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看得到殿内灯火通明,笙歌喧闹,灯影将各种妙曼的身姿投射在窗户上,宛若一群乱舞的魔。
南宫澈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若惜,若惜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南宫澈立刻朝一旁的小太监点了点头,那小太监将手中的管子小心翼翼的插入窗缝,一阵淡淡的香气便透入殿宇内,只是忙于合欢的皇帝并没有发现罢了。
不一会儿,殿宇内的笙歌渐缓,人影也渐渐的消失,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南宫澈牵住若惜的手,“你们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侍卫和小太监们立刻躬身称是。
南宫澈和若惜甫一进殿就忍不住齐齐皱了眉头,殿宇内气味纷杂,只嗅得人头晕目眩,直欲做呕。
南宫澈看着地上瘫软的女子,仅一片薄纱遮身,顿时怒从心中起。
“这些妖孽,一定是他们蛊惑父皇,待我杀了她们!”南宫澈说着就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
若惜急忙一把拉住了南宫澈的手,目光灼灼看着他摇了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澈,你可不能冲动。”
南宫澈看了看若惜,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女子,终于哼的一声将长剑丢到一边。
若惜这才放心的走到皇帝身边,伸手号了一号皇帝的脉,这才给他施起金针来。
金针是南宫澈为若惜特别定制的,虽然针身极小,内里却是中空,若惜将制好的药粉从中空的针身里缓缓渗入皇帝的身体。
穴位度药,若惜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总不能真的将皇帝关起来戒毒吧。
忙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若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第一次这么做,还真不是一般的紧张。
南宫澈似乎更加紧张,低头看着若惜,又看了看皇帝,问道:“若惜,这样就可以了?”
若惜点了点头,“今晚是可以了,可是这法子不能断,所以我们每天都要进宫给陛下治疗,而且不能让人知道。”
南宫澈点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若惜笑道:“这样渐渐下来,陛下一定会好的,届时他不必依靠药物,不会如此亢奋,理智就会回归的。”
南宫澈看了一眼自己一向敬重的父皇,如今却是披头散发,衣襟大开的躺在地上,而他的身边,则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的女子。她们衣着单薄,地上满是酒渍,空气里充斥着诡异的气味,这样的糜烂生活,哪里会是自己的父皇所求的?
他一定要将父皇恢复原状,然后将那个害父皇的幕后黑手抓出来!
若惜看了一眼地上的情况,又重新布置了一下,这才递了一包药粉给小太监,“半个时辰以后你再将它们洒入烛火中,陛下自会慢慢醒来,他应该不会记得昏迷这段时间的事,倘若他问起,你们便一口咬定没有发生任何事即可。”
小太监们立刻躬身领了药粉,若惜见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跟着南宫澈坐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南宫澈满腹心事,自然是没有了什么说话的心情。
若惜担心自己的法子管不管用,也没有注意到南宫澈的心事。
第二日一早,皇帝照旧在早朝的朝堂上颁发了他的旨意,上官紫月从太子的妾室顿时变成了和李若惜平起平坐平妻的身份,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入平静的湖面之中。
太子被罚面壁思过,皇叔监朝,李若惜被冷落,上官紫月上位,这些表面上的消息,代表着更深层的内容,嗅觉敏锐的朝臣们,立刻都开始寻些借口朝上官府上去了。
上官紫月从一个小小的太医之女,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的平妻,这就意味着,上官紫月今后可以不必再对若惜行跪礼,更意味着皇帝对上官紫月的宠爱。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八仙过海般各寻路子打听内中消息。
若惜听着胖许娓娓道来这些消息,却只报以淡淡一笑。
胖许难得的现身,看着若惜淡然自若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太子妃,您就一点儿也不着急?”
若惜淡淡喝了一口茶,“急有什么用?如今陛下一心都在那‘醉仙膏’上,连带着对她好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再这样下去,太子妃您的地位可就危险了。”胖许叹了口气,想将南宫澈临幸了上官紫月的事情说给若惜听,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讲。
“我有什么好危险的?”若惜看了一眼自己的院落,心想,大不了如上辈子看的小说一样在此院落孤独终老罢了,何况,南宫澈对她的心,她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呢?
