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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对话媒体:阿里巴巴只是一间普通公司(4)

马云:没有。雅虎中国变脸以后,道琼斯和路透社发了一些稿子。雅虎知道了很吃惊,怎么雅虎中国变成了这个样子。杨致远说,变得不错,就写了一封E-mail过来。今天雅虎中国我想把它关了都可以,别说我变变脸还要问杨致远。我治理这家公司就像医生治病。如果把雅虎中国作为一个病人抬在手术台上面,我就是主刀医生,我的投资者都是我的护士。我说要刀他给我刀,我说要钳子他给我钳子。不能说我要刀,他给我一把剪子。不能说就因为我只做了三年,而那位护士做了二十年,他眼睛一横我就慌掉。我是医生,他还得听我的。任何决策,除非涉及到我要卖公司,我会跟董事会讨论;一般所有的决定,我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今天可以搞得它很瘦,明天也同样可以搞得它很胖。

叶蓉:那你当时用什么说服杨致远把雅虎中国交给你的?

马云:我没有说服他,事实上是他说服我。因为当时超过10亿美金放在桌上的人绝不止杨致远先生一位。等杨致远下次来中国,你问问他花了多少时间来说服我接受雅虎,而不是接受另外一个人。这些我准备十年以后才告诉世界,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蓉:那你为什么选择了杨致远?

马云:他是中国人,我们都有着中国人的情结。第二,我觉得杨致远在中国七年中犯的错误和得到的经验和我们一样。

我们都明白什么错误不能再犯。如果我选择了另外那些从来没有犯过错误或者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想打谁就打谁的话,双方就很难合作。所以找合作伙伴一定要找犯过错误的人。第三,我觉得雅虎的技术非常强,只不过在市场运作上稍差了点,而这是我们的强项。这次收购总共涉及17亿美金,不是10个亿,雅虎中国所有资产都给我了,包括设备、人才、品牌、技术。

叶蓉:无论是市值高达上千亿美金的Google,还是号称“ChineseGoogle”的国内市场老大的百度,应该说,雅虎中国面前的每一个竞争对手都强大得令人感到可怕。和他们叫板,你的胜算究竟有几成?

马云:eBay当年的市值有八百多亿美金,在中国也不是被我们打败了吗?

叶蓉:可是目前国内的老大是百度啊。

马云:我没说打败他们,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做得更好。百度今天是第一,也许三年以后不是,当然也许三年以后还是。但我们至少有机会,我们反正是最差的,对不对?

叶蓉:但如果说门户网站还可以相容共生,那搜索引擎的市场到最后无疑只有一个会活下来。

马云:我觉得搜索跟门户差不多,也会有几家共存。这是一个学术性的争论。我们分析过,搜索引擎可能也会有两三家并存,我们只要进入前三名都不会很糟糕。商战如战场,但商场不是战场。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才能活,商场上只需要不断地学习。

很多企业一上手就是杀手,杀这个,杀那个,到最后变成一个职业杀手,天天忙着杀人。他成不了世界一流高手。一流高手眼睛里面是没有对手的。

叶蓉: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喜欢挑战强敌的天性。两年前的中国已经有了一个eBay易趣,你仍然要做一个淘宝出来。

听说淘宝诞生前后有些非常离奇的故事,能不能在这里透露透露?

马云:孙正义和我都认为,今后没有B2B和C2C的区别。阿里巴巴和eBay,有着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我们是专注在中小型企业,他们专注个人电子商务。我们认真考虑过后就挑了六七个年轻人,给他们做了一个测试。我和CFO、COO、几个副总裁坐在办公室,叫他们一一进来。他从来没想到这么多公司高管在里面,哇,吓了一大跳。我就和他说,现在要派你去做一件事,要离开杭州,离开公司。你不能告诉你的朋友,也不能告诉你爸爸妈妈去做什么了,但是你要离开这个公司。你愿不愿意做这个项目?他看了看我说,愿意。我说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现在我们也不能告诉你做什么,这是一份合同,全是英文的,如果你签下字以后,10个月以内你不能漏出一点点风声。

这个合同上面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坏处,你现在签了合同就意味着你离开我们这家公司。你要加入一家新的公司,这家公司你现在也不能知道也不能告诉别人,你签不签?这些人看了以后都签了。

叶蓉: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呢?

