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指尖,勾勒着无瑕的脸庞之处,笑意俨然之间,俯下身去,正好在无瑕的耳边停留,“就凭你这张脸,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相信吗?”
无瑕眼底的温度渐渐冰冷,她嘴角勾起笑容来,却是那般的苦涩,“我在你眼中,究竟算得什么呢?”
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女人呢?
可姜垣要做到的事情,她只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不是吗?她欠他的,这一辈子都欠。
次日齐国的早朝,自然是热闹非凡,齐皇还未临朝,便已经是议论纷纷,昨日未央在姜垣的护送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齐都不说,便是那马车之后一排的箱子便是让人能议论许久了。
未央昨日进城,午后便马不停蹄,逐一拜访齐国的朝臣,送礼的事情,乃是私密之事,站在一侧,并不对未央评头论足的重臣们,则都已经是拿人手软。
齐国饥荒,这金银珠宝,自然更显贵重,未央这一回也算是舍了血本。
齐皇本该临朝,可却无人知晓,他在那殿后,叫住了似乎有些不想来上朝的姜垣,“垣儿,朕听说,昨日那位陈国娘娘是在你的护送之下进城的?”
姜垣低着头,不敢有一点失礼举动,将昨日的情景缓缓道来,自然说到了楼蔷,“只因为楼老将军只剩下这独女,儿臣自然要多费点心,只是未曾想到那位陈国贵妃也会在其中。”
“那依垣儿看,那位陈国贵妃究竟是想做什么呢?”齐皇眼神渐渐深邃,显然对此有些担忧,虽然陈慎现在成了齐国的俘虏,齐陈这一战,陈国大败,可齐国也不容乐观。
姜垣沉吟片刻,才敢回道,“想来是为了将赎陈慎回去的。”
除了这个原因,大概也就没有别的原因了,但姜垣显然是能够想到的,陈国别的人不派,偏偏让未央前来,可见陈国已经没有想着陈慎平安归国的臣子们了,整个陈国都已经被陈子恪掌控,除了未央,大概没有人在意陈慎的死活了。
可这对齐国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只因为,陈慎的价值没有了,他拽着一个无用的帝君又有什么用处呢。
“宣陈国使者上殿吧。”不多时,齐皇已经坐在那龙椅之上,陈慎站立在下方一侧,显得格外的孤单,只因齐皇有不少的皇子,太子更是站在前头,他无权无势的皇子,虽然打了不少胜战,却在这朝堂之上一句话也不能说。
未央自外头须弥台之上而来,玉栏隔绝,却还是有人能瞧出她身着男装而来,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衣衫,其上绣着云水分明,未施粉黛,却显出眉宇之中的勇气。
女子风情在她身上未曾突显,倒是唇红齿白的,让人一眼便知这男装之下的女子是如何的绝世容颜,皓白玉冠将墨发挽起,倒是衬出她的风度翩翩来了。
未央做此打扮,也并未没有经过考虑,昔日她的姐姐长乐上得陈国朝堂,一身霓凰衣衫惊艳四方,乃是因为她顶着的是卫国公主的名头,而如今她却是陈慎的贵妃身份,是断断不能丢了陈国的脸面。
姜垣看着一身男装的未央,自己也未曾察觉,眼角会带着笑容,似乎每每见到未央,她都会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齐皇虽不说什么,可下头却又喊道,“难道陈国人就是这样敷衍我们齐国吗?派了个妇人来就算了,这妇人居然敢穿男装来玷污我齐国朝堂!”
未央却依旧是信步往前头而去,只要齐皇不说话,她便将装聋作哑,这般淡然处之的样子被齐皇看在眼中,自然不敢小觑。
未央对着齐皇徐徐一礼,将手上的礼单送到齐皇的贴身太监之处,便听到齐皇的声音缓缓传来,“而今你们陈国的帝君在此,你们便只是送着一些东西来吗,难不成,你们陈国的帝君只值这些?”齐皇摆弄着手上的礼单,一阵玩弄的笑声,并不将这些未央费尽心思收集来的宝物看在眼中。
“齐陈两国之间本就一直是兄弟邦交,臣并无将我国皇帝赎回的意思。”未央脸上带着笑容,姜垣偏着头瞧着站在殿中的女子,恍若知晓一切,掌控所有的模样。
“那使者的意思是?”齐皇一阵疑惑。
“自然是联盟。”未央也知道这点东西齐皇是不会满足的,不,是再多的东西齐皇都不会满足,只因为在齐皇的眼中,陈慎就是一件至宝,可若是不结盟,未央也知晓陈子恪与姜垣的性子,必定会再次兴起战事。
若是再次战火纷飞,那么陈慎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未央只能如此做,让齐皇放低防备,将陈慎带回去,只能是暗地里进行的,若是齐陈两国再次联盟,或许就有这等机会了。
“可笑!”齐皇猛然之间大怒,将手中的礼单径直往玉阶之下扔去,站起身来,指着未央道,“你这败国,居然痴心妄想着与朕结盟!”
