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抬头看了一眼撒之浮,他走在前面没有注意自己。张林的心里舒了口气,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让地图放大一些。
“奇怪,怎么红点变成了两个?”张林心里嘀咕道,图林说的红珊瑚树应该只有一颗吧。张林顺着地图标注的方向看去,一个确实是在院子里的水池里,还有一个在前面的方向。
“张兄,你发什么呆啊。快点吧,让杜大人等久了可影响你的形象哦。”撒之浮在前面催促道。
张林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追了上去,“我看这个院子很漂亮,自然而然的就停下来了。”
“这个院子可是杜大人花了大价钱修缮的哦。我跟你说,原先这宅子是绍武帝的私宅,可惜他还没享用几天就归西了。他类似宅子共有四处,这一处还是算小的呢。”撒之浮神秘的说道。
张林恩了一声,心想过去的皇帝就是霸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我的智慧在这时代至少得混个王爷当当。
两人在长廊里左转转,右转转,终于来到一座别院门口。院子白墙黑瓦,虽然古朴,到显得幽静异常。“就是这里了。杜大人喜欢安静。这里叫做静苑。我们进去的时候不要大声说话,脚步也小声些。”撒之浮叮嘱道。
院子里有一颗粗大的银杏树,直冲云霄。因为已经入秋,树叶渐黄微落。但院子的地面很干净,显然是有常人负责打扫。
二人进了里屋,屋子很宽敞,大门朝南,阳光从天上直射下来,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靠屋子正中北边一些的地方有个巨大的紫檀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一个胖乎乎身穿一品朝服的男子打开了一个卷轴,在看着什么。边上还坐着一位身穿皂衣道袍的老者,不停的指指点点。
这男子应该就是杜总督了吧,张林心里嘀咕着。果然,撒之浮朗声说道,“禀告杜大人,卑职把张林带来了。”
杜总督起身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恩,小伙子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心地也好。听撒宣抚使说这次能追回强盗的赃款,你出力不小。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啊?”
张林见杜总督那胖乎乎的样子,心想如果我想要这些金子你能把金子再还给我嘛,肯定不能了。算了做回好人吧。于是张林抖了抖他那长长的袍子,气宇轩昂的说道,“能为朝廷出力是我的福气。我不求什么奖赏,只是希望朝廷能用这些金子招兵买马为抗击满清鞑子贡献力量。”
杜总督听张林这样讲哈哈大笑,“好,好,好。徐大人你看,倘若我中华子民都能有如此觉悟,驱除满清鞑子那是指日可待啊。”
“徐大人?”张林好奇的轻声言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杜总督听到了,“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原先的礼部尚书徐光启大人。他原本告老还乡,现在朝廷危机,他也挺身而出,为大明朝献计献策。”
“徐光启?”张林心里琢磨这个人他好像听说过,不过似乎早该死了的啊。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老夫一把老骨头早就该作古了。可是现在局势危机,我也不得不出来做一些事情。咳,咳,咳……”那老人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咳嗽。
“对徐大人,我杜某是很敬佩的。只是你专注的东西不客气的说与那些鬼神之流颇为相似。就拿你给我这个东西来说,《几何原本》。你说这东西有用,说上面的东西既可以用来行军打仗,又可以筑城造枪。这不是扯蛋嘛?我是一点都看不懂。张林你是年轻人,你过来看看。”杜总督朝着张林招了招手。
张林走上前去,打开卷轴把前面细读了一遍,原来都是一些几何学方面的初步知识,比如线段的概念,角的概念,平行的概念等等。张林心想我国古代重文轻理,倘若能把用在诗词歌赋上的劲头拿出十分之一用于科学研究,大明朝也不会弄的如此下场。
“杜大人。小生幼年曾去过南洋,一位阿拉伯大师曾将这卷轴的内容与我说过。我也略知一二。”
“此书中内容和我们的算术差不多,说的都是计量世间事务的办法。阿拉伯人擅长航海,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需要确定航向,判断位置。如果计算不准,不但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甚至会遇到狂风巨浪,海底礁石。危险的要命。所以他们用此书用的颇为精深。”
“对我们而言,确实也有用处,比如可以事先计算修造城墙所用砖瓦的数目。设计城墙时可以更好的依据地形地貌进行设计。还可以计算士兵所需口粮的数目,简化运粮的路线等等。总之用好的话,还是非常用用处的。”
“张小兄弟,你这是老夫的知己啊。老夫为官几十载,苦口婆心,从万历朝一直说道崇祯朝,都没有人听。嗨,世人皆专注经史子集,把先人的话奉为经典。结果众说纷纭,在朝堂上整日为了一些虚名吵来吵去。荒废了民生,耽搁了战局……”徐光启说着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徐老!不要太难过了。”杜总督安慰道。
“失态,老夫失态了。”徐光启提起袖子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泪痕。
“是人才,本大人自然是要重用的了。不过虽然现在战乱频仍,本官也有一定的任免权限,但也得慎重行事,否则难以服众。张林你既然说学过此书的内容,那就有徐老出道题考一考你,做的出来。就封你为官。徐大人,你来出题吧。”
“呵呵,那老夫就倚老卖老考考这位年轻人吧。先考考你的计算能力。东村的郭先生养羊需要草料,每月需要一百二十三斤,问你一年需要草料多少斤啊?”
