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沙加泣不成声，刚刚莫临终前那句我爱你还响彻耳边。其实，沙加怎么会不知道莫心里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刚刚在央求莫留下的时候，沙加才利用了莫喜欢自己这一点。但是再看看现在，莫为了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活下去，主动站出来面对死亡。对比一下莫是怎么对自己的，再想想自己又是怎么对莫的，所以沙加哭得很声嘶力竭。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而是因为心里对莫的愧疚。
“好了，沙加，我想莫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哈尔走上前来安慰着沙加。刚刚莫宛如英雄一样的牺牲，还有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由此可以看到，莫在心里是多么的喜欢沙加，竟然愿意为了沙加的幸福，成全她和圣，沙加所爱的人。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平心而论，如果哈尔喜欢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却喜欢另一个人。那么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哈尔一定会选择让那个人去死。或许，是哈尔爱那个女孩还不够深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的雷锋行为哈尔是做不出来的。我想没几个人能做出来吧？毕竟，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
一旁的圣心中百感交集着，想不到自己这个朋友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从最开始遇到沙加，莫就应该喜欢上她了。但是因为自己率先提出了这个事，就是喜欢沙加的事，于是莫便将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了心里。虽然在沙克镇的时候，莫表现出了喜欢沙加的样子，并且还试图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成功。圣也认为再怎么说，经历过这样场面的莫应该对沙加没什么感觉了吧。结果，他错了，错的这么离谱。
原来，一个男孩深爱一个女孩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圣一定会让沙加选择莫。但，他并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而且对于沙加，他也放不开手的，真的。这大概就是人与其他生物的区别吧，情感，纠结的情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再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但丁在一旁复述了这么一句话。因为时代的不同，所以这群人中只有但丁知道一首名为知足的歌。歌词写得很好，在但丁生活的时代，几乎没人不喜欢这首名叫知足的歌。
“莫……”沙加在听到但丁这句话后，哭得更加的声嘶力竭。这句话，说的真的就是莫，尤其是最后一句。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好了，我们走吧。站在这，只会让沙加更崩溃。”圣心里自然也很不是滋味，毕竟牺牲的是一个拥有十年友谊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也喜欢自己的女孩，不过圣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情景转换，如果是圣的话，圣可能会牺牲自己让沙加活下去，但是如果要让沙加跟她所爱的人活下去，这个不可能。
搀扶起几乎已经脱力的沙加，几个人无言的走着。没有了不死的怪物，和漫天的乌鸦，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走了。离开么？就这么丢下一个队友的牺牲，离开？就算哈尔不会在途中变异，他们也做不出来的。但是留下，天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前面是圣，虽然化险为夷了，但是毕竟经历过危险。接下来是莫，看着烟尘还没完全消散的房子，莫恐怕真的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这是一个暗示么？暗示他们不可能战胜屠城的凶手？
“现在我们要去哪？”哈尔问出了所有人的迷惑。死亡了一个人，对这个小队来说打击真的很大。再想想一路以来，莫的一举一动，每个人都心痛着。身为一个贵族，能够放下架子跟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身为一个天才，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自持为傲的狂妄。不论遇到什么，只是淡然地笑着，然后默默的解决。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莫真正生气过哪怕一次。如果没有圣，那莫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是一个灵魂人物吧。
“我不知道，你们说呢。”圣第一次没有引导队伍的走向。少了一个人对他的打击很大，想想看，如果是莫领队的话，一定会投票的。而每次有圣在场的情况，都是圣一个人就决定了队伍该何去何从，从来不问别人的意见。就算是别人有意见，那么他也会用理由说服。
