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远在齐都的楼蔷,此刻却出现这陈国,还是跟着孙吉进来的,未央这才知道,原来要见她的不是孙吉,而是楼蔷!
未央对着韵儿使了眼色,殿中不相干的人都退下,殿门紧闭,未央才从那屏风之后走出,楼蔷抬头,正对上未央的目光,“未央。”她一开口,眼泪却止不住的下来了。
孙吉见状,连忙低声安慰,“别哭了,你不是要见娘娘吗,现在见着了,怎么又哭个不停了?”
孙吉青年才俊,却是个武夫,而今这样蹑手蹑脚的哄女孩子,倒是稀奇,只是未央觉得更加稀奇的是,素来巾帼英雄,如男子一般的楼蔷,怎么也会哭鼻子。
“发生什么事了?”未央握住楼蔷的手,急急询问。
楼蔷却迟迟未曾开口,“霓凰郡主,你快些和娘娘说吧,我在外头等着。”孙吉知道楼蔷的意思,虽有些尴尬,但也脚步不曾迟疑就往外头而去。
未央才察觉到楼蔷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就连孙吉也不能知道的事情。
整个殿中无人,楼蔷忽然扑倒未央的怀中,痛哭至极道,“未央,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没有法子,只好来找你,七哥,七哥他就要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什么?”未央被她弄的脑子有些混乱。
楼蔷往日里都是一袭红衣,在齐国上层也是傲立其间之人,而今却声泪俱下,拉着未央哭诉,未央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她口口声声喊的“七哥”是谁。
“姜垣,姜垣他要死了!”她喘息着,才猛然说出这句话来,可她说出口之后,整个身子便僵住了。
“姜垣!”未央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他怎么会死呢?”未央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姜垣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可是齐国的皇帝了,谁能让他死呢。
可楼蔷却只是喊着,“他真的要死了……你去见他一面吧。”
“楼蔷,你冷静一下,你慢慢说,我在听呢。”未央看着楼蔷这样子,却再不敢怀疑,楼蔷千里而来,绝对就出来什么事情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到陈国来的,只是姜垣他回齐都的时候,所有的功劳都被太子抢去了,太子那个混蛋,还派他前去压制大宛的周国旧部。”楼蔷慢慢平静下来,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缓缓说出。
原来这几个月,齐国发生的这些大变故,当真是为帝位祸起萧墙,皇后和太子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抓着姜垣的战败把柄,而派遣姜垣前去大宛之处送死,却不料姜垣居然以少胜多,得胜归国。
“他们又让七哥去赴宴。”说到这里,楼蔷才终于止住哭声,可浑身都在抽搐着,“他们要下毒,毒死七哥。”
未央身子一怔,心里头莫名一寒,虽然知道,因为皇位之争,手足相残乃是寻常之事,也知道那齐国皇后和太子是如何的刁难姜垣,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恶毒。
“七哥也是没有办法,他没有弑杀亲兄,只是……他只是以彼之身还施彼身罢了。”楼蔷为姜垣解释着,将姜垣的被逼无奈全部告诉未央。
在很早以前,姜垣就曾经说过自己的身份卑微,在齐国皇室根本无人看得起,但他现在却能够当上齐国的帝君,也不知究竟做了多少的努力。
“他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直到他登基那日,我亲眼见到他吐血……”楼蔷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垣中毒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姜垣的准则,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亲哥哥的下手,他而今濒临生死之间,才是让未央揪心的。
“未央,你应该知道,姜垣对你的心,他快死了,若见不到,他只怕会死不瞑目的。”楼蔷隐瞒了所有人,前往陈国找寻未央,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碰到了孙吉,恐怕到现在也只能在这建城之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闯。
未央一语未发。
“未央,你就当真这样无情吗?”楼蔷似乎是被她这个样子给激怒了,猛然退后几步,对着她大喊着,“一个将死之人,你难道就不肯给他一点点的悲悯心吗?”
