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疫症吗?”南宫澈眉头皱起。
“是,或者说是瘟疫更加确切一点儿。”
“为什么?不是雨停了吗?为什么还会爆发瘟疫?”
若惜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南宫澈,“南宫澈,连日阴雨最适合细菌滋生,如今雨停日出,大家精神松懈,温暖的日光更加催动了细菌的生长,那些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人,身体里其实早就带了这些病毒,只等人的精神一松懈,病毒就爆发了,加之他们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又惊又吓,身体早就不行了。”
“所以,太阳出来了,瘟疫也就爆发了?”
“对。”
“那得赶快将灾民们隔离开。”南宫澈当机立断。
若惜看着临危不乱的南宫澈,心头略松,“那好,你负责安排人隔离人,我召集了城里的大夫们有事商量。”
“好!”南宫澈说着,忽然伸出手想要握住若惜,然而仿佛想到什么,却又生生顿在了原地。
若惜知道南宫澈是怕自己也感染了病毒传染到她,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南宫澈的手,“快去吧,一会儿我会派个大夫赶过去,发现疑似的人,也尽快隔离起来。另外,病人也该分等级,大夫会协助你的。”
南宫澈点头,飞快的转身而去,跑出去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若惜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一笑,“若惜,你自己也得多小心。”
“知道了。”若惜淡淡一笑,随即也转身朝府衙跑去。
若惜刚到府衙就傻了眼,无数的灾民全部都涌动在府衙门口,就如同她和南宫澈第一次来到凌州所看到的一般。
衙役们努力的维持着秩序,不让那些灾民涌进府衙。那里除了是太子和若惜的住所外,也是这座凌州城里唯一没有被灾民染指过的地方。
人都是有私心的,对于未知病症的恐惧,让他们选择了保护自己。
“滚开,给我滚开,谁敢乱闯府衙?”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住所,你们要以下犯上吗?”
“滚,你们这些带病的灾民,简直就是祸水!”
无数的叫骂声在灾民哀求的声浪里突兀的响起,随着衙役们的叫骂,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开始用棍子痛打那些妄图挤进府衙的灾民。
“官差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太子殿下不要我们了,我们冲进去找若惜姑娘。”
群情激奋,像是一场拉锯战,衙役们和灾民们不停的向前涌动,再往后退一些。
若惜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过就去了一下城门口的空地,怎么府衙就变成了这样,可是,如今也不是细思这个的时候,若惜用尽全力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一把利刃,顿时将所有的声音都斩断。
所有人望过来,一时间也忘记了说话,只见人群之外一个单薄纤瘦的女子凝立在场,目光烁烁生辉,面容隐隐带怒,衣袂翻飞,如墨的发丝在身后飞舞,一瞬间,所有人几疑自己是看到了仙女。
还是一个衙役当先醒了过来,急忙挤过人群,伸头看了看若惜后面,不见南宫澈,这才腆着脸说道:“若惜姑娘,您可回来了,这些贱民竟然要冲击府衙。”
若惜冷冷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口口声声叫灾民为贱民的衙役实在没有好感。
“你们为何会起冲突?”
“都是这些贱民不懂礼数,发现大量的人生病,就要找太子殿下,可是我们已经告诉他们太子殿下不在,他们还不信,甚至要冲击府衙。”
若惜闻言,还未说话,一个灾民就站了出来,“胡说!空口白牙,当着大家的面,谎话你竟然也能张口就来!”
