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玠已经被我带到宫中去了,一直在等着你,你还是回去休息,明日,再去看你幼弟吧。”陈子恪低声安慰着。
上了龙辇,才见那天空一侧,细雨已停,乌云遮蔽残阳,鸾凤殿在目之所及之处,龙辇落下,陈子恪与未央一同入殿,殿中一切陈设还曾移动分毫,韵儿相迎上来,却在对上未央神色之时,有些许呆愣。
“娘娘?”
眉心花钿夺目,衬出发间那金雀钗熠熠生辉,未央笑容惑人,“韵儿,是我回来了。”
韵儿欣喜至极,又听得未央娇嗔一句,“韵儿还不快去准备晚膳,我都饿了呢。”
韵儿喜不自胜便要出去传膳,陈子恪见未央劳累,与未央一同进了内室,闻得那果香气息,沁人心脾,“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陈子恪正要离去,身后之人却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衫。
陈子恪回身,月白色的衣衫下摆被卷起,映入眼帘的正是未央的笑靥,她的手柔软而温暖,“陛下……”这二字自她唇边而出,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不留下吗?”
眉间勾勒的惑人的风情,缓缓站起身来,未央就在陈子恪的臂弯之间,入他怀中,陈子恪身子一僵,低头看向怀中之人,声音也不免放了轻了一些,“未央,你似乎变了很多。”
“陛下不喜欢吗?”她扬起头来,踮起脚跟,薄唇轻吻在陈子恪的脸颊之处。
陈子恪连忙拽住未央的臂腕,步子退后几步,“未央,别胡闹了。”他指了指外头那还未暗却的天色,意味明了,未央的确是变了许多,可陈子恪却只觉得这样的未央,会让他难以自控,有些不真实。
未央环顾四周,笑意俨然,随即旋身离开陈子恪的怀抱中,将整个帘幔拉开,遮蔽内室光芒,一片黑暗之中,陈子恪怀中多了那柔软的躯体,耳边传来未央的低吟,“这样,就不算是,白日宣淫了吧?”
未央此刻风情,饶是女子见了都移不动脚步,更何况面前之人,乃是在建城苦苦等候未央数月的陈子恪,暖玉在怀,又有谁能做柳下惠真君子。
内室里头一丝光亮都没有,陈子恪抱着未央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似乎是在做一个梦,终归是要醒来的,可身下女子,却对他缱眷缠绵,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自她唇边而出,“子恪。”她只需要喊出这两个字,陈子恪便再无法遐想下去。
褪去衣衫的未央,身子有些冰冷,紧紧的拥着陈子恪,笑出声来,陈子恪不知究竟是找了什么魔,往日里他最是自持的一个人,可如今听着未央的笑声,莫名的想要将她揉进身子里头来。
“未央……”他嘶哑的声音,有些难以自控。
未央忽然扬起头来,本在陈子恪的身下,却在他的耳边轻唤,“子恪,我是你的。”
只是这一句话,将陈子恪拉回了很多年前,那么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但不过几日,她便舍他而去,往齐国见姜垣的最后的一面了,而后决绝。
女子的话是最信不得了,可陈子恪就是愿意相信未央,就算是伤痕累累,也不会质疑,男女****之事,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会有一日,成了这个样子,任凭一个女子拿捏,而不想要反抗。
未央的确是变了,从在城楼之下见到她一面开始,陈子恪就知道,她已然不是那个踮起脚跟,告诉他自己究竟有多么喜欢自己的女子。
那媚眼如丝之间,恍若有些陈子恪不知晓的东西隐秘其中,可陈子恪不想追究,只因为,人在身边,就好。
未央白皙锁骨之上的牡丹花开的正绝美,夜深人静才辗转醒来,烛光轻颤,才瞧见身侧男子右臂支撑着脑袋,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嘴角勾着的笑容,依旧是温润。
“醒了?”陈子恪俯下身子,在未央额前轻吻。
未央却突然翻身压在他的身上,笑的甜美,指尖停留在他的薄唇之上,嘟起嘴来,满是小女子的样子,“我饿了。”自回来便没有进食,这一阵痴缠之间,未央早就已经饿了,这大半夜的,从床榻跃下,衣衫自肩头滑落,未施粉黛,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有妩媚风情,赤足而行,轻纱覆身站在榻几之侧,旋身望向身后,指尖正好捏着一块绿豆糕。
扬起头来,倒是笑的开心,忽然走上前,坐在陈子恪的身边,将手中的精致糕点递到陈子恪的唇边,那糕点之上还沾染着未央唇边气息,一阵奢靡风情。
入得怀间,未央“咯吱咯吱”的直笑。
晨曦照射,未央三千发丝披于肩头,俯下身来为陈子恪束绅,陈子恪只是低头看着身前女子,眼中渐渐的有些迷茫,昨晚的一切都恍若在梦中,一一闪现,那个昨夜与他缱眷缠绵之人,恍若不是未央一般。
