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又听见太医说她吃的太多,导致腹胀,这种话怎么能在瑞王面前说?自古以来女人太能吃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即便王府不会计较这些,可这老太医怎能如此无遮无拦地说了出来!
宇文玲气炸,一撩帐帘子,就道:“胡说!我就是怀了王爷的孩子!你胡说!”
太医不敢答话,只敢低着头。
宇文玲神色惶急,见瑞王冷冷地盯着她,脸上竟有种如释重负的神情不由得更加悲愤,手指着太医大声道:“你这个庸医!你会不会看病!我就是怀了王爷的骨肉,你凭什么说我没有怀上?”
她将腹部隆起,竟是要凑到刘太医面前去,刘太医慌忙后退,口中道:“侧夫人息怒!”
宇文玲撒泼,瑞王看在眼里,愈发碍眼厌烦,冷声道:“住口!你还没完没了了!刘太医是我国千金妙手,若是他会看错,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看对!你给我闭嘴!”
瑞王向来斯文温和,既便不喜宇文玲,但沉默归沉默,并不如何严厉,而如同今天在外人面前也是一顿厉斥,宇文玲顿时怕了。
她缩回帐帘后,喃喃说道:“王爷息怒。”
既然不是真怀孕,瑞王也懒得在她屋子里待着,他示意芊芊推他离开,身子离开门的一瞬间,冷冷的命令传进宇文玲的耳朵里:“玲夫人心气郁结,不适宜东转悠西转悠,从今天起,在这儿静坐思过,若再天天有事没事闲得发慌,就给我老死在这小隅里。”
不带一丝感情的话着实让人心里冰凉。
宇文玲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句:“臣妾知道了。”
白芊芊推着瑞王离开小隅,回到了正院,见他眉间已经舒展开来,白芊芊懂得他心中所想,除了感动之外,也为宇文玲叹了口气。
马蹄踏在青砖石上达达达达地,有风拂过车帘,透出一丝凉意。
南宫澈倚着车壁,手边是那盆睡莲。
若惜低头坐着,沉默了半路,她能感觉到南宫澈墨眸时不时地在她身上打着转儿,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
马车停在宰相府门前,若惜下了马车,正欲离开,冷不妨手臂被他抓住,南宫澈凑近耳边,浅问:“当真只愿做个谋臣?”
若惜低下头,抽开手臂,头也不回,有声音自风里传出,“谋殿下之所谋,忧殿下之所殿,殿下以为否?”
南宫澈不言,目送她闪身进了宰相府坻。
他长身玉立,站在门前,然后微笑,若惜,总有一天,你不仅仅是我的谋臣,也是我的内人。
已近秋末,初冬时节,凤翔殿外有一株海棠树,寒意料峭,开得娇艳,红艳艳的果儿挂了一溜串儿,显得十分喜气。
紫月侍立一旁已经久了,见皇后怔怔地看着海棠果儿,便道:“皇后娘娘,这海棠果儿开得如此娇艳,这都是托了娘娘的福,紫月刚进进宫时也见了其它的海棠,却没有一个如娘娘这儿的一样花开荼蘼。”
皇后瞥她一眼,她轻声恭维,又战战兢兢,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石桌上有一壶酒,皇后慢慢执壶起来,突然间悠悠地说道:“本宫畏酒,若是喝了酒,便会不省人事,便会身上肌肤起了红疹,本来谁做太子妃本宫也没那个闲心来操,但是本宫见了你,又见了那个若惜,本宫觉得还是帮你一把的好。”
紫月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娘你要如何帮我?”她心中暗喜,以为皇后会直接对皇上请求赐婚。
却又听皇后悠悠地说:“若是我本宫生了一场病,而紫月你又能悉心照料,那么本宫在想,不光是本宫觉得高兴,只怕皇上也会觉得高兴吧!”
紫月怔愕地抬头,却见皇后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她慌了神,一时没弄清楚皇后话中的意思,只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
皇上将她脸上却无喜色,突然间身子一歪,俯在了石桌上,把紫月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扶,“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呐!娘娘昏过去了!”
……
凤翔殿内,一阵喧哗,宫女太监们来回穿梭忙碌,太医们纷纷聚在一起,摇头叹息。
皇后娘娘突然染了怪疾,太医们却一个个束手无策,无论怎么搭脉诊治也瞧不出皇后这突然晕倒究竟得了什么病。
皇上也袖手在凤翔殿不语,太医们说皇后这病来得蹊跷,又瞧不出哪儿不对,可是人就是昏迷不醒。
皇后突然间一病不起,而且这病还来势汹汹,皇后肌肤泛出潮红,显得十分体热,太医们个个不敢吭声,只开了些清肺去热的药命人去煎。
皇后昏迷不醒,嘴里又似喃喃地在说些什么,满脸泪痕的紫月靠近她,听了之后,对着皇上跪下回禀道:“皇上,娘娘一直在唤您呢!”
