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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乾坤之气(2)

薛天傲受那老者瞌睡虫所染,也是昏昏沉沉,倚墙闭眼一会功夫也已睡着。梦中天傲与乐不思、左弦月等人相会,众人已逃脱监牢于琼台玉阁中饮酒作乐,乐不思开怀畅饮,谑语如珠,逗得众人开怀大笑。薛天傲大喜过望,于梦中乐醒,睁眼所见的森森牢房却与梦中相隔天壤。天傲额蹙心痛,再无睡意,俯身轻念地上诗句,欲借此消愁。谁知诗句皆是些壮志难酬之句,大有诉断衷肠之意,天傲本就心痛,如今读来却是感同身受,禁不住要落下泪来。一晃数日,天傲均是在奇句妙文中度过,这日用过中饭,天傲再度诵读诗句,胸中悲愤竟稍稍缓解。天傲甚是奇怪,这才发现凌战霄所刻之诗有部分为掇拾章句、攒零合整之作,如以下一首:

宦途事了是悬车,

梦通上帝血面论。

取类群凶阵初破,

风外拂残衰柳条。

乃七拼八凑而成,首句出自白乐天,第二句却是韩愈手笔,乃怪读来毫无韵味。天傲不禁疑道:“先前所刻之诗皆为千古名篇,为何至此却是拼凑之作?莫非,莫非先前的诗只是为了迷惑元昊和狱卒,却是将惊天秘密隐藏于拼凑诗中。”他如此一想,急忙细看诗句,笑道:“果然如此,的确是藏头诗,竖读此诗每行第四字,却是‘辽帝凶残’。”他瞧出端倪,精神大振,接着往下看:

到得长江闻杜宇,

犹望飞书及主文。

岂徒柔伏在淮淝,

清占月中三峡水。

这首诗却是藏尾诗,将最末字念出,竟是“宇文淝水”四字。薛天傲目瞪口呆,花去两个时辰,方将蕴含玄机之诗一一找出,将字稍加整理,乃得通顺之句:辽帝凶残,害我荆妇幼子,余怆地呼天、悲泗淋漓,恨不能啖食其肉,怒饮其血。呜呼哀哉,可叹化及豚鱼,君欲臣死,何可抗拒。只待有缘人,令老夫九泉之下,萱草忘忧。”默念至此,薛天傲叹道:“凌战霄虽是辽国奸细,心中却深刻中原礼仪教化,被其所缚,难以自拔。”老者见薛天傲如痴如醉,爬到铁栏边,笑道:“小友,此般折腾,在地上寻大蚂蚁不成?”薛天傲心系于藏头之诗,置若罔闻,将诗中玄机默默念出:“宇文淝水,智珠在握,假以时日,破夏灭宋,四野皆辽。”天傲钳口吞舌,惊叹不已,原来宇文淝水竟与凌战霄同为辽帝爪牙,一潜伏于宋廷,一遁迹于夏国。薛天傲忖道:“是了,昔时那面具男子定是宇文淝水,一旦秘密泄露,他便难以立足夏国,是故杀人灭口。但宇文淝水何等人物,却怎得甘心任由辽帝驱使,做个昌亭之客?”他转念一思,恍然大悟,顾不得形象,连忙将裤脚撕下偌大一块,咬指滴血于地面,将玄机之诗拓下。老者见状摇头叹道:“完了,完了,与我老头子一般痴了。”伸个懒腰侧身睡倒,他总觉心中似乎有锁未解,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薛天傲将裤脚碎步藏于腰间,舔指止血,心中疑惑已解,顿时神清气爽,狂笑不止。但想到如今处境,不禁又唉声叹气,心道:“薛天傲啊薛天傲,尚不能离开此地,即使将疑惑解开,不过是老死腹中。”他叹了口气,“先前将赫连虎打成重伤,全凭运势,却是得想出个胜他之法。”当下盘腿而坐,再度冲穴。如今天傲精力充沛,欲冲穴却仍是枉然,拼尽全力仅将一小部分经脉打通。薛天傲暗暗心惊:“想不到这幻神指恁地厉害。”眼见冲穴无望,他闭目寻起克敌之法。薛天傲忆起昔日与炎圣作战时使出的“倒行逆施”,忖道:“倘若我能逆行经脉,将赫连虎的内力一并吸过来,便能击败他,救出老乐兄左弦月等人。只可惜当时倒行逆施只是偶然使出,如今想要故伎重演,却是比登天还难。况且即便我将赫连虎内力占为己有,自己也是必死无疑。”他心念一转,“只要能救出朋友,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我会神功乾端坤倪,不如回忆下当时使出‘倒行逆施’时之景,说不定招式便能由心而生呢?只是如今我的乾端坤倪功退步太大,不知能否像过去那般得心应手,罢了,且试试。”一念至此,他催动已解开禁制的内力,运起乾端坤倪功,昔时与炎圣对垒之景一时涌上心头,历历在目。乾端坤倪由感而发,触动真气逆行起来。薛天傲忖道:“原来如此,以真气逆行来带动全身经脉逆转,只怕是逆行万分真气方能将经脉倒转须臾。饶是如此,薛天傲仍是丝毫不放弃。倏然间,真气不再逆转,却是疾速正行,薛天傲惊出冷汗,心道:”乾端坤倪果然不如先前好使。”再度强行逆转真气,须臾又是回归正转。只听天傲惨叫一声,丹田间一阵剧痛,如万蚁噬心一般,几乎要摧断肝肠。天傲痛出眼泪,知是真气忽正忽逆,伤到了丹田。他咬牙忍耐,并不就此放弃。此番天傲已有教训,留出些许真气护住丹田,饶是这般,真气正反运行数次,仍是痛得他两眼一黑,昏死过去。昏睡了大半日,薛天傲才支起身子,自己已把持不住乾端坤倪功,他甚是沮丧。薛天傲大叹口气,忽然间闪出一个想法,转悲为喜道:“有了,有了!此番正好利用人适应之性。”他正坐起身,欲运真气,周身却遍布空虚之感,不禁惊道:“赫连虎的幻神指竟有此功效,我稍不留意它竟再度将我穴道封住。”他干笑一声,重新突破禁制,运起真气,忽正忽逆。数翻之后便觉喉间一甜,吐出血来。薛天傲擦去嘴角血迹,以内气护住丹田,强忍剧痛,再如先前那般运功,此次支持时间比先前略长,他大为欣慰,但稍一泄气,复又昏厥过去。一连数日,薛天傲皆是在轮番昏厥清醒中度过,十日之后,竟能抵御半盏茶的时间。