未央回来了,却不是为了陈子恪回来的,而是为了仇恨,暖阁之内,早就已经有人在等着,未央走上前去,上了阶梯,就看到了站在那木栏之侧的男子,昔日回忆涌上心头,而今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也只剩下解无玠这么一个幼弟了。
数年未见,那个只知道嬉笑打闹的皇子,此刻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眉目分明之间褪去昔日的稚气,便是连个头都比未央高出了许多。
尽管如此,可只待解无玠回过身来,目光撞上了那上得台阶的女子,便知道那是骨肉至亲,“姐姐。”解无玠面容俊秀,多年逃亡,让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锋芒之气,而今快步上前,与未央抱在一处,声泪俱下,“姐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分离了这么多年,解无玠已经对重遇亲人已经不抱希望了,更何况他早已知晓,长乐未央已经殉国,根本就不奢望能够再见亲人。
昔日国破,解无玠不在江夏城之中,而后仓皇出逃,乃是为了保全卫国血脉,可怜天下之大,无他容身之处,齐陈两国疆域极大,他不能久留,也知晓蜀国国君软弱无能,恐也无法护他周全,他没有法子,只好逃到大宛之地,那地方有不少的周国旧部,他才能安然的过了这几年。
“姐姐,而今我们再见乃是上天眷顾,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解无玠伏在未央的肩头,声泪俱下,他话并未说完,未央却明白的很。
卫国的一切都毁了,而现在这陈国的君主就是当初毁掉一切的人,未央只是在解无玠的身边轻言道,“别怕,姐姐会帮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卫国的皇子,又怎么能够哭鼻子呢,未央从袖中取出帕子,为解无玠拭去脸上的泪痕,所有的一切都会拿出来,包括卫国的江山,未央此刻自信的很,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给了解无玠无限的信心
从此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陈子恪站在对侧的阁楼之上,目光有些漂浮不定,虽不知道对面二人在说些什么,但瞧着未央的眼神,却总觉得让人不寒而栗,这与他心中的那个女子恍若两人……
“娘娘似乎,变了很多?”就连文墨都已经看了出来,陈子恪又何尝不知呢,他沉吟良久,眼光却不曾离开那对侧暖阁之上的人,良久之后,才恍然开口,“的确是变了很多。”可那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听见,“可她终归是那个未央呀。”
“陛下!”忽然下头有人着急忙慌的赶来。
陈子恪探头去看,瞧着那人是从两仪殿而来的,他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连忙下了阁楼,才听到那宫人着急开口道,“启禀陛下,王太尉有事急奏。”
王太尉,便是王慧的兄长王谏之,陈子恪听到这名讳,步子微微一顿,随即道,“让太尉先在那儿等着吧。”
王谏之此来,是为了自己的妻舅,王家自陈子恪登基以来,便不加避讳,欺男霸女乃是常事,只是陈子恪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王家在此如日中天,只因盛极则衰,陈子恪深谙其中道理。
而这一次,乃是王谏之的妻舅将南阳王的世子给打伤了,南阳王虽不算是什么有实权的人,但昔日与陈靖乃是好友,年纪大了也就退隐朝政,那王谏之的妻舅不知深浅在大街上调戏那南阳王世子的丫鬟,南阳王的世子也是个不畏强权的,就和他打了起来,世子不过是一介书生,也就被王谏之的妻舅给打成重伤。
南阳王世子卧病不起,南阳王就将王谏之的妻舅告上了朝堂,王谏之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求见陈子恪,也是为了求情,陈子恪心知肚明,却硬是要让他等上一等。
两仪殿之内,王谏之在此已经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那日上三竿,才目睹天颜,未曾见到陈子恪的身影,却能听到那后头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抬头看去,那阳光之下,男女相拥而入,且见那一身月白色衣衫之上绣着金龙的男子,自然是陈子恪,可身侧那女子,却让王谏之睁大了眼睛去瞧,正是早前传来死讯的贵太妃,王谏之如何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