫尔注意到了拔剑的声音,伸出手抓着了安瑞克持剑的右臂。
“杀了她,她的母亲或者她的哥哥是一位强盗,而她已经有足够的年龄去知道这些事情,而我们今天可能已经杀死了她的母亲或她的哥哥,你认为她会没有仇恨之心么?就算给她再好的待遇,她也会记得那一幕,迟早有一天,她会走上跟她哥哥或母亲一样的道路,成为一名强盗。”
说完安瑞克就甩开莫尔的手,就在他要挥下手中的长剑斩杀女童的时候,莫尔猛的向前抱住了女童,虽然安瑞克及时停下了力道,还是砍在了莫尔的身侧,虽然伤口不深,但给莫尔制造了不小的痛楚,但他只是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在安瑞克有所动作之前,撞开他之后抱着女童跑出了帐篷,在雇佣兵们好奇的目光下快步跑走了。
如果女童已经十一二岁,他或许会认可安瑞克的想法,但女童只有四五岁,在经历了父亲的去世之后被母亲带到这里住在拥挤的帐篷里睡在铺在地上的粗布上,甚至可能吃不到什么正常的食物,她的母亲可能又在刚才的乱子中去世了。
或许安瑞克说的是对的,这些对她造成的冲击已经决定了她以后会走的路,但莫尔不能就这么看着女童在他眼前被一剑斩死,背后的伤口很痛,但他咬着牙坚持着,不断的奔跑着,他没有向回城的路跑去,他现在只觉得有一个地方可以安置这个女童,他离开城堡后第一个歇脚的村落,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是对他第一个表现友善的人,他觉得此时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她了。
或许是因为那斩向自己的长剑,女童已经停止了哭泣,目光呆滞的被莫尔抱在怀里,一声不吭。
奔跑了将近半小时后莫尔终于带着女童离开了密林,但他已经有些失血过多了,眼前开始逐渐模糊了起来,沿着主路奔跑的他突然被绊倒,向前倒下,但他的左臂依然死死的抱着女童,在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用右手撑住了地面。
这一下扯动了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脱力倒在了地上,背上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眼前逐渐暗了下去,他隐约看到有人在靠近,他想要求救,但却已经发不出了声音,闭上眼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尔醒了过来,他迅速睁开眼坐起来,怀中的女童已经不见了,他的上衣也被脱去了,身上缠着的绷带散发出混合着血腥气的草药气味,十分刺鼻。
他从床上下来,看到自己的鲁特琴与长剑并排摆放在床边,他伸出手拿起来鲁特琴用皮带背在背上,把长剑的剑鞘塞进腰带的铁环里之后拔出来长剑双手握着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啊!”
一声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门外站着一个男孩,看上去比莫尔要小两岁,落在地上的是男孩之前手中托着的装满汤粥的木碗。
“别,别杀我,我的肉不好吃!”
男孩尖叫着跑开了,莫尔对他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莫尔注意到他的没有左臂。
中年人一头乱糟糟的褐色长发,脸上的胡子也没有修建,围绕着嘴边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因为沾染了酒水,一部分络腮胡黏在了一起,十分难看。
“嘿,小朋友,收起来你的剑,我们没有恶意。”
中年人举起了他唯一的右手,与莫尔保持着一定距离,莫尔想了想,把剑收回了剑鞘里。
“我的妹妹呢?是你救了我么?”
他不知道那个女童是否有向这个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但从对方没有趁他昏迷时把他的头割下来而是处理他的伤口,就表明了这些人并没有恶意。
“你的妹妹?是说那个被你死死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么?她很好,现在应该躺在床上睡觉吧,你们是遭到强盗袭击了么?”
中年人看似随意的询问着,但男孩知道他在暗喻什么,守卫队清理强盗团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机密,因为要雇佣很多人,所以几乎路人皆知,这个时候莫尔突然抱着一个女童背部还有伤势倒在那片区域,难免会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我的口袋里有个欠条可以表明我的身份,我是一位吟游诗人,我现在就可以弹奏一曲来表明我的身份……”
莫尔一边说一边摘下来鲁特琴,但因为触及了背上的伤口,莫尔痛苦的弯下了腰。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再给你送过来一碗粥的,只是这次不要再吓坏小汤姆了,木碗虽然耐摔,但粥可没剩太多了。”
中年人说完走过去捡起来了地上的木碗,快步沿着楼梯向下走去了,莫尔等缓过来气之后,最终转过了身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处的房间内,坐在床上弯着腰痛苦的哼唧着,虽然安瑞克及时收了一些力道并没有伤的太深,但受伤之后持续奔跑外加摔倒,他的伤口扩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