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么称呼?”走在前面的小弟子突然转脸,有些紧张地问鹿鸣城。
“师……”鹿鸣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呵,我叫敬野。”小弟子腼腆地笑着说,“刚才有门主大人在,师兄休怪。虽然我比你早入山两年,但我修为是驭鹤亭里最低微的,而且师兄比我大,修为又得到了门主大人的认可,如果不见外就叫我敬师弟吧。”
“唔。”鹿鸣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温和洁净的少年他很喜欢,觉得有这样的师弟也是件开心的事,“我叫鹿鸣城,敬师弟叫我城就可以了。”
“嗯。”敬野点头道,“除了武学方面,城师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我听说门主大人十几年前乃是一位风化绝代的天才,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子?”鹿鸣城好奇地问。像蒙尘的金子一样,就算再颓废堕落,鹿鸣城都能从宫川远山身上看出一股被深深悲伤掩藏非凡气质。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敬野叹了口气说:“我也曾听说门主大人的传奇事迹,但具体细节我不知道,只知道这和已经去逝的门主夫人有关,也就是雪师姐的娘亲。门主大人与门主夫人曾经非常恩爱,他们都是那时代的天才,样模般配,才华横溢。”
“那门主夫人是怎么去逝的?”鹿鸣城问。
“被门主亲手杀死的。”敬野的话让鹿鸣城毛骨悚然。
鹿鸣城震惊得哑口无言。
“十四年前,那时雪师姐刚刚一岁。门主夫人是一名训兽师,在一个月圆之夜,她只身一人前往乱龙谷,想训服一头巨龙为盟兽,却没想到她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敬野顿了顿说:“三个月后,在西方的一个偏僻的小城中出现一个非常可怕的赤发妖魔,门主大人不得不停止搜寻门主夫人,奉命领几位长老前去。待他们日夜兼程赶到那个小城,发现城中已经血流成河,尸体成山,万名普通凡人被一夜屠戮殆尽,原本安份祥和的小城变成了鬼城。后来,门主大人与几位长老在一个叫青石岭的小地方终于见到了那个赤发妖魔,却发现她竟然是门主夫人……最后,门主大人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夫人。从那以后,他就成了这样。”
“难道和那个牛头融魔有关?”鹿鸣城自然而然地想到青石岭那个怪物,不由问道:“门主夫人当时是什么修为?”
“门主大人十四年前就已经是高端武圣了,门主夫人虽然修为不如他,但也是一名武圣。”敬野伤感地说:“太可惜了,从那以后门主的修为就再没有长进,一直停滞不前。而原本有望崛起的驭鹤亭,就更加落魄了。”
“那就不它,它没有那实力。”鹿鸣城暗想到,融魔具有也鬼魂的夺舍能力,但并非所所有人都可以被夺舍。必须是两者灵魂有很高的契合度,鬼魂才能附到活人身上。这样的机率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不说门主夫人的身体恰巧适合附她身的融魔,那个牛头融魔的实力也远没有可以夺取支配门主夫人身体的实力。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还有更厉害的融魔或鬼魂存在,而且就在乱龙谷中。
见鹿鸣城露出凝重的表情,敬野再次说道:“从那以后,就有传闻门主夫人是被恶鬼缠身,还传闻乱龙谷中有恶鬼存在。山中高层对这件事没有反驳,反而是颁布出一条禁令:禁止任何人在月圆之夜进入乱龙谷。”
“难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山中那些大人物就没有去谷中探查究竟?”鹿鸣城问道。融魔,一种早已消失的被远古尘埃埋没的邪恶名称,不周七山的高端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天下间能向他爷爷云天这样博闻的人太少了。
“查了,但什么也没有查到。”敬野接着说道:“而且,谷中巨龙对人类很抵触,祖兽也不喜欢经常有人打扰,这件事不久便不了了之了。”
“祖兽?”鹿鸣城不解地问。
“它就是五百年前,我们驭鹤亭最伟大的门主——宫川明祖先的守墓兽。”敬野稍带自豪地说。
“噢,灵兽玉麒麟。”鹿鸣城道,这些他早有耳闻。
“没想到师兄知道这些。”敬野笑着说:“师兄是训兽师吧?”
“敬师弟怎么知道?”鹿鸣城随意问道,然后转脸看一眼广袤苍郁,被无形结界笼罩的神秘的乱龙谷,知道他此次之行将不会比翡翠岛简单。
“呵呵,我们山中许多训兽师都和师兄一样,腰间有匕首和困兽绳索,这不是训兽师的标志吗?”敬野又奇怪地指着鹿鸣城背后的大剑问:“师兄用惯小巧的匕首,还习惯用这么大的武器吗?”
