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临水照影,看着自己着刻意毁去的形象,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拍了拍脸颊,心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吓到苏亦承?还是说,他会一瞬间想起以前的李若惜?
苏亦承会尖叫吧?若惜忍不住在心里勾画起苏亦承见到自己这番模样时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笑,竟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是谁?谁在那里?”一个清朗的男声忽然响起。
若惜扭着身子面朝水面,整个背影都落在了苏亦承的眼底,他右手提着一个酒壶,步履有些跌跌撞撞的行了几步,终究耐不住酒力,歪靠在了一旁的柱身上。
他醉眼朦胧,只隐约看到浮光掠影之中一道纤瘦的背影,长长的项颈带着最完美的弧度,在月色下宛若一块凝脂的玉。她衣袂翩翩,裙裾微微被风掠起,露出小巧而精致的脚踝。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已经让人浮想联翩,猜想这女子是不是九天仙女,偶尔下凡玩耍。
苏亦承心情本就郁闷,无意间看到这般美景,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柔声问道:“姑娘,你是仙女吗?”
若惜闻言一笑,心想,是啊,仙女,是吓死你不偿命的仙女。
苏亦承见若惜没有动,壮了胆子朝若惜走了几步,他生怕自己惊动了仙女,步履轻盈得没有半点儿声音,只是他醉酒摇晃,右手酒壶里的酒被摇得咕咚咚直响。
苏亦承像是想要极力稳住自己,可是他越是用力,身体就越是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
“姑娘,我叫苏亦承,是尚书公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半夜在此处?难道你也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苏亦承结结巴巴,跌跌撞撞的走到若惜身边,他伸手扶住一根柱子,却依旧看不到若惜的脸。
“姑娘,有什么可以和我说,千万不要想不开,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苏亦承又开了口,见若惜依旧不动,他的胆子更大了,伸出手就想去拽若惜的手。
若惜反应极快的一缩,苏亦承五指抓空,只得僵在半空之中。
“姑娘如此美貌,还会遇到什么烦心事?”苏亦承颓然坐倒下来,“只有如我等凡夫俗子,才会有烦恼啊。”
“美貌?”若惜忽然笑了起来,“公子为何觉得小女子美貌?”
若惜的声音清脆玲珑,直如一阵和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
苏亦承也觉得心怀一松,大大吐出一口浊气,他越发觉得今夜这番奇遇,必定是老天爷可怜他,特地赐给他的。
他一心只想着上天的恩赐,想着这姑娘无论是仙是妖是人,都必定是老天爷给他的安慰,苏亦承的贼心更大了。
他不止在心中勾勒出他所想象的这姑娘的面容,一定是肤若凝脂,目含秋水,口若樱桃,一颦一笑无不动人的那种。
苏亦承朝若惜又靠了靠,他的膝盖已经摩擦在了若惜的膝盖上,虽然隔着衣物,可苏亦承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激动起来。
“姑娘,你为何一直临水?可否转过来与我好好聊一聊?”苏亦承终于抓住了若惜手,一双柔荑宛若无骨,肌肤腻滑,顿时让苏亦承相信,这女子一定是女人中的女人,一定是美若天仙。
“公子当真要看小女子?公子难道就不怕小女子是无盐女吗?”若惜在心底已经快笑岔了气,她虽然不算对苏亦承了解太多,可是,这天凤国的纨绔又是何其相似,她如何会不知道,苏亦承自称才子,自命风流,如今见了自己背影,定然是要护花一番的。
“姑娘说笑了,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如何会是无盐女?”苏亦承自己也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天凤国最恐怖的女子,亦承都曾经经历过,如今,还有什么吓得到我?”
“天凤国最恐怖的女子?是谁?”若惜忍不住问。
“哼”,苏亦承冷哼一声,“不就是那个傻女吗?虽然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可是,她在我心里永远只是那个傻女!”
苏亦承说完,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傻女人,李若惜!竟然还敢退我的婚!”
若惜闻言亦是一声冷笑,当初退婚的可不是他自己吗?如今又后悔了?且还来怨恨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被苏亦承这一番话有些惹恼的若惜,再也不想和苏亦承这么玩闹下去,她悄悄将面纱戴上,柔声道:“公子,小女子当真转过头来,你可害怕?”
