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淡笑着点了点头:“嗯,爹爹记下了。若若乖乖地陪着娘亲,等会儿爹爹就去找若若,嗯?”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小人儿笑眯了眼,又偏过小脑袋看向欧阳翎轩:“父皇?”
掩饰下心底的惊骇,欧阳翎轩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父皇不会让若若等好久的,若若离开这么多天,父皇可是十分想念若若呢。”她,竟然叫了南宫离爹爹?是潇潇记起什么来了吗?
御花园。
欧阳翎轩摒退了众人,只留自己和南宫离在园中。
“欧阳翎轩,本王的王妃何时成了你的皇后?”没有心情多做什么铺设,南宫离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看样子,他是不可能放潇儿回到他的身边了,也便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他不会去感谢他这三年来对潇儿和若若以及尘儿的照顾,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私心的驱使罢了。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欧阳翎轩随手采下一朵开的美艳的花儿,并着刺握在了手中。没一会儿,便有血液顺着花茎流了下来,红得有些怵目惊心。
“如果朕的记性没错的话,离王的王妃可是于三年前坠崖殒命了,如今,离王硬说朕的皇后是离王妃,却是为何?难不成,死去的人还能复活?”
呵呵!南宫离轻笑出声。
“潇儿是何身份,你我都清楚得很,欧阳翎轩,你没有必要在本王面前装糊涂。”
欧阳翎轩同样笑出声来:“朕的皇后,朕当然清楚,你说潇潇是你的王妃,那她又怎会来到朕的身边,还成了朕的皇后,离王可是当朕的北朔国中的民众都是睁眼瞎,会眼睁睁的看着朕娶了别国的王妃为后!”
他的王妃如何会成了他的皇后?南宫离的眼中滑过一抹哀痛,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千年前,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丧命诛仙台,三年前,他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差点儿葬身崖底。这,是他心中永远的梦魇,永恒的痛。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怎么,没话说了么?”欧阳翎轩的唇角勾出一抹讽刺,还有淡淡的不屑,“既然无话可说,还请离王以后莫要在他人面前胡言乱语,朕的皇后,名声清白,不许任何人污蔑!”即便他们都知道她便是她,在他的眼中,离王妃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死了,现在凤鸾宫中的潇潇,只是他的皇后,是他倾尽所有爱着的女子,与南宫离无关。
扯了扯嘴角,南宫离眸底的讽刺并不比他少。
“欧阳翎轩,你若果真在意潇儿的清白,就不该立潇儿为你的皇后,而是应该在她来到你身边的时候便将她还给本王。本王在三年前没能保护好潇儿,是本王的过失。可是,这不不是你可以用来指责本王的借口。本王宁愿在三年前死去换她一世长安,因为本王爱她。潇儿却断然选择了跳崖来让本王活下来,那更是因为她爱本王。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你认为自己横插进来可会有好的结果?”说到底,他与潇儿,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千年前如此,千年后还是如此,他到底在执著些什么,是嫌千年前结出的果子不够苦吗?
是,他们相爱,他们两情相悦,自始至终,都是他欧阳翎轩一厢情愿。可是,那有如何,失忆能抹去一切相爱的痕迹,而他的一厢情愿,不也能得她三年来的相伴吗?
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欧阳翎轩的双眸中逐渐起了令人心惊的狠意:“朕只知道,在潇潇的眼中,你,南宫离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而朕却是她的夫。”是了,潇潇说过的,这次回来,她就会接受他,做他真正的皇后,真正的妻。就算她三年前爱他深到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而死又怎样?记忆没了,一切便成了空。
陌生人?听到他有意强调这个词,南宫离的脸上反倒露出了轻松之意。
“灏皇,你可看得出刚才在马车中,潇儿有对本王表现出几分淡漠与疏离?”倘若一开始他还会害怕她因为失了记忆而让他难以接近,经过几日的相处,他提着的心早已经完全放下了。
他可以感受得到她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眸子里显示出来的对他的关切之意也越来越浓。这可比他与她初识时的情况好上太多太多了,如果这也叫陌生人,那于潇儿而言是陌生人的众人,可就太幸福了。
看见他的脸上已经难看的够可以,南宫离淡然一笑,宛若桃花般灿然美丽:“而且,本王可不认为潇儿会舍得将本王彻底忘记。”说道舍得两个字,他简直是有些炫耀之意了。他的潇儿太爱他,所以不舍得伤害他,不舍得让他难过,也不舍得让他孤单太久。所以,他完全相信,她一定会尽快让自己记起他来的。“灏皇难道看不出便是潇儿将本王忘了,她对本王的感情还依稀存在着么?她还是会不自觉得关切本王,不自觉地照顾本王,甚至是宠着本王,纵容着本王!”以前面对她的宠爱与纵容,他的心里是有些别扭的,可是,现在,他却爱极了她对他的这份特别,因为这是在提醒他,他在她的心里,依然是重要的,不同的。也让他对追回她的信心,无限膨胀着。
他的话句句如千斤重的大锤落在欧阳翎轩的心上,每一下,便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坑,是再也回不到恢复不了的伤痛。