“现在用得还不如匕首熟练,但在人世间,与人斗的时候毕竟要比与兽斗的时间多。”鹿鸣城笑道。
“师兄说得有理。”敬野对眼前这个断臂少年也很喜欢,他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朴素、令人舒心的自然感觉。同时,又让人感觉他有一定深沉的内在,不像山中那些喜欢张扬的同门。
“你住在乱龙谷入口前,每天听着龙吟兽吼不害怕吗?”鹿鸣城说道。
“开始有些怕,后来习惯了,发现除了持有入谷腰牌的前辈们,别的任何东西去出不来,也就慢慢不怕了。”敬野露出青涩温和的笑容。他长得并不漂亮,但笑起来非常招人喜欢,有种还未脱离孩子稚气的感觉。突然,他停下脚步,指着驭鹤峰半山腰上,一座静静座落在平整外凸的岩石台上的石室说:“那就是新弟子记名处,师兄请随我去那里登记,顺便领取服饰和弟子腰牌。”
待鹿鸣城领登记完,抱着灰色的普通弟子布衣,和一块正面刻着“鹤”反面刻着他名字的木腰牌,走回乱龙谷入口时,已经将近黄昏。
敬野的小木屋在一片小树林间,小树林紧挨着乱龙谷的入口,林中一道半丈宽的小道直通入谷,小道的尽头是一层似荡漾的水纹般的无形的波纹之门。这便是入谷的唯一途径,只有持有入谷的符文腰牌的人才能自由进入。小木屋前还有一片小药园子,里面有几株药草绽开,一股清香的药草香气飘来。
“没想到师弟对药草还有爱好。”鹿鸣城笑着说,他轻轻一嗅,便猜测出那片药园里有多少种草药。虽然都是些普通药草,但多数都被种植得不错,也算很难得了。
“我天资太差了,对习武也不抱什么信心,平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偶尔登记一下入谷的人名。有时候半年也不见有人进去,有些修为高的前辈大人进去我也发现不了。反正记不记都一样,没有人来查看我的记录,我这看守就是个摆设。平时都是闲着,除了每天去打扫一下驭鹤山下的迎客殿,就没有事了。所以,就摆弄一些草药,其实——”敬野脸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的梦想是拿到药师纹章。”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鹿鸣城掏出自己的纹章说:“我以前就和你一样,也梦想拿到训兽纹章,这不是?只要坚持,终会成功的。”
“蓝……蓝色……”敬野震惊地看着鹿鸣城手中的雕刻着一个野兽爪子(鹿鸣城第一头盟兽,离火爪印)的蓝纹章,一时间动弹不得。就算在这武学圣地,拥有蓝色训兽纹章的弟子,哪个不是身份高贵的精英弟子?其中还有绝大部分核心训兽弟子也只是蓝色纹章,如前不久晋升为长老的白水雀。
“呃……”鹿鸣城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带赤色纹章习惯了,一时忘记鹤老已经在几个月前将他的纹章升级(这几个月里没有什么大的战斗,他把纹章带在身上一直没有拿出来),“其实我是来这里寻找接我手臂的方法,没有别的意思。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希望师弟能帮我保守秘密。”
“呃。”敬野看着鹿鸣城将纹章塞进怀中,眼中露出了崇拜和艳羡的神情。
“师弟要想成为药师,我倒可以帮你。”鹿鸣城笑着说:“我虽然不是药师,但我爷爷对丹药和各种草药很有研究,我也学了一点。”
“真的?”敬野用崇拜兄长的神情看着鹿鸣城,毕竟在这入山两年中,他的身份低微到与仆人杂役一个地步,平时几乎没有别的弟子愿和他接触。
他从小身世就卑微,只是一个孤儿。后被一位好心老农收留,在老农去逝之后,他就漂泊游荡到了繁华的不周七山附近。后来幸运地被喝醉的宫川远山看见,宫川远山让他替他打坛酒,以此做为交易收他入门了。也幸好遇见了浑浑噩噩的宫川远山,不然以他资质是永远进不了这圣地。所以,自卑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拥有蓝色训兽纹章的朋友,怎么能不让他兴奋?
“可是……”敬野突然犹豫地说:“像兄师这样厉害的人物,会把我当成朋友吗?”
“当然了!只要你当我是朋友,我就待你如兄弟!”鹿鸣城真诚地说,然后将衣服放到地上,拉着敬野走到药园边上说:“你这几种草药种得不对……景阳草其实是向阴的,不能种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别看它长势不错,可它药性要比种在阴暗处的差得多。这愈合蚓藤,喜水,要用小石槽种植,多浇水,种这里有些干燥了。这蓝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