朝堂之上恍若都被未央那句话给激怒了,恍若在平静的湖面中抛下石子一样,都在数落着未央,不乏有人说着陈慎屠杀濮阳的事情,未央微微甩袖,“各位在场的大人,包括齐国陛下,都心知肚明,而今齐国,还有能力再次兴兵吗?”
此言一出,无人再敢反驳。
寒冬饥荒,已经蔓延到了齐都,灾民流窜,所有人都知道齐国已经不是当初的繁荣昌盛,陈慎将齐国所有屯粮之处烧毁,尽管齐国胜了此战,却已经是元气大伤,反观陈国,虽全军覆没,但其实陈国各路藩王还有不少兵马,重振旗鼓本就是寻常。
未央代表的是陈国,只是因为她不相信陈子恪有这个胆量,再次挑起战火,若是起兵,那他这一世都会担着弑君的罪名,这绝不是陈子恪想要的。
陈国素来是粮食大产之国,若是齐陈梁国通商,或许齐国饥荒还能舒缓,可这与齐皇最开始的想法是不一致的,齐皇想着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让陈国奉上财宝粮食,可却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逼得太紧。
毕竟,陈国能够再立新君,若如此,他手上的陈慎就没有作用了。
未央一语说出,便是一针见血,忽然殿外传来焦急至极的生意你,“启禀皇上,都城驿馆来了刺客!”这声音慌张急忙,未央大惊失色,连忙回身问道,“陈公如何?”
未曾外头那人回声,未央便快步的跨过门槛,虽来不及与齐皇告辞,就这样没有礼数的离开,却也让所有人谅解。
陈慎遇刺,命在旦夕。
姜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站在宫门口,微微一怔,脸上却还是淡笑自若,恍若已经能够猜到了,究竟是何人动手,脑海之中却还是浮现出今早未央得知消息之后的那种惊慌失措。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他眼眸之中有些自己也察觉不出的宠溺,或许只是因为未央这个举动,让他觉得,未央并不是那样高高在上。
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头送出来,未央只觉得从未有这样的慌张,猛然才想起,这件事情分明就是陈子恪让麒麟阁的人做的,只是未央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房门打开,未央能够瞧见那脸色苍白,一丝气息若有若无的陈慎,躺在床榻之上,额间细汗连连,胸口之处乃是一处倒上,似乎已经是要深入骨髓。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话都很困难,可看到未央来到,却还是笑着开口,对生死已经看淡,或许已经知晓了自己这结局,“你姐姐,也想我死的。”
陈慎看着未央,却只是从她的容颜之上看到别的女子,他见过的女子很多,漂亮的也不少,可没有人是长乐……
那一日的天空湛蓝,他本只是去卫国游玩,却在那山头之处,听到这世间最美妙的笑声,长乐笑起来的样子很美,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让山野之中精灵都随之起舞。
陈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纯粹的女子……
长乐入陈国为质,他在宫门口见到这个从马车之上缓步而下的女子,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可长乐再也没有那样的笑容,恍若那个在城郊的女子已经不是她了。
长乐仿佛是被这个宫闱所吞噬,所思所想都是国家,可陈慎就愿意那么等着,等着有一日,她还能那样的对自己笑,那个时候,陈慎便会告诉长乐,自己是多么的爱她,告诉她,在很早以前,就有一个傻子喜欢上了那个笑起来绝美的女子。
可长乐始终没有,到死也没有。
未央只是从那盒子里头取出一个泥娃娃来,脸上泪水不断的落下,“你看……”
卫国有一个传统,若是一个女子真心喜欢一个男子,便会捏一个泥娃娃,女娲造人,这泥娃娃本就是代表着别的意思,若是这个女子将泥娃娃送给了那个男子,便是代表着自己深爱着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长乐在很早的时候,就将这个泥娃娃藏在了昭阳殿之中。
在长乐的眼中,陈慎便是她这一生所爱之人。
未央哭着将真相告诉陈慎,一字一句的告诉他,长乐是如何的爱着他,她来到齐国是想让陈慎活下去,而不是因为那是所谓的愧疚苦苦纠缠着自己,不能从噩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