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多年以后,当秦云卿再次提起沈步崖的时候,就是用这句话来形容她与沈步崖的那段过往。沈步崖,沈步崖,一念之差,咫尺天涯。这个名字让她痛苦了一生,这三个字成了她秦云卿的禁忌,不是不想提,而是不敢提,只要一提起,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等到秦云卿老了以后,一头秀发早已变得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早已不复当年神采,静静的躺在院子里,才向围在身边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小曾孙女用着沙哑巴的声音讲述着那段被自己封存多年的往事。就一步,她与沈步崖就仅仅差了那么一步,这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又那么远,生生成了死别,明明只要跨过了这步,就能相守白头,竟变成奢望。从此世上再无沈步崖,那秦云卿呢?或许在沈步崖死的那一刻,她也跟着去了吧。身虽活着,心早已死去,只因那个承诺,她苟且偷生的过了五十年,多么漫长的五十年,没有沈步崖的五十年。
或许行将入土,秦云卿最近对什么都感到兴致缺缺,而闭着眼躺在院子的椅子上就成了她唯一兴趣。每当这时,年幼的曾孙女就会跑到秦云卿身旁,缠着她讲年轻时的事情,云卿耐心的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谈起那些个往事,而在这些往事中,最常提起的三个字就是“沈步崖”
“曾祖母,曾祖母,能不能跟我讲你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想听”
“好,好,曾祖母这就给我们小曾孙女讲,很久很久以前,久的就连曾祖母也记不清了,估摸着是五十多年前吧,那时啊曾祖母还是个小姑娘嘞………………”
那时的秦云卿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着疼爱自己的阿爹和兄长,虽然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比富贵人家更加快乐知足。直到那一天,初次遇到沈步崖的那一天,一眼就注定纠缠一生,即便是时隔多年,秦云卿回忆起那一天,依然能清晰的描述出来,甚至是沈步崖的每一句话都能一字不差的说出口。
一如往常,秦云卿早早背着背篓去村子附近的山上采药,秦父是村中唯一的郎中,平时村中老少有什么小病小痛,都会到秦家寻秦郎中医治。云卿自小就跟在阿爹,带着药箱东家西家的替人治病,耳濡目染,或许多少学到了不少医术。原本上山采药的工作是云卿和阿爹一起完成的,但自从半年前,阿爹在一次采药过程中失足摔下山,摔折了一条腿,虽即使医治,却还是留下了病根,从此只能拄着拐杖行走。哥哥秦云旗性子又野,整天不见人影,上山采药自然成了云卿一人之事。当天云卿采完药后,还未到家,远远望到家门开着,生怕家中有病人,阿爹腿脚又不方便,匆匆跑回家,走进院子,放下装满草药的背篓,朝着里屋唤了几声,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带着疑惑走进里屋,只见屋中站着一个男子,一袭蓝衣,负手而立,虽不见相貌,已然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霸气。小心询问“请问公子有何贵干?是来寻我阿爹治病的吗?”男子缓缓转过身,淡淡开口“在下沈步崖,见府上大门敞开,故冒昧进屋等候,还请姑娘多多担待。府上可是秦元徽秦郎中居所?”当云卿看清男子的样貌,竟一时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一样的男子。村中的男子大都是憨厚老实的,如果说她的兄长是英姿勃发,那用温润如玉来形容眼前的男子再合适不过了。沈步崖见秦云卿没有回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云卿这才回过神,脸上渐渐发热,自己竟然因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而发愣,真是太不知羞耻了……懊恼的暗地里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没…没事”沈步崖看着这个女子的举动,不禁发笑,又意识到失礼,握拳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了几声,才抑制住笑意“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听到沈步崖刻意抑制住的笑声,脸上更是燥热无比,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沈步崖“我叫…我叫秦云卿,阿爹和哥哥都唤我卿儿”“秦云卿”沈步崖跟着念了一遍““云烟散尽天崖在,卿心同游海角归”真是个好名字,“云卿”,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也可以这么唤姑娘吗?”除了阿爹和哥哥,从未有人这么唤过自己,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沈步崖口中说出,红着脸点了点头,小女孩的羞涩尽现。“卿儿,是有病人吗?”正当云卿不知所措时,阿爹的声音传来,忙小跑到院子扶着阿爹“阿爹,您这是哪里去了,您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到处走了,有什么事交代我去做就行了”阿爹拄着拐杖吃力的走着“隔壁王大娘的腿疾犯了,疼的走不了路,小狗子清早就抹着眼泪寻我,我估摸着你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云旗那小子又不在,我也只能走这一趟了”云卿扶着阿爹坐到里屋,秦元徽这才发现屋中的年青人“这位是?”沈步崖向秦元徽做了一缉“晚辈沈步崖,自京城来,因家中老父突患顽疾,四处寻医无果,路过贵村,听闻村中有一秦姓郎中,医术高明,故来拜访,还望秦郎中能够前往晚辈家中,为家父医治”秦元徽没有开口,若有所思。自己只是村中的小小郎中,这么多年来也只是为村中老小治病,就连外村的人都鲜少知道自己,更别提京城的人,本以为可以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余生,没想到…摇了摇头,该来的还是来的。抬头看向云卿“卿儿,家中跌打酒已经用完了,你替阿爹去村外打几瓶来”秦云卿有些疑惑,不是前几天才打了跌打酒“阿爹,家中跌…”还未说完,就被阿爹的眼神制止“对了,记得把你哥哥寻回来,这臭小子又不知道在哪里疯了,都到响午了,还不见人影,真是太不像话了”云卿不敢多言,应下之后就出了家门。看着云卿走后,秦元徽看向沈步崖“敢问家父是?”沈步崖一改初时谦逊,冷冷的看着秦元徽,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静亲王沈昌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