“我是没有发言权，在离开这个问题上面。不过我想，你们不用管我，收拾好东西你们走吧。如果我能够活下去，自然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返回亚历山大的。但是如果我真的会变异，那么就让我留在这个独立的城市。这应该是最好的分配方式了吧。”哈尔黯然的说着。就像他说的，丢下他，其余的人离开无疑是最好的方式，这样至少能够保证四个人活下去。
“不可以离开的，我们都说了一定要拼上性命和这些怪物们战斗到底。而且，莫的死就算是白白牺牲了么？”罗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而且，就算是离开我们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这已经不是骑士与弓手之间的辩论了，而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共鸣。
“如果我们因为想替莫报仇，最后全部战死在这里，那莫才是白白牺牲了。这个城市里面究竟有多少怪物？我们根本不知道。不过既然它们能够杀死整个城市的守军和居民，那数量一定是我们几个人无法抗衡的。莫为什么牺牲？因为他想看我们活下去。”哈尔据理力争，说的也都是事实。
很出奇的，一向喜欢辩论的圣此刻竟然默默地站在一边，并没有插话进来的意思。沙加到现在依旧哽咽着，喘气都很困难，说话想都别想。但丁呢，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介入一场无聊的辩论。他这个人一向如此，一旦决定了什么，那不论对方的辩论有多么的压倒性，他都会坚持下去的。而如果他不想做的事，那对方不管怎么说他也不会去做。
“可是，我们现在离开了，那我们用什么理由去说服我们未来的自己？”想不到，罗杰竟然也会用一些相对优美的语言。未来的自己，说的很不错。
“那么我们就一定要玉石俱焚么？”哈尔也毫不退缩，跟罗杰针锋相对着。
整个城市，只有他们两个的对话声。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分贝相对较大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回音。他们现在处于一条很干净的街道上面，一点经历过战争的迹象都没有。但是两边残破的房子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更像废墟多一点。
哈尔的态度让罗杰很生气，身为一个骑士，或者说曾经身为一个骑士，在遇到危机的时候竟然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危。没错，罗杰承认，留在这里跟数量不明的怪物战斗下去确实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是比较起离开，罗杰宁愿选择孤身战斗，即便最后会死亡的无声无息。
说不过哈尔，罗杰便不再去看他了，转过头四处打量着，一副小孩子生气的样子。哈尔看到罗杰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也不再说什么，走到一边，在靠近沙加和圣的地方坐下了。正好，罗杰的目光看向的就是这个方向，瞪了哈尔一眼，罗杰大概是很反感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于是便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
“沙加怎么样？”哈尔看到沙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便关心的问道。
摆摆手，沙加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确实，身为一个女孩，在经历过这些之后怎么还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呢。先是接连的恐怖，或者说惊悚；然后自己爱的人身陷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所爱的人毫发无伤的出来了，但紧接着就是深爱着自己的另外一个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牺牲了。如果这一连串的事情全部经历下来，她还能镇定自若，那她就不应该是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女孩了，或者说她甚至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女孩。
“哈尔，我们休息一下准备离开吧。”圣闷闷的开口了，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圣竟然要离开？为什么？他不是一向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别扭家伙么？
“额……好的。”尽管吃惊，但哈尔还是很快明白了。
“不！”沙加突然直起了刚刚一直弯着的腰，脸上虽然挂着未干的泪痕，但是表情却异常的坚定。“不能……不能走！”沙加因为刚刚哭泣的缘故，说话时候还是一顿一顿的。
“为什么？别，你先休息。”圣刚问出就感觉到不对劲，沙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好好的组织语言呢，刚刚那句话应该是情急之下强迫自己说出来的吧。那后面的解释就不能再强迫她了，现在还是先让沙加休息的好。“我们不走，不走。”
感激地点了点头，沙加开始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深呼吸了。她之所以不想走也是有理由的，不单单因为莫。当然，莫是一大部分原因。
深呼吸了几下后，沙加已经恢复正常了，说的话也变的流利：“在我们前往彼得堡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论对方有多强，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彼得堡的居民。然后经历了几天的折磨，到达了彼得堡，但是看到的情景却让我此生难忘。究竟要多么的没有人性，才能够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来。当下，我就默默的对这些尸骸说，我会帮你们复仇的，你们安息吧。罗杰也在那个时候站了出来，对凶手宣誓，我义不容辞的加入了。”