那老者见薛天傲几日内被折磨得骨瘦形销,忍不住问道:“小友,你找完大蚂蚁又上演苦肉计,究竟是为何?”薛天傲微微一笑,却是岔开道:“老前辈,为何赫连虎指力如此诡异,每日都要重破禁制?”老者闻言,忽然仰天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一提真气,老头子就想起来了!”他笑得眉飞色舞,道,“你一来此老头子就想问,你为何会使用乾坤之气?”

薛天傲见他也是答非所问,笑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老人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良久之后,才停下道:“老头子我上了年纪了,总有时候会疯癫,你不要见怪。先前你的经脉已被赫连虎封住,但是你却将他震倒,使用的就是乾坤之气,只有纯正的乾坤之气才能不受经脉丹田禁锢,自由分布在全身。”

薛天傲勉强倚着墙壁坐起,道:“晚辈从来没有听说过前辈口中的乾坤之气,更不知道气从何来。”他甚是疲惫,吐出口气,道,“在下薛天傲,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人笑道:“老头子我复姓轩辕,单名一个帝字。”薛天傲闻言坐起,惊道:“您就是轩辕帝前辈?”轩辕帝道:“怎么,小友你听说过老头子我?”薛天傲道:“晚辈只是不明白一件事,为何您要每隔三年下山一次并传授内力于天赋异禀的少年。您的本意是好,但是有人却利用了这一点,让许多无辜的人惨死。”

轩辕帝呈现出痛苦之色,道:“你说的是赫连家的‘幻神指’吧?不错,一切都是因老头子我而起。老头子戒杀生,当年饶了赫连全德的命,没想到他竟然因祸得福,创出了一套恶毒至极的武功。”薛天傲道:“这套武功阴毒非凡,练法更是残忍,竟要吸取前辈您给予别人的真气。”轩辕帝道:“不错,那真气正是乾坤之气,由于只是存于寄主体内而非他们自己练出,无异于护体保命真气。”他捋了捋白发,露出一张惨败的脸,似靴皮一般,道,“真气在寄主体内,能助他们更快练就内力,并有强生健体之效,但是倘若被吸出,寄主性命就难保了。”