欧阳翎轩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在潇儿的感情世界里,南宫离一直都是赢家。只因为潇儿爱他,所以他可以骄傲的说出上面的话,可以狠狠地粉粹他这三年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筑起的用来自我欺骗的天地。
用力地闭了闭眼,他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淡然:“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潇潇的确曾是你的王妃,也的确还对现在的你有所不同,可是,朕同样告诉你,想要从朕身边带走她,绝对不可能!”说到最后,他的身上骤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狠意与冷冽。他不介意毁了一切去换取一个她。
明黄色的流苏坠地幔帘向两边敞开着,上有双凤展翅成翔,趁着朱红色的房梁,本该是极美的画面,此时看在林云潇的眼中却仿若挟裹了无尽的压抑,郁郁地让人窒息。
唇边不自觉地逸出一抹叹息,不知,他们两人谈得怎么样了,可曾起了冲突。明知道欧阳翎轩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向来行事磊落,却还是没来由得担心起南宫离来。
“娘亲,妹妹,你们回来了!”清灵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她莫名烦乱的思绪。
“娘亲,哥哥来了!”小人儿眼睛里闪进了兴奋的光泽,循着声音望向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得身影。
水蓝色的小身影只片刻便到了眼前,小小的凤眸如淬了水一般明澈晶亮,长而微卷的睫毛有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密密的如同排开的小扇子。小巧精致的鼻梁高挺,如上等的羊脂玉一样光洁莹白。朱粉色莹润的唇瓣微微开启,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贝齿,是主人开心的标识。
有一瞬间,林云潇竟在他小小的身影上,幻出了南宫离的身影,不由有些呆愣。
“娘亲~”小妖孽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娘亲不认识尘儿了吗,怎么这样看着尘儿?”尚带着些许稚气的声线里隐隐地透露出一点儿小小的委屈,似乎很不满她对着自己发愣的模样。
居然连假装委屈的表情都这么像,是一般无二的妖孽,林云潇眉心跳了跳,眼中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伸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儿,好笑道:“尘儿下学了。”
嗯,小妖孽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下学了,太傅说娘亲今天回来,特地准了尘儿提前下了学,尘儿好想娘亲了呢。”他声音软软的说着,顺势把妖孽的小脸儿埋在了她的怀中。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娘亲这么长时间呢,同样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孤单。父皇自娘亲出宫后看他的目光更复杂了,有时候看得他都有些害怕了。
微微蹙了蹙眉,林云潇眸中生出一丝困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有什么心事呢?似乎真的很委屈?是她多想了吗?
“哥哥都不想若若吗?”小人儿在一旁别瘪了瘪小嘴儿,表示自己很不满意被忽略。
闻言,软软地趴在林云潇怀里的小妖孽懒懒地瞄了她一眼,秀气地挑了挑眉:“若若想让哥哥怎么想,嗯?”他还真想这小丫头了,没有她在宫中,还真的是很无聊啊。
嗯,这个嘛,小人儿做沉思状。突然,眼眸一亮,兴冲冲地喊了一声美人爹爹!而后也不再纠结他到底有没有想她了,径自扑向刚转过门角的南宫离。只是当看到跟在后面且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欧阳翎轩时,暗暗挪了挪小小的身体,吐着舌头叫了声父皇。
“若若。”南宫离笑着将小人儿抱起,宠溺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目光却落在了几步开外的小妖孽身上。看着他和自己小时候如出一辙的漂亮的小脸儿,心头一震,感动地差点儿留下泪来。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潇儿的小妖孽。
“尘儿……”薄唇微动,唤起他的名字,声音里竟然带了颤抖。
小妖孽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
不自觉地走近他,扬起了甜甜的笑脸:“叔叔,你在叫我吗?”突然很想像若若被他抱在怀里,小小的凤眸里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
腾出一只手将他也拦揽在了怀里,南宫离终于觉出几分圆满。原来儿女满怀的是这般美好,他都有些等不及要将一切结束了。
“离王,凤鸾宫是朕皇后的寝宫,离王就这么进来,似乎多有不妥吧!”站在一旁的欧阳翎轩终于沉不住气了,脸色阴郁得可以。只怪自己的动作慢了些,没能挡住南宫离,竟让他直接闯了进来。
没有理会他,南宫离偏头在儿女粉嫩的小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反正妥或不妥,他都已经进来了。而且,很明显的,他的小妖孽似乎也不与他生分许多。欧阳翎轩,到今时,你还没有了悟吗?
抬起小手捂着被他亲过的脸颊,小妖孽看向南宫离的眼眸里难得的出现了与他的年纪相符的色彩。水汽氤氲里流转着迷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