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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夜天石,传言前朝晟文帝初年,崃巫山口夜降一块天赐神石,夜闪紫光,华彩万丈,刀枪不入,铁锤不裂,用此石打造的兵器可御千军、威力无匹,甚至有说可以召唤九天神兵为己作战,聚沙成兵,凝气成剑,无形无影,无序无踪,力量难以估量!

如今乱世分崩,群雄涿鹿,天下五分,许多野心之人听信九夜天石之说四处寻找此石,认为得此石者可得天下,可定乾坤!就连我,失踪那两年,也忍不住去打听了此石的渊源……

这是我第一次在梦中梦见那块石头,不知是真是假,但那石头的颜色的确与平常石头不同,置于烛光下如一颗深夜之眼,仿佛能窥探你内心的欲望与索求……

许是被这石头馋的,梦中醒来我嘴角流了一滩口水,留在大师的衣袂上……

晨光如织,流纱般柔和的金光照在高僧玉色的肌肤上,我抬头,大师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正不冷不热地看着我……以及他衣袂上深色的口水印……

大师有洁癖啊!我一个激灵坐正了,连忙用袖子挡了挡印子,还好他没有生气,眸中的光不似昨日冷冽,也不像梦中温柔,很陌生的眼神……

我微微一惊,想起四弟当年痴傻后将父皇叫成了老伯,将我喊成了魔鬼,完全失去了记忆……

我观察了皋端一会,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夫君,你醒了呀?”

皋端:“……”

从皋端事后的反应可见,他脑子完好无损……我被他赶出去了……

大病初愈,我暗地里命暗卫拿了些进补的素食过来,偷偷地在米粥里放了些燕窝,皋端只闻了一下就辨了出来……

夕阳无限好,艳美的晚霞映照在绿莹如玉的菩提树上,投下流金瑰丽的光影,皋端将碗放在了石桌上,一口未吃,淡淡道:“你明天下山吧。”

我愣住:“下山?”

他眉眼平静:“贫僧唯一的要求你都达不到,还谈什么拜师修行。”

他唯一的要求是要我放下太子身份孤身一人上山,然而我上山后,却陆续跟来了暗卫、太医、御厨、侍婢……“那,那些人是父皇派来的,我也不知情……我已经命他们下山了。”

皋端不为所动,拨着手里绿莹透亮的碧玺佛珠静静看夕阳,玉色的僧袍染着花朵般的绯色,一双凤眸却冷月寒江……

我可怜道:“师傅就给个机会嘛,他们真的走了,不信的话,你打我一下,看他们会不会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我,狭长的凤眸映照夕阳的红光反射出诡异的色泽。

上山之前,谋士们扯着嗓子要我小心皋端,我也十分好奇为何他要求我一个人上山,不许旁人来此……

他移开了视线,没再赶我走,冷冷道:“去将《大悲咒》抄一百遍来。”

我:“……”

夜深人静,乌云遮月,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佛殿里抄着经书,香烛暗暗的光只能照亮庙殿一隅,外围漆黑一片,呜呜一声,阴风刮来……

这个古庙有三百年历史,曾经盛极一时,僧侣众多,然而晟朝灭亡后,齐楚夏各国改兴大乘佛教,这个小乘佛教古庙也就荒废了下来,这一带山脉原本是龙形山脉,可有一年,西边山段皇陵崩塌,龙腰斩断,风水被破,古庙就变成了死龙头,整片山地成了阴邪之地,风水不好,不宜住人,夜晚风声鹤唳,仿似游魂飘荡,白日不见人声,阴森渗人……

我不禁后背一凉,端着烛台跑去了皋端门前:“师父你睡了么?师父要是没睡,徒儿能进屋抄经书吗?我还有五十遍《大悲咒》没抄完……”

屋内没人回话,山中传来动物的嘶鸣声,我手上一抖,烛台的火便抖灭了……

“呜呜,师父开门,外面好黑……”

“师父开门,外面好害怕……”

“嗷!师父,我看见有个鬼影从前面飘过!”

吱呀一声,皋端开了门,一脸被我烦透了没睡好的表情看着我……

我可怜兮兮道:“听说风水不好的山中古庙,夜晚会有修为高强的妖魔盘踞。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都有好多人陪我做功课,我一个人害怕……”

皋端默不作声,突然一道白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我吓得尖叫,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妖怪,妖怪!”我勒紧了他,整个脑袋埋进他胸中,双脚乱蹬将白影踢去了墙上,喵呜一声,一声惨叫……

哎,我可怜的波斯猫,自从我有了皋端大师,它就被我冷落了,如今它千辛万苦找上门来,我竟然六亲不认将它踹飞了……

“瑟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会半夜三更地过来找我呢?”我抚着它细软的毛发安慰着它,它喵喵难过地叫着,一双冰蓝色的水眼睛幽怨极了,小腿被墙面磨出了血痕,毛发凌乱不堪。

皋端取了药箱过来给它处理伤口,先是用棉球清洗了沙子和污泥,再是小心翼翼地剪了伤口处的毛发,就着烛光,他认真敷药的模样英俊而温柔,若是续上墨色的长发,换上华丽的锦袍,此刻的他便与我梦中的情哥哥一模一样了。

瑟瑟是母猫,高贵的西域波斯品种,毛色艳丽,圆润大气,慵懒华贵,因它本性和我一样好色风流,所以取名……瑟瑟。听说我刚失踪的时候,她被谢紫华领养了过去,刚开始还闷闷不乐地想着我,没过几天就被谢紫华的风华绝代迷倒了,一个月后,云珠想将它接回宫去,它却抱着谢紫华的小手压根儿就不走了!

