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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告别(2)

他眼前浮现出镇上的集市。那里到处都是他想要却买不起的东西。比如那只红色的哨子,吹响它,羊儿们肯定能乖乖地集合,还有一种圆柄小刀,叫“蛤蟆刀”,用它削榛树枝做鞭子,肯定好得不得了。贝塔思索着,不知道是要哨子还是要小刀。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好办法,可以先要钱,等明年赶集时再作定夺吧。于是贝塔大声回答说:

“十个拉边。”

“就这些吗?好吧。”

奶奶打开钱包,掏出一枚大银币(五十拉边),又放在上边两枚10拉边的铜币。

“来,算一算,这个银币有多少个十拉边,就像一年有多少个礼拜一样!所以,你一年里每个礼拜都可以享用十拉边了。”

“一辈子?一辈子都能这样?”

奶奶一听,不禁大笑起来。对面的赛斯曼先生和爷爷也停止了交谈,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奶奶还是不停地笑着。

“对,孩子。我要把它写进我的遗嘱里。儿子,听见了吗?你的遗嘱里也要写上这么一条:每周给贝塔十拉边,让他一生享有这项赠款。”

赛斯曼先生点点头,也不由大笑起来。贝塔兴奋地大喊一声:“太好了!”

然后,他跑开去,跳得老高老高。接着,他们在小屋前开始了温馨的晚餐,饭后,大家继续热烈地交谈着。赛斯曼先生每看女儿一眼,脸上的幸福就更深一层。克拉拉握住爸爸的手,爽朗的笑声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爸爸,爷爷为了我操了不少心呢!他每天为我做的事太多太多了,我简直说不过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爷爷的恩情。我愿把我的一半快乐分给爷爷,我真想为他做点什么或送他点什么,好让爷爷能更加幸福和快乐!”

“这也是我的心愿啊,孩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们的恩人。”

说完,赛斯曼先生站起身向爷爷走去。爷爷也站起来,赛斯曼先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大叔,请接受我的感谢!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拥有过真正的幸福。如果我的孩子不能强壮健康,我的财产就是再多又有什么用?可现在是上帝和您使她恢复了健康和活力,给我们带来了新生!您的恩情是我们报答不完的,请您告诉我您需要什么?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但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尽力做到。”

阿鲁姆大叔安静地听着,微笑地望着这位快乐的父亲。

“赛斯曼先生,克拉拉能恢复健康,我也很开心,我的辛劳也就得到了回报。感谢您的好意,但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有一个愿望,你如果能答应的话,我就安心了。”

“大叔,您说吧。”

“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我也没什么可以留给小海蒂的,而且除了在她身上打主意的亲戚之外,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如果您能帮助她,让她不至于流浪乞讨,我将感激不尽。”

“大叔,放心吧。她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们绝不会把小海蒂交给别人的!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我就在这儿发誓,绝不会让小海蒂流浪乞讨的。就算在我死后,也决不会的。”

赛斯曼先生说完,奶奶就紧紧握住爷爷的手,久久不放。然后又一把抱住旁边的小海蒂,把她拉过来说:“小海蒂,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有,当然有。”小海蒂高兴地望着奶奶说。

“那太好了,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

“我想拥有我在富兰克托睡的那张床,就是有三个高高的枕头、上边铺着厚厚毯子的那张床。我要送给贝塔的奶奶,这样她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头低脚高,喘不过气来了。而且毯子那么厚,奶奶就不会冷了,也用不着把披肩裹在身上了。”

“噢,小海蒂,幸亏你提醒我。人在高兴的时候总容易忘掉应该最先想到的事。上帝让我们这么幸运,我们更应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一会儿我就给富兰克托拍电报,让罗得迈尔今天寄床过来,等两天后,老奶奶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海蒂高兴极了,在奶奶身边手舞足蹈。她突然停住了,急促地说:

“我得马上去贝塔家一趟,这么久都没去,奶奶一定会担心的。”

小海蒂恨不得立刻就跑去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而且她回忆起上次见到奶奶那忧虑的神情。

“不行,小海蒂,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不应该随便去别处。”阿鲁姆大叔说。

可奶奶支持小海蒂,说道:“大叔,小海蒂说的也对,”奶奶说。“因为我们,可怜的奶奶有好久没见到小海蒂了。现在,咱们就一块去看看她吧。顺便在那儿等马上山,然后骑着马到德尔芙里拍电报。儿子,你觉得呢?”

赛斯曼先生一直没机会说上话。听妈妈问他,他先请她坐下来,慢慢听他说完自己的旅行计划。他说,早就想好了,如果克拉拉身体好点的话,就带她和奶奶去瑞士旅行。现在克拉拉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愉快的旅行了,所以要马上结束这里的生活,准备动身。今晚他打算住在德尔芙里,明天一早就接克拉拉下山,然后去拉加兹温泉和奶奶会合并立刻出发。

听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克拉拉有点难过,幸好她喜欢旅行,而且时间这么紧,她简直没时间难过。这时,奶奶站起来,拉起克拉拉的手准备下山。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问:“克拉拉怎么办?这怎么办?”

她想到这条路对克拉拉来说有点太长了。这时,爷爷像往常那样抱起了克拉拉,迈着稳健地大步向前走去。奶奶望着他,开心地笑了。

小海蒂快活极了,一路上在奶奶周围又蹦又跳。奶奶特别想知道贝塔的奶奶过着怎样的生活,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小海蒂把这些一一告诉了奶奶。奶奶一直认真地听着,心里充满怜悯。

当布丽奇正在院子里晾衣服时,她看见几个人向小屋走来,赶紧跑进屋里对奶奶说:“大叔带来了一群人,他怀里还抱着个病孩子呢。”

“难道,他们真的要把小海蒂带走了?哎。”奶奶叹了口气说,“小海蒂呢,也来了吗?希望我能再握握她的小手,再听听她的甜美的声音!”