薛天傲的丹田隐隐作痛,他强忍着问道:“那么,为何只有赫连家的人能够将乾坤之气导出?”轩辕帝道:“这个老头子我也不知,只知赫连全德是被我打成重伤之后才有这种能力,而且他的后代,似乎都继承了这种能力!”他一连叹了数声“造孽”,竟又放声大笑起来。

薛天傲叹道:“赫连家不知害了多少人啊,前辈您难道就不能出手杀了赫连虎这王八蛋吗?”

轩辕帝止笑道:“老头子我今生是不杀生的,就算再坏的人,我还是得饶了他性命。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才把自己关到这儿,如此一来,老头我就不能下山将乾坤之气传给别人,赫连虎总有一天将再也找不到乾坤之气的寄主。”

“恕晚辈冒昧,前辈下山只需不传真气于他人便可,又何必将自己困于此地?”薛天傲不解道。轩辕帝笑道:“老头子倘若按纳得下,来此喝白粥作甚?”他咂咂嘴,道,“我把自己的身世简单和你这娃娃说说,你就会明白了。你知道彭祖吧?”薛天傲不知他为何提起古人,道:“当然知道,他是一位神人,传说活了八百岁呢。”

轩辕帝欲伸手拍天傲脑袋,奈何被铁栏所阻,收手笑道:“你看,这就是世人单纯的想法,彭祖无非是个养生家,只活了一百五十余岁而已。之所以认为他活了八百岁,其实是因为彭祖有传人,那传人又活了两百余岁,之后便代代无穷匮也,直到到了老头子我这一代。”见天傲口呆目钝,他得意一笑,“八百却是虚张声势,只是为说明时日长罢了。”

“您就是彭祖传人?”薛天傲擦亮招子,不敢相信这邋遢老头之话。

“怎么,不像么?老头子我今年有一百六十岁了。”轩辕帝整理下粗布上衣道:“话说当年彭祖一心研究自身,终于被他参透了长生之秘。更令人乍舌的,他竟发现人体内一种最初真气,它们是混沌初开时,留在天地之间的最原始真气,,一直以隐藏之状存在于活物体内,而彭祖最终找到了将真气激发的法门,他将自己毕生研究自身成果和炼气法门一起,藏于轩辕夏宇神剑之中,而我们这些传人,职责便是守候神剑秘密。”他示意天傲靠近铁栏,悄悄道,“我们这些彭祖传人还有一项使命,当世人对神剑有了一些了解之后,我们得会对神剑做出些修补,使得神剑之谜变得难以捉摸。”“难怪神剑射影中会有唐代的天文图,却是这个原因。”天傲忖道。

“但是,你们这些传人之中,难道就没有心存歹意的么?既然已经熟知开启神剑之谜的方法,谁能保证神剑的秘密不被彭祖传人盗走?”薛天傲提出困惑。轩辕帝道:“彭祖传人都是一脉单传,并且是经过考验的纯厚之人,每个传人从年幼之时起,便将保守神剑秘密作为了一种信仰。”薛天傲道:“信仰这东西晚辈懂得不多,但似乎彭祖传人们最后还是没能守护好轩辕夏禹剑。”轩辕帝道:“你说得不错,神剑是在我师父手中丢的,那时他的对头太厉害了。”

不觉中轩辕帝又是胡枝扯叶,道出甚多不着边际之事,薛天傲抓抓鼻翼,道:“然则前辈,您还是没告知您为何会按捺不住。”

轩辕帝置若罔闻,自顾自笑道:“先前我提到了激发乾坤之气的法门,第一种法子就是将乾坤之气尽数传入弟子体内。当年彭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将乾坤之气输入传人体内,可是传人体内大量乾坤之气毕竟不是自己练就,每隔三年便有部分乾坤之气会不听使唤,倘若让其继续留在气海,真气会直冲至天灵,到时候轻则精神恍惚,重则是一命呜呼啊。说白了,这也是一种逆阴之功。”

“你们每隔三年下山,就是要将少部分乾坤之气排出体外?”薛天傲终于听出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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