若惜转头望去,说话的灾民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妇,那少妇见若惜看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若惜姑娘,那衙役胡说八道,分明是他们见隔离在府衙里的灾民都生病了,害怕自己也受传染,故而无端端将他们都扔出来,我们这才愤怒的冲击府衙,毕竟,这凌州城所有的大夫都已经在府衙里了。”
少妇说完,侧了侧身,少妇身后的人群也跟着让开,若惜这才看到人群后面那些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人,她认得,那些都是昨夜她安排隔离的人。
若惜回望了那个说谎的衙役一眼,虽然对于他残暴的赶走灾民有些微词,可是心中却也是明白,他的做法没有错。
她急着赶回来,无非也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以南宫澈的善心,他一定不会狠心将这些隔离的灾民赶走,然而,此时此刻,整座凌州城必须有一个绝对隔离,绝对安全的地方供南宫澈生活。
不说他是太子,必须健康的主持大局,即便他不是太子,若惜的私心里也希望南宫澈安然无恙。
对于瘟疫的爆发和传播速度,若惜已经亲眼目睹过,她实在是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将此事压制下来。
“各位请起,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如今这情况大家也见到了,我必须尽快进府衙和大夫们商量,昨晚我已经安排他们做好了准备,如今,我们要架锅烧药,还请大家理解。”
少妇闻言一把抱住了若惜的双腿,泪眼汪汪的看着若惜,“若惜姑娘,草民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若惜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少妇,“你放心,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只是……”
若惜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口方向,“只是,能不能有效,我也不敢保证。”
少妇闻声,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低垂着头半晌不语,继而忽然扑倒在她男人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坚持住啊,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终于有了你的孩子了。”
凄厉的哭声中,众人潸然泪下,若惜紧咬牙关忍着那诛心般的痛楚迈进了府衙。
“关闭所有大门,关闭所有窗户,严禁无关人等进出府衙,点燃艾叶逐间房屋熏蒸,院子内架起大锅煮沸酸醋,让气味四处散发,隔离过灾民房间封锁,房间内的所有物品拿到城外焚烧深埋,任何人不许私藏,违者……”
若惜说完,目光如冰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斩!”随着落地铿锵有力的一个字,南宫澈的令牌稳稳的握在了若惜的手中高举过头。
衙役们再不敢多语,纷纷分工而去。
若惜这才快步走进大厅,一众大夫们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或翻看医术,或三两聚在一起讨论,见若惜进来都齐齐起身行礼。
若惜随意的挥挥手坐到首座,开门见山道:“各位有什么意见?”
“启禀若惜姑娘,此番必定是疫症无疑。”
“那诸位可有解法?”
“这个……”当先的大夫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同行,说道:“我等翻看所有医书,收集了所有古法偏方,勉强凑了一副单子,请若惜姑娘过目。”
若惜揉了揉眉心,这一群老学究,还真当自己是万能的了?上辈子她也就是因为经商涉猎了点儿医学范畴,怎么可能和他们这些祖传的医者相提并论?
“几位说可以,那便是可以了,即刻架锅熬药吧。”若惜看也不看方子就道。
老大夫一吹胡须,“这怎么行?这方子本该太子殿下亲自过目,如今太子殿下不在,若惜姑娘便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否则,我等哪里敢架锅熬药?”
“是啊是啊,这疫症我等也是头一次见,实在是……”
若惜闻言轻轻冷哼一声,果然都是一个样,什么妙手仁心,什么救死扶伤,现代的医生是只望钱看,古代的医生是只为名声,说到底都是为名为利爱惜羽毛。
若惜伸手拿过方子看了看,皱眉道:“把红参换掉,用普通的党参即可,红参太补,如今五月,灾民又长久饥饿,怎么受得住红参的药力?”
“艾草一味药,就不必放在里面了,全称所有艾叶都必须拿来点燃熏蒸,放入药中若有阴虚血热者服了,反而只会让他们更虚弱。”
若惜边说边看,越看越觉得这方子处处谨小慎微,药不敢用猛浪,说到底,都是些增强体质大补的药物。
她也懒得再说那些大夫,干脆提笔自己写了起来。
幸好,上辈子因为涉猎过医药方面,看了不少医术,如今挖空心思一番思索,到也让她想起了不少。
“血竭、藿香、牙皂、枯矾、甘草、干姜、石菖蒲、朱砂、辰砂、明雄、儿茶、漏盧、北细辛。”
若惜写完,将方子递给带头的大夫,“这些药,立刻架锅熬煮,一会儿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分发,如果你们忙得过来,就顺便将这些药混合,研磨成细粉,装入瓷瓶中并密封。”
“若惜姑娘这是做何?”
“放入瓷瓶里,可以发放给那些症状比较轻或者还暂时没有症状的人,让他们服用时用一二分吹入鼻孔内即可,然后用姜汤调服一钱。这样一来,希望可以治疗他们的未病,也好让他们成为一支生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