这时,门被打开了,小海蒂跑进来,把奶奶紧紧抱住,说:“奶奶!

我的大床很快就会运过来的,还带着三个高高的枕头及厚厚的毛毯呢。

克拉拉的奶奶说,只须两天就能到了。”

小海蒂一口气把这消息说出来,急切地想看到奶奶兴奋的样子。

奶奶轻轻笑了一下,却又有点难过地对她说:“这位夫人心肠真好!

这么好的人带你走,奶奶该高兴才对。可是,哎,奶奶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咦?谁对您说我要带她走了,奶奶?”

这时,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原来,赛斯曼夫人已经走进来,听到了一切。同时,她紧紧握住了奶奶的手,继续说:“没那回事!小海蒂还会留在您身边,陪着您的。我们也不愿意离开她,我们想她的时候,还会再来看她的。或许以后我们每年都要来阿鲁姆呢。”

听了这话,奶奶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没说话,只是感激地使劲握着赛斯曼夫人的手。小海蒂看出了奶奶的欢喜,也沉浸在幸福之中。

“奶奶,”小海蒂搂着奶奶说,“这是不是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

大床从富兰克托送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是的,上帝还会给我带来好多幸运的!”奶奶感激地说。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好心人来帮助我这个穷老婆子!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感谢上帝,他在上天也没忘记像我这些渺小卑微的人啊!”

“奶奶,”这时,赛斯曼先生说,“我们该向您告辞了,真希望能再见到您。明年我们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一定会来看您!”

说完,赛斯曼先生又和奶奶握了握手。但是,赛斯曼夫人并没立即向外走,因为奶奶不停地向她道谢,祈祷上帝保佑这位善良的夫人和她的全家。

终于,赛斯曼先生和他母亲下山了。阿鲁姆大叔则抱着克拉拉回家,一路上,小海蒂跟在后面边跑边跳。一想到奶奶今后可以睡上舒服的大床,她就兴奋得每走一步都蹦个高。

第二天,克拉拉热泪盈眶,因为她就要离开美丽的阿鲁姆了。可小海蒂安慰她说:“明年夏天一眨眼就到了,你很快就能再来了,而且下次你来时绝对比现在更有意思。我们每天又能一起和山羊上牧场,又能一起去看野花了,肯定每天都会过得很开心的!”

赛斯曼先生按约好的时间来接克拉拉,正在和爷爷商量事。克拉拉一见,赶紧把眼泪擦干,看来,小海蒂的安慰起了些作用。

“代我问候贝塔,还有那些羊,尤其是‘天鹅’,我如果能送它点什么就好了。多亏了它的奶,我才能壮实起来。”

“这个简单,你可以送给它点盐。你不知道,它是多么喜欢舔爷爷手里的盐啊!”

“那好,我回富兰克托后,一定会送来100磅盐给‘天鹅’,这样它吃盐时也会想起我了!”

赛斯曼先生这时冲她们招了招手,示意要出发了。克拉拉现在已经学会骑马,不再坐轿子了。小海蒂站在突出的一角上,不停地向他们挥手,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大床邮来了,从那天起,每晚,奶奶都睡得很香,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赛斯曼夫人没有忘记阿鲁姆寒冷的冬天。她给山羊贝塔家邮去了一只大包裹邮。里面装了好多厚厚的、保暖的衣服。这样,奶奶再不用坐在角落里冻得发抖了。

医生又一次来到德尔芙里,他先在从前住过的旅店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听从赛斯曼先生的建议,买下爷爷和小海蒂冬天住过的那幢老房子。从美丽的大壁炉、光亮的瓷砖、天棚高高的房间上还可以看出,它从前是座华丽的大宅第。德尔芙里要开始一项大规模的修建工程。

医生选出几间要住的房间加以修缮。他还把爷爷和小海蒂冬天住的地方重修一番。因为医生了解爷爷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知道他想住自己的房子,独立地生活。

屋子最里面是一所结实温暖的羊棚。在那儿,“天鹅”和“小熊”

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冬。

医生和阿鲁姆大叔的友情一天比一天深厚。他们经常一起查看工程进展,一边谈着小海蒂,因为他们把房子建好的最大快乐就在于能带着小海蒂住在这里。

有一天,两个人一起站在房上,医生说:“我有个想法,我想您会同意的。我们都疼爱小海蒂,我觉得除您之外,我是这孩子最亲的人了。我会把她当成我的女儿,尽力照顾好她,为她承担责任,让她得到我的全部财产。而我也希望等我老了,她能陪在我身边,那样我们就可以安然地离开人世了。”

爷爷紧紧地握着医生的手,没有说话,但眼里充满了感动与欢喜。

此刻,小海蒂和贝塔正坐在奶奶身旁。小海蒂讲得眉飞色舞的,贝塔简直听得着迷了。两个人都不由地探出身子,靠在笑成一朵花的奶奶身上。

两个人把夏天里发生的所有事一一讲给奶奶听,不过,有趣的事好像永远也讲不完。可祖孙三人坐在一起几乎是没有过的事。

这样,他们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多好多事情,三个人看上去开心极了,都沉醉在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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