皇上没想到这时候皇后居然念叨的是他,眸光扫处,又是心怜又是焦急,转过身厉声命令道:“给朕将凤翔殿好好照看着!为妨皇后的疾病再次恶化,从今日起,只许出不许进!所有太医不准出宫,听候旨令!”
紫月扑嗵一声跪倒在皇上面前,泪流满面,“皇上!请允许紫月照料皇后娘娘!”
皇上一怔,“这……宫中侍女众多,上官紫月你就不用在这儿伺候了,这折腾了一宵,你先跪安吧!”
紫月不肯,求道:“皇上!皇后娘娘自小疼紫月,将紫月当作亲女儿般疼着爱着,如今她有病,紫月怎么忍心独自离去呢!皇上,求求你,便允了紫月留在凤翔殿照顾娘娘吧!总之娘娘一日不康复,紫月是不会离开这儿的,请皇上成全!”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皇后的良苦用心,原来她是为了让她有一个机会在后宫中表现,天凤国以孝道立国,若是她对皇后照料的细致用心,那将来赐婚给太子南宫澈那真是再也合适不过了,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求皇上可以留下来,她若不留下来,皇后这戏还有什么意思?
她颤声哀求,十分惹人怜惜,皇上无奈,便只得答应了,大手一挥:“那好吧,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便留下来吧!”他吩咐了太医和宫女们,这才转身回寝宫。
紫月高声道:“恭送皇上!”
皇上一走,整个凤翔殿内就更安静了。
宫女和太监们都怕吵着皇后,脚步放得很轻,紫月蹲在凤榻前,一眼不眨地看着皇后,宫女们送的汤水她亲自接过来,吹凉了再一口一口地喂进皇后嘴里。
太医在一旁候命,但是皇后一直是同样的体怔,他们候着候着,便有些吃不消了,都是些略上年纪的老太医。
紫月眸子低低垂下,从凤榻边慢慢下来,轻声对宫女说了几句话。
宫女立刻点头去照办了。
不一会儿,几名宫女和太监们抬了软靠,锦凳子,软榻过来,对着太医们福了又福,这才脆生生地说道:“几位大人,这是紫月姑娘命我们给大人们抬来的,大人们不要站着了,都坐下歇息会儿吧!”
几名太医连忙道谢,朝紫月递了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上官非家的姑娘,如此的知情识趣,他们若硬生生地在这儿站一夜,也许明日躺床上的不光是皇后,还有他们这几个了!
紫月抿唇一笑,算是对那些赞许眼神的回应,有时候锦上添花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雪中送炭。
皇后脸色有些潮红,紫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手心却很平和,体温也很正常,她了然地浅浅一丝笑意,没想到皇后装病如此之像!根本让人瞧不出来。
皇后为了替她赢得声望名誉不惜装病,可见有多疼她!日后南宫澈登基,皇后便是理所当然的国母,皇后疼谁,谁将来就有可能与南宫澈并肩山河,坐上那惹人艳羡的后位!
她见皇上脸上潮红,一边惊呼道:“呀!娘娘身上好烫啊!快来人,取些湿毛巾来给娘娘降温!”
精致镶绣着凤凰于天的丝被一半盖在皇后身上,一边落在凤榻上,床褥有些凌乱不堪,太医一听体温升高,急忙上前探视,珠帘后看到了皇后果真是满脸潮红,似是十分体热,另外还起了些红疹子。
有太医犹豫地低咕了下:“糟糕!皇后娘娘这全身体热又出疹,不会是天花吧!”
“你说什么胡话?娘娘又不是孩童,如何会出天花?”
“天花病毒可不分常人和孩童,只要从未得过就有可能犯!”
太医们窃窃私语,有经过他们身边时的宫女不小心听到了,惊得满脸发白,颤颤兢兢地跑过去了。
殿前有带刀侍卫已奉皇上之命守护凤翔殿,只许出,不许进,朱门常闭,整个宫殿死一般静寂,只有往来忙碌的,脚步不停的宫女们。
她们上前自然瞧见了皇后浑身发烫,脸上还起了许多细密的疹子,想起了太医适才的猜测,当然都吓得不敢靠上前,心里还暗自犯嘀咕,前不久皇后娘娘好像还提过天凤国曾有位公主出了天花,当时也是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