马云:有的事情可以先叫板,有些不能叫板。你要向eBay叫板时你已经有实力了。如果发现很多人在少林寺下面喊打少林寺,这都是瞎掰。但是一到你门口要叫板的时候基本上是胜算已定了。这七八个人就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办公。我每天晚上都会过去跟他们交流。记得淘宝刚出来的时候,我们七八个人要凑产品,每个人必须在家里找出四件产品。我们翻箱倒柜,总共找了30件东西。然后我们你买我的我买你的,大家都去造人气。到今天,淘宝上有1300多万件产品,而第一天只有30件。这30件都是我们的员工从自己家里拿去的。我把手表都放上去了。

叶蓉:就像开饭店一样。我们能够想象,当一个跨国巨头刚刚花了几千万美金买下了易趣,以一种近乎垄断的姿态占领了一个不错的市口,正准备大赚特赚时,忽然一个无名小卒拍马杀到,在马路对面开了家小店,向来来往往的人们招呼,来、来、来,本店吃饭,一律免费。这个巨头会是怎样得火冒三丈?!不知道这个比喻是不是准确?

马云:我们家不收钱,但是我们家的菜比他好。如果你的菜不好,免费我也不吃,吃了拉肚子怎么办?吃了以后就会说,我觉得你不是免费的。一拍网当年也是免费,雅虎和新浪合作也是免费,现在QQ弄了一个拍拍网也是免费,免费的网站多得很。现在全中国真正收费的只有几个网站,大部分全是免费的。免费只是个手段,你必须创造出比收费更好的服务,比收费网站创造出更高的价值你才有机会赢。别人看到淘宝赢了是免费,都可以免费。雅虎和新浪合资的一拍网钱比我们多,品牌比我们好,访问量比我们大,也同样免费,又怎么样?eBay这两天开始免费了,又怎么样?

叶蓉:eBay会不会花一个孙正义不能拒绝的价钱,从他手上把淘宝的股份买下来?

马云:又不是没发生过,十年以后我会讲。如果孙正义卖了,我会再做一个淘宝,照样可以打败它。有人说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承认资本是有力量,但是真正的力量是控制资本的人的力量,企业家的力量。

叶蓉:在《财富人生》同名书籍中关于你的那一章,我在主持人采访后记里这样写的:“马云录完节目后兴高采烈地走了,两脚就像踩在棉花里。后来我才知道,他要去见从日本来的小鹿纯子,那是他少年时代的偶像。”你还记得吗?

马云:当然。日本媒体常问我,有没有日本人影响过我。我说是小鹿纯子。他们问小鹿纯子是谁?我说小鹿纯子就是一位排球女将。他们问排球女将是什么?这下我可晕了,就跟他们讲了一大堆排球女将的故事,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听得懂。最后我打电话问一位上海朋友,他说小鹿纯子就是荒木由美子。我在网上一查,果然是她,然后就去找她。我觉得她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

我看《排球女将》时正读高中准备高考。我觉得是她激励了我们这代人没有放弃高考。我那时候都写了很多这样的日记。一部好的节目可以影响一代人,所以我要找到她,告诉她,感谢她。她从影坛退出已经20年了,找得很辛苦。我说我不是个影迷。《排球女将》在中国有那么大的影响,她却从来没来过中国。我要请她到中国来一次。

叶蓉:二十多年,看到自己当初的偶像是什么心情?

马云:很激动,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善良。我离开的时候汽车都开得快看不到了,她还是站在那里。这一幕很清晰。在我们刚踏入社会时,她告诉了我们什么叫克服困难,什么叫做坚持,什么叫做勇往直前。就像金庸小说一样让我懂得,你要历经磨难才会成为一代高手。

叶蓉:有一篇流传很广的网络日志,叫《马云西天取经记》,记载了你和你的团队从湖畔花园的家中起步,创业过程中遭遇的种种困难。我想起两年前,你在《财富人生》中讲到:回头看看阿里巴巴走过的路,发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倒霉的事。早知道做阿里巴巴这么难,可能当初就没有勇气去做了。虽然你没有具体说到阿里巴巴究竟遇到过什么样的挫折,但这番话听起来还是让人感到有些风雨过后的感慨甚至酸楚。个中滋味,在创业者心中激起的共鸣是强烈的。坚持一个梦想,很难,但也很幸福。祝福你,马云!

马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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