“怕什么?”苏亦承的心思又被勾了回来,他抚摸着若惜的手背,“转过来吧,公子爷我疼你。”
若惜冷冷一笑,缓缓转过头来,恰逢遮月的云缓缓移开,月色倾泄,将面纱照得通透,那隐约间浮现的轮廓,更是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因为面容被遮,若惜的一双眼睛就特别突出,显得又大又水,放佛会说话一般,她睫毛长长,微微眨动了一下,苏亦承立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跟了浮了起来。
“公子,这是什么酒?”若惜伸手指了指桌上。
苏亦承笑道:“陈年花雕,口味不错,怎么,你也想尝尝?”
若惜却摇了摇头,“小女子有百花酿,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一试?”
苏亦承一颗心都被美人勾去,哪里还有理智思考,立刻说道:“好啊,好啊,传闻百花酿是用百花酿制,不知道这种滋味是何样美好。”
若惜伸手从桌子下取了一小壶酒出来,“只因未曾料想会遇到公子,故而只自己备下这一小壶。”
“无妨无妨,浅尝即可。”
若惜淡淡一笑,取了酒杯倒出,琥珀色的液体在玉杯中清亮透低,淡淡花香扑面而来,那花香柔和了酒香,更加动人心魄。
苏亦承深深吸了口气,“好酒,好酒啊。”他仰头一饮而尽,若惜冷眼旁观,忍不住淡淡一笑,心想,自然是好酒,加了好多蒙汗药呢,这酒苏大公子恐怕一辈子也没喝过吧。
若惜心中想着,淡淡看着苏亦承的反应,见他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若惜眼底的嘲讽更浓。
不一会儿,半壶酒就下了苏亦承的肚,若惜见差不多了,便道:“更深露重,小女子觉得有些凉了。”
苏亦承迷迷糊糊的问道:“是吗?那我送姑娘回去。”
若惜点头道:“如此,便劳烦公子了,好在小女子住得也不是太远。”
“无妨,无妨,多远都无妨。”苏亦承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若惜皱了皱眉,将长长袖子垂下遮住手,这才去扶住苏亦承。
苏亦承早已不大清醒,嘴里一直嘀嘀咕咕,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歪歪斜斜,任由若惜就那么扶上了一旁的画舫。
画舫老鸨子见若惜上来,急忙朝身边的龟公使了个眼色,那****机灵的当先带路,七绕八怪,就将若惜和苏亦承带到了一间极为安静的客房。
“有劳小哥,替我谢谢云娘。”若惜淡淡然说。
那****也是一笑,“姑娘客气,您在江南救了不少的人,妈妈对姑娘仰慕良久,如今能为姑娘出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
若惜含蓄的一笑,心中却觉得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有时候反而比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更可靠。
例如,身边这位,明明家中已有妻室,却因为不敢忤逆长辈维护妻子,而跑到外头来风花雪月。
每次郁闷就来八角亭喝酒?呸,说出来谁信啊?何况云娘也早已告诉了她,苏大公子可是她们画舫的常客呢。
若惜越想越觉得这苏亦承当真是卑鄙无耻下流,又软弱无能弱智。她抬手啪啪啪给了苏亦承三个耳光,苏亦承缓缓睁开眼睛。
屋内点的蜡烛极亮,鼻端都是脂粉香气,这香味几乎让苏亦承产生了本能的反应,以为自己是招了女子在画舫里,何况他半梦半醒间见若惜望着自己,忍不住更是心襟荡漾,伸手就要去摘若惜的面纱。
若惜一把扯住自己的面纱,笑道:“公子当真不怕小女子是无盐女?”
“不怕,你便是妖精,我,我也不怕。”苏亦承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
若惜冷冷一笑,缓缓松开了手,苏亦承满心欢喜的用力一扯,顿时一张脸苍白了几分,然后他的瞳孔迅速缩小,一声尖利的惊呼就脱口而出。
再然后,苏亦承用比兔子还快的速度护住自己的胸口跳到床的内侧,惊慌失措的问道:“你,你,怎么是你?”
若惜淡定的往床边一座,笑道:“可不是我傻大姐李若惜吗?”
“你,你,你想干什么?”苏亦承满头是汗,极力想要维持住自己的清醒,可是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整个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床上。
若惜看着他的反应,眼中的鄙夷更浓,“我怎么会在这儿?那得问你啊,不是你说要送我的吗?”
“不对,不对,刚才的人不是你,你把那姑娘弄到哪儿去了?”苏亦承开始乌龟般的缩起来,自言自语,他踉踉跄跄,想要去找刚才心目中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