可未央考虑的却不是这个,她抬眼看向楼蔷,却只是叹息一声,“我身处宫闱,便是在这牢笼,你以为,我能够自由进出一个牢笼吗,我肯去见故友,可却……”她没有说完,楼蔷却明白了。
“你是害怕那个陈子恪对吗,你怕他生气你是去见别的男人?”楼蔷看着未央,那眼神鄙夷,一点也瞧不上未央的模样,随即长袖一挥,便要离开,“告辞。”
“楼蔷!”未央喊住了她,“姜垣命在旦夕,我如何会无情至此。”她神色哀伤,只觉得生死之事,让人实在难以捉摸,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你在建城等候一日,我会想办法出宫的,你别急,姜垣一定会没事的。”未央站在楼蔷身后,虽看不见她的脸上神色,却知晓楼蔷的脾气,她必定是说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让她多等一日,也一定是想着自己不过是推辞之语。
可看着楼蔷离开,整个鸾凤殿空无一人的时候,未央才终于瘫坐于地,心口开始绞痛,捂着胸口,未央喘着气,恍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什么,娘娘叫我单独去?”昭阳殿之中的文墨显然对这件事情是始料不及的,但看着韵儿点点头,忽然眼珠子转的极快,笑道,“哦,是娘娘想知道陛下今天晚上要去哪里吧,哎,这还要我单独去,这两个多月来,陛下何曾拐过道!”
“哎呀,娘娘是有事情叫你去,你就别啰嗦了!”韵儿眉头紧蹙,对着文墨开口毫不客气,拉着文墨就忘鸾凤殿而去。
黄昏日下,未央站在那玉栏之侧,傍晚时分,虽不比午时的暑气,但却也是炎热的很,可看着那余晖照射之处的地界,她却下意识的读出那最经典的话语,“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人的生老病死,乃是规律,只是姜垣不该这么早就死呀。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那最无奈的声音,“我不想做个陪衬。”
“娘娘!”韵儿带着文墨连忙往殿中而来,跃上石阶,文墨才见到那一身华服的未央,面容之间却有些憔悴,眉头紧蹙着,才抬眼看向了他。
“娘娘有何吩咐?”文墨也察觉出了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赔着笑脸回应着未央。
私下无人,未央才询问道,“当年我受伤昏迷三年,陛下是不是用了一种大宛的灵药才让我醒来的?”这大宛曾经也是周国的领土,周国覆灭之后,大宛便成了周国旧部所在之地,里头自然有不少昔日周国的至宝,当年是陈国宫廷得到,陈子恪才有机会让未央服下。
可那么金贵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全部都给她服用的,当初陈子恪重病,未央隐约也曾听到文墨提起过还剩下的一些,可陈子恪总说那东西贵重,不能乱动。
而今姜垣生死垂危,未央不可能只是去齐国见他最后一面,她不想姜垣死,是因为脑海之中总是能够浮现出他最哀伤的神情,“齐国永远都欢迎你。”
姜垣是她的朋友,她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姜垣英年早逝呢。
“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文墨一阵疑惑,直接问出口来,“难道娘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让奴才去禀告陛下。”文墨上下打量着未央,急急忙忙的就要回昭阳殿去。
未央却连忙拉住了文墨,只是轻声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是有,只是这东西珍贵,是在陛下那里的。”文墨面露难色,但却有顿了顿,笑意俨然道,“若是娘娘要的话,陛下必然会给的,只是,不知娘娘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先让太医来看看吧。”
“我会亲自和陛下说,这事情你千万不要声张,知道吗?”未央小心叮咛着文墨,倒是让文墨更加奇怪,可未央这么说,文墨自然是只能点点头,随即告辞。
“姐姐,你真的要去吗?”韵儿难得这样喊未央,她脸上满是担忧,她不说,未央也知道她的顾虑,无非是担心着自己的安危,也在考虑着,这事情若是被陈子恪知道会怎样。
“韵儿,只要你不告诉陛下,谁又会知道呢?”未央轻笑,伸出手来,捏着韵儿的脸颊。
可韵儿却只是摇着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未央挑眉,看着韵儿,韵儿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敢开口道,“难道姐姐就不怀疑,那齐国陛下或许根本就没有生病,他们是在匡你呢,陛下为了将姐姐从齐国救出来,花了多少心思,难道,姐姐就这样送上门去吗?”
此话一出,未央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韵儿这假设若是成立,就算是在这炎热夏日,她都觉得身子冰冷的很,她从未考虑过有这个可能性。
“难道姐姐就没有发现吗,现在的齐国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七殿下了,霓凰郡主也说,他杀了自己兄长,或许,齐国先帝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难道,姐姐就一定都不担心吗?”韵儿见未央有着神情异常者,便又接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