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齐国大旱,国师批言我命犯天煞,红颜乱世,此生必会祸国殃民,杀戮不尽。父皇盛怒,驱逐了国师,国师临走前留下一个锦囊,锦囊中写,除非将我当男儿养大,给予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否则,我的贪婪和欲望将吞噬一切比我权贵的人。
之后齐国三年滴雨未得,父皇只得信了这道命批,封我为太子,果然,不日齐国大雨倾盆……
我命犯煞星之事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提,然今日皋端竟直言不讳、出言不逊!
二十四骨玉玺映月油纸伞微微倾斜,我拎着他前襟冷森森道:“大师好毒的舌头!大师就不怕本王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么?”
他面如止水,眸色平静。
我按耐不住脾气,咬牙道:“大师乃智者,为何要听信子虚乌有的命批断定本王杀业太重、骄戾不驯?大师何时看见本王骄戾不驯了?”
他神态淡然,薄唇轻轻吐出两字:“现在。”
我:“……”
“哎呦,大师的僧袍全部湿透了,小王给你整一整呀,大师的胸膛好结实呦,怎么不会《洗髓经》呢?大师莫要谦虚呢?”我连忙做切换凶狠之态,松开他的前襟温柔地抚摸他的胸膛,透过轻薄的僧袍,他坚实健硕的胸肌滚烫如火,分明是学武之人的体魄!
他如遭雷劈,猛然抓住了我的手:“殿下请自重!”他牙齿咬紧,全身绷得僵硬……
我温柔地笑,最喜欢看他炸毛的模样了:“小王今早砸在了大师的身上,大师不觉得重么?都说养宠物的人性格最温顺了……”我瞟了眼云珠手里的波斯猫。“大师怎会觉得本王杀业太重呢?”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的心跳在急速加剧,冰冷的话语凝成了一条细线:“贫僧眼见为实,殿下曾在佑国寺赐死了一位小沙弥,而那小沙弥只是不慎在殿下的衣袂上洒了点香油……”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呀!你听我解释!
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倏尔推开了我,天人之颜已经通红,袖袍一甩暴走离去……
我:“……”
事后,我痛心疾首道:“大师暴走的姿态分明就像被我非礼过的小媳妇捂着脸蛋再也不要见我的样子嘛!”
一群宫人……默。
人之侮我者,与其能防,不如能化,威逼之下无顺意,强权之下无忠诚。大师觉得我杀业太重,骄戾不驯?
我深刻反省,痛定思痛,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我爱民亲民、慈善宽仁!我早起去帮小和尚们挑水砍柴,又去大殿里给大师们搬运法器打扫卫生,再用私房钱为寺中的佛像贴金、给每位僧人买了新僧袍,一整天我都挂着别有用心的笑容,眼里开满了博爱无限的花朵……
岂料适得其反,经过抱大腿和强推双重事件后,全寺上下对我有了不一样的印象,渐渐的,我目及可见的僧人都成了年过半百的老和尚;偶尔路上遇见一两个小和尚,转眼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更有一次,某位小沙弥与我狭路相逢,他见避无可避,于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再抬头时,脸上已被自己抹了两把泥……
这样的境遇让我想起那位长相猥琐内心放荡的户部尚书的大儿子,听说他某次去尼姑庵调戏俏尼姑,吓得整个庵堂的姑子全都离家出走了……
哎……就算我内心放荡,长相不至少猥琐吧,为何连主持方丈也不敢见我了。
我跪在佛前忏悔道:“其实我没有喜欢和尚这种癖好呀,只是不巧看中的人是和尚而已。菩萨你神通广大,慈悲为怀,每晚许我梦见他,定是在给他做媒吧!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
佛祖:“……”
当晚我不巧就梦见一众僧人跑去皋端面前痛哭流涕地跪求道:“大师把这妖孽收了吧!牺牲你一人幸福千万家!我们好害怕……”
结果次日晨,主持方丈传话来说,若殿下真想修行,就放下太子身份随皋端大师去后山的避尘台住着吧。
我:“……”
总之,这个梦,效果不错!
我的八谋士听闻此事,急匆匆从宫中赶了过来,声嘶力竭地苦劝道:“殿下三思啊,殿下乃国之根本,肩负江山社稷,怎能去山上避世修行?这高僧分明有所图谋,殿下应警惕啊!”
正时我坐在山下的醉仙楼中享用一大桌肉菜过荤瘾,听到众人阻拦,皱了皱眉。
众人随机应变道:“臣去看过,避尘台上只有一间破庙四面透风,后院菜地白菜萝卜,殿下万金之躯,怎能受得了那等苦行,臣等立刻将高僧打晕带走,绑回宫中!”
看到没有,不是我酷帅狂霸拽!而是……交友不慎!
我连忙制止道:“大师已然对我反感,你们不许对他无礼!”