重色轻友,见色忘义,不愧是我养出来的猫!

就刚才,皋端柔情似水地给它包了下伤口,它就见色起意,赖在皋端的床上不走了,喵呜喵呜细软的声音柔媚至极,水水亮的蓝眼睛一眨一眨,活脱脱一魅惑人的小妖精!

我呵呵呵呵呵呵冷笑了下,将她抓起按在了书桌上:“没洗澡不许上师父的床,师父有洁癖知不知道!陪我抄经书!不然我赶你下山!”

瑟瑟:“……”

瑟瑟委屈极了,团成一个球球,眼巴巴地看着那边冥神打坐的皋端,整个圆润的屁股正对着我……

皋端是坐着睡着的,我是趴在桌上睡着的,而瑟瑟……半夜三更又爬去了皋端身边,毛绒绒的尾巴搭着他的大腿,身子蜷成一团睡在他经书上。

迷迷糊糊间,我梦见皋端将我抱了起来,我说要往榕树上挂灯笼,他便将我举得高高的,星空银河璀璨,月色柔和动人,绢色绣蝶花灯彤彤艳丽,我低下头来,他仰头望着我,我调皮地抱住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天空划过一道灼眼的流星,似是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轰隆一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东方天地一片紫光……

第二日醒来,我竟然睡在了自己房间里,和衣而睡,身上盖着软软的被褥,推门去找皋端,他正和瑟瑟并排坐在石阶上十分细心地喂它吃早餐。

瑟瑟是肉食动物,以往差一点的鱼肉它闻都不闻,这会儿皋端喂它吃黄瓜……它却吃得比鱼肉还香!喵呜喵呜奶声奶气地叫声……太不正常!

喜欢也是要有原则的好吗?

我轻咳了两声搁在了它和皋端中间:“师父,我记得昨晚是在桌上睡着的。”

他眉眼不抬地捏着黄瓜:“我不记得。”

我偷笑着,心想一定是他抱人家去睡觉的,我谄媚道:“昨晚实在太困了,经书还没抄完,不过我已背下来经书,可不可以……”

“继续抄。”他放下黄瓜站起身来,凤眸冷不丁地扫了我眼,忽道:“你这两天做饭都不收拾厨房的?”

额……糟糕!光顾着把饭做熟,哪里还管打扫厨房……

“去把厨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别让我看了头痛!”

我:“……”

他果然有洁癖加强迫症。

我没想到皋端开始接受我的第一件事是……瑟瑟。我说要把瑟瑟送下山,然而瑟瑟却重演了抱小手的历史,咬着皋端的僧袍怎么也不放开,我道:“让它留下来吧,过两天它没肉吃了,自然会下山。”

皋端默不作声地拨着佛珠,算是答应了下来。

可是当晚我抱着瑟瑟睡觉,第二天瑟瑟却睡在了他的床上。次日我贼心不死偷偷地跟着瑟瑟溜去了皋端床上,结果……我被赶了出来,瑟瑟留在了房里……

皋端的伤药特别管用,没过几天,瑟瑟腿上的伤就好了。趁着中午艳阳高照,我抓着它去洗澡,它那天爬了一天的山,这些天又到处满地打滚,白毛脏成了灰毛,然而还总喜欢往皋端的床上跑,我担心皋端早晚会嫌弃它顺带也嫌弃我……

避尘台的北面有处温泉,若要洗澡洗衣服,来温泉打水就行,免去了劈柴烧水的功夫,这令我十分满意。

温泉取名碧珠池,因四面高耸绿树,倒映池中碧波荡漾,如滚着碧玺玉珠一般,雾色缭绕间泉水咕噜如沸,白色的雾气映着太阳的光辉折射出七彩璀璨的虹芒,旖旎幻美。

我正扒拉着瑟瑟洗着澡,瑟瑟突然一个激灵从水中窜了出来,哗哗一摊儿水带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前胸晕开了一大片……

“混蛋!水里有蛇啊!干嘛这么大反应!”我将它重新按了进去,它喵呜喵呜对着我身后狂叫,我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去看,却是花草深处动了动,没有人……

“看见老鼠了吧,脏死了,不许吃,以后记得爱干净,才能天天和师父睡觉!混蛋!”我嫉妒死了,使劲儿搓它的毛,将它撮成了一团猥琐的模样,不免自个儿笑了起来。

不过片刻,它又一个激灵对着我身后喵呜,我警觉地转过身去,却是一道华丽的紫影,阳光从侧方林荫照来,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他身材挺拔,丰姿隽爽,倜傥出尘,如缎的长发高束在脑后,清风拂过,长发飞扬,丝丝缕缕带出金子般的光色,反射紫辉星辰的璀璨光芒,这……便是我齐国的战神谢紫华,我的未婚夫……

世人有言,当今四方王,楚国萧鬼面,齐国谢紫华,说的就是齐国因为有谢紫华镇守南疆父皇才能稳坐帝王。

的确不然,谢紫华手握四十万大军,相当于齐国的一半兵力,若他心怀不轨,齐国便能一分为二。

父皇视他为半子,有意要他做女婿,常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心知婚姻不可自主,想要稳固父皇打下来的江山,做子女的必须牺牲婚姻自由。两年前,我便随着谢紫华上了战场,亲身领略他凛凛神威,也算我们相互之间培养一下感情……然而不想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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