若惜想着,便笑道:“你说这话,究竟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的主子没有信心?”
胖许见若惜兀自说笑,一恼跺脚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胖许说罢,一闪身消失在了若惜跟前,若惜摇头淡笑,却忽然见院子门口怯怯的站着一个人。
“灵溪公主,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若惜惊起,急忙就迎了上去。
从罗浮国回来以后,她就开始亲自照顾灵溪公主,一来是可怜这个身份尊贵却境遇堪怜的女子,二来则是想要从灵溪公主的身上找到些关于皇叔的事情。
可惜,灵溪公主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如今除了认得自己、南宫澈以外,还是不和任何人在一起。
今日她竟然会自己跑过来,当真是让人觉得惊喜。
“饿了。”灵溪公主朝着若惜说着,一把就抓起了桌子上的糕点塞入口中。
若惜失笑,急忙拉着灵溪公主坐下来,又递了杯茶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若惜的眼底情绪复杂。
就在若惜满腹叹息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院子口一闪而逝的身影,那微微的一角衣裳桃红色纷纷呢嫩,除了上官紫月却又还会有谁?
若惜眉头一皱,目光却落在了灵溪公主的身上。
上官紫月究竟是监视自己,还是跟踪灵溪公主?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来月,这期间,南宫澈一直闭门不出,除了入夜和若惜一起进宫帮助皇帝戒毒。皇叔监国,到也口碑不差。上官紫月一反常态,没有咄咄逼人,反而低调的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每周应皇帝召唤入宫,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宰相受若惜的委托,倒是去了军营几次,多数时间都是安抚将士们,让他们稍安勿躁。
一切,仿佛又进入了另外一种轨道,最新建立起来的制度里,大家貌似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然而,只有若惜知道,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这样的宁静,总是透着些诡异。
这一夜,若惜和南宫澈依旧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前,小太监早已候在一旁,见南宫澈和若惜过来,习以为常的将手中的长管塞进了窗缝。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小太监一惊,手中的管子就落到了地上。
皇帝身着正装立在门口,目光冷冷扫过小太监落在地上的管子,小太监心头一惊,双腿一软就晕倒在地。
皇帝扫了一眼他,又望向南宫澈道:“昏了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南宫澈平静的看着皇帝,一言不发。
皇帝看了看南宫澈和若惜,转身道:“进来说话。”
南宫澈抬脚就走,若惜却伸手拉住了他,“我先进去。”
南宫澈闻言握了握若惜的手,“无妨,一切有我。”
南宫澈的眼眸温暖如春,带给若惜无限的暖意,她忽然灿然一笑,点头道:“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南宫澈闻言也是一笑,两个人双双步入皇帝的寝殿时,却都觉得有些意外。
或许是见惯了那凌乱,糜烂的场景,如今见到整整齐齐的殿宇,他们俩竟然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了。
皇帝看了一眼南宫澈和若惜讶异的表情,苦笑道:“怎么?如今倒是不习惯了?”
南宫澈急忙敛了心神,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皇帝。
“朕已经知道了,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们了。”皇帝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么一折腾,朕又老了几分了。”
“父皇。”南宫澈淡淡开口,“您,真的没事了?”
皇帝摇了摇头,“这‘醉仙膏’何等厉害?这一次,即便是若惜的妙手也不能回春了。”
“若惜惭愧。”
“不关你的事,是朕错信了人。”皇帝说着,深深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朕心厚了。”
皇帝说着,仰头看着寝殿的藻井,“长生不老,始皇帝都没有求得,何况是朕?”
“父皇一定长命百岁。”南宫澈立刻说道。
皇帝摇了摇手,却看向了若惜,“若惜,你既然和澈儿夜夜入宫为朕治疗,一定也知道了是谁给朕的‘醉仙膏’吧?”
若惜闻言看了一眼南宫澈,却犹豫着要不要说。
南宫澈眉角一挑,拉过若惜问道:“若惜,原来你早已知道是谁给父皇‘醉仙膏’的吗?”
若惜看了一眼皇帝,却见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