众人眉毛一跳,觉得不对劲了。
“臣闻得吏部侍郎的儿子看上一位商家小姐,可那小姐高贵冷艳接地气,誓死不从官家人,侍郎少爷发狠睡了小姐,如今二人育有一儿两女……”
又道:“臣也闻得丞相外甥的干妹妹痴情一位武林掌门人,她乔装打扮入门学艺,某日发狠将掌门睡了,如今已成了掌门夫人……”
总结道:“殿下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发狠把他睡了!保管他会自愿随殿下入宫!”
我:“……”
当谋士是高风险仕途,忤逆主子的意思令主子不快会掉脑袋,一味顺从主子将主子带入困境也会掉脑袋,想我刚起手时培养了三十八个谋士,如今只剩下八位,可见,活到最后的……都是人精。
我哈哈哈哈笑得流泪,心想若这么做了,这辈子也别想他能喜欢上我。我道:“大师是禁欲系的,上半身思考的时间比下半身多,我想请他给父皇治病,所以要格外敬重,不可轻薄!”
众人:“……”
我寻找大师,一为解相思,二为报恩情,三便是求助了……
父皇前几年患上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时而复发,近期有恶化的迹象,太医束手无策,朝中危机四伏,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起来……
我落崖之时,骨头尽碎、血流枯竭,然而他却将我完好无损地救活过来,可见医术高明,华佗再世!父皇若能得他医治,怪病必能根除!
可是,他不但不承认救过我,反而还反感我?
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打算亲自上避尘台化解他!
避尘台避世绝尘,高居山巅,原本供僧人悟道静修之用,后来独给了皋端大师一人居住。这里的古庙是小乘佛教寺庙,以塔为中心,塔下即是庙宇,方形佛殿内供着一尊莲花生大师的金像,高大的菩提树四角挺立,圆如绿月,遮蔽艳阳……
与琉璃金碧、香火不绝的佑国寺相比,这里的确冷清了许多,不过也没谋士们说的那样四面透风、白菜萝卜……单从佛殿的设计规模和盘旋而上的青石岸兰优昙华浮雕台阶可见,这个庙宇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行了一路,我的水和干粮早已吃完,闻着神龛上的供奉瓜果,更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连忙放下包袱去寻皋端大师……
按理,这个时辰皋端大师应该在做午课,可我围着殿庙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我转而去到外围的僧房找他,木质结构的穿斗式僧房一共六间,屋外道路清洁,屋内摆设整齐,窗台门栏一尘不染,可见皋端生活严谨、患有洁癖。我的视线落在了每间房前栽种的花草药材上,心中咯噔一下,幽香飘来,醒神清脑,皋端果然懂医术!
忽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从僧房里面传来,我鬼使神差地就轻轻走去了窗台前……
透过窗棂我隐约看见了皋端大师……他正披散着修长的僧袍站在热气腾腾的木桶前……擦洗身子?
我眼中一亮,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只见皋端拧干了湿软的洁白毛巾顺着自己的脖颈往下擦拭,先是健硕的胸肌,再是清晰可见的八块腹肌,修长的指尖划过诱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窗外透入的阳光将这幅美景映射出完美的颜色……大师擦完了前胸褪去了僧袍擦后背,素白如纱的僧袍流云般滑去他的胯骨上,扇子面的身段在热气微醺下隐熠撩人的光泽,肱二三四五六头肌上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幽幽闪烁,隐约见他右臂上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如点上胭脂红梅,妩媚动人,后背修长的脊椎线和优美的肩胛线条直看得人双眼发绿,鼻血狂飙……
古人有言,美人沐浴若芙蓉戏水、香艳无边,今朝我看大师擦身图……雾里看花、半遮半掩,说不出的……变态啊!
谋士们那句一不做二不休、发狠将他睡了的话如魔咒响在大脑,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再晃了晃,晃了晃,鬼迷心窍,有些中邪了……
咕噜噜一声,猛然肚子里传来饥渴的叫声……
若是常人,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定是听不到我肚子叫的,可皋端猛地转过头来,一双凌厉的凤眸直接将我吓得滚去了地上,接着房中一阵细碎声响,房门吱呀打开,皋端换了件干净的白袍出现在我的面前……
“师,师,师父……”我舌头打结,面红耳臊:“我饿了……有洗澡水吗?”……
我一定是荡漾疯了,明明想问有吃的吗,结果问成了……洗、澡、水?
皋端大师一双森冷的凤眸似要将我削成八百片,脸色很不好,耳根却红了,红成了十月天的小枫叶……
我小手捂着呼之欲出的心脏吸着大气,心想,若我赞他肌肉结实,身材很棒!他会不会直接将我糊去地上?
一阵头皮发麻的死静,他冷然拂袖越过我往佛殿去了,扔下一句:“厨房在后面,饿了自己去做。”
我:“……”
我入师门的第一顿师门饭竟要自己动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