“接下来，我遇到了一个名叫怀丝的母亲，并且对造成彼得堡这般惨景的凶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因为圣对我说，这个凶手会把正常人变成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可是怀丝给我的触动太大了，即便变成了一只没有理智的怪物，但却还挂念着她的孩子。尽管她试图杀掉我，但是我却对着她的尸体再一次的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夺走你孩子的人，帮助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在遇到怀丝的时候，我们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弓手，因为要检查尸体的关系，被她抓伤了。我知道这是她变成怪物后下意识的举动，所以我并不恨她，但是我却为弓手哈尔担心。因为刚刚怀丝对他造成的伤害，很可能附加着什么。那一抹暗之元素我无法驱逐，哈尔今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可能会死，可能会残废，甚至可能会变成跟怀丝一样的怪物，当然，也可能毫发无伤。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是最后一种。”
“然后是乌鸦们的袭击。铺天盖地的乌鸦，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画面。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被乌鸦们吓的不知所措。这时候一个叫做但丁的，被人们称为上帝的右手的男人，用他敏锐的感官告诉我，这群乌鸦是被操纵的。当时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想法，只知道那个操纵别的生命的人，十分的该死。尽管乌鸦确实很讨厌，但是操纵它们的那个人更讨厌。”
“最后就是为了躲避这群乌鸦，我们来到了一座房子里，一座满是怀丝那样的怪物的房子里。我们很强，但是它们更强，所以在它们面对上我们的时候，我们一点优势都没有。这么拖下去，我们一定会有人受伤的。为了我们其他人能够生存下去，一个叫莫的天才少年，魔武双修的少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和怪物们同归于尽了。直到他临死前，我才知道他原来一直是深爱着我的。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就是，沙加，我爱你。”
“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放下这一切，忘记这一切，离开彼得堡开始新生活么？还是我要为了人类的荣耀，跟这群怪物战斗至死呢？我不知道，正常来说，不应该因为一个人而拖延整个队伍，是这样没错。但是经历过这些，只要是人类，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然后不再涉足你们的讨论。”
说完，沙加就真的不做声了。不过刚刚那一席话，谁还能反驳呢？刚刚那一段话，把这次旅途中的所有人全部都包含了，而且每个人还都有一个单独的段落。虽然整个都是以沙加自己的口吻，像讲故事一样叙述出来，但是听在周围人的心里却都很不是味道。尤其是沙加的语气，那种乍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但是却似乎包含着浓浓委屈的语气。
沙加说完，每个人都沉默了。圣，哈尔，罗杰。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沙加说完这段话之后。哈尔不再坚持自己，圣也不再同意哈尔，罗杰也不再别气，看向了这边。
“我们……留下来吧。”圣的语气中征求的成分很大。
“我同意。”罗杰说道。虽然他第一次站上了主导队伍的位置上，不过却没有一点的沾沾自喜和自鸣得意。
“额……留下吧。”哈尔也加入了主流。有些时候，确实不能小看一个女孩的力量。就像现在，刚刚还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但是经过沙加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就全都转了念头。
之后，便又是沉默。决定了留下，但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呢？谁知道哪座房子里面没有那些双目赤红的怪物？谁又能确定那些乌鸦们不会再卷土重来？所以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正午时分了，但是身处彼得堡的这群人中，没有一个有胃口吃饭的，甚至包括罗杰。每个人都各有心事的思考着，似乎没有发现时间就在从他们思考的空档中穿过。
正午时分，其实也是很短暂的，尤其是对于有着暮光之城之称的彼得堡来说。不到二十分钟，彼得堡的正午时分就过去了，依旧灼热的太阳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在高耸入云的蝙蝠岭之后了。整个彼得堡，呈现出了一片暮色的景象。暮光之城，果然是暮光之城，一天中有至少六个小时的暮光。
“喂！什么人！”罗杰突然对着房子后面的一个身影叫道。这一嗓子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果然，在罗杰吼出那句话后，那个身影一闪即逝。
“追！”圣立刻站起身往小巷中追去，不过即便是这么突然，圣也没有忘记沙加。“哈尔，你看好沙加！”这要归功于莫吧，莫把沙加让给了自己，但是他心里却是那么爱沙加。所以，不管怎么说圣都应该对沙加再好一点。
紧跟在圣身后的是但丁，再后面是骑士。几个人往人影消失的地方跑着，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