张林一听,当我是小学生啊,拿起笔,在纸上刷刷打了个草稿,就得出了答需要一千四百七十六斤。这数字一出徐老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要知道中国古时候只有珠算,没有笔算。直到利玛窦来后,才将笔算之法传入我国,由李之藻写成《同文算指》一书。但知之者胜少。
“天才啊,真是天才啊。天佑我大明。”徐光启仰天长叹,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杜总督也是一惊,这种数学题目,他也常让账房先生算过,但账房先生只会珠算,往往拨了半天,才能得出结果,还常有所纰漏。每次当他训斥账房先生时,账房先生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乘法计算的不易。
“老夫还有一道难题,似乎暗含天道,困惑了老夫很久。若张贤弟能够窥测天机,告诉老夫。老夫死而无憾。”徐光启感叹道。
“徐大人尽管说吧。张林尽力做就是了。”张林耸了耸肩膀,暗自欢喜。这就是差距啊,在古代,老子可以成神了!
“以张贤弟的才学,必然知晓奇数、偶数的概念吧?”徐光启问道。
“知道,知道。”张林心想低调也不行。
“几何原本上说任何一个奇数减去一个偶数都必为奇数;而一个奇数减去一个另一个奇数则必为偶数。老夫想了很久,也验证了多次。虽然每次验证结果都与这句箴言相符,但就是不清楚为什么。利玛窦在世时跟我解释过几次,但我却总是不得要领。不知张贤弟是否知道。”徐光启客气的问。
张林拿起笔来刷刷在宣纸上写出了奇、偶数的定义“2n+1,2n。”然后向徐光启解释起来。
“证明的关键是在奇偶数的定义,一者为2n+1,一者为2n,也可以写作2m。一个奇数减去一个偶数可以表达为2n+1-2m;等价为2(n-m)+1;故为奇数……”
“等等等等。张贤弟写慢点。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个半圆又可以等于两个半圆连在一起……”
“这不是半圆,这是n。对了你不懂英文。麻烦了哦……”
张林和徐光启一老一少围绕一张宣纸比划来比划去,偶尔张林写一个奇怪的符号,都会引起徐光启连连的询问。徐光启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又喜笑颜开。旁边的杜总督和撒之浮看到这一幕连连称奇,自然对张林佩服不已。
眼看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徐光启想要直起身子,却感到一阵酸痛。张林连忙给他锤了锤背,按摩一下。徐光启这才站立起来,“年纪老了,不服输不行啊。感谢张贤弟尽消我心中疑惑。”
“没什么。徐老如此岁数,依然才思敏捷,身形矫健。小生我是佩服的很了。”张林客气了一下。他现在心情很好,能有机会给大数学家讲课,如果能回到21世纪,那是多么有面子的故事啊。
这时候杜总督放下茶碗,走了过来。“你们这一老一少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看样子张小兄弟才高八斗,是个难得的人才。这可为难本帅了,封你个什么官好呢?”
杜总督手指翘着紫檀书桌,除了“啪啪啪啪”的声音外,一切都安静下来。徐光启还在思索着张林所讲,看样子还要理解消化一下。张林和撒之浮也在边上站着不说话。这时候就体现出官员的威力了,学术再好也没用,最后还是我说了算。
忽然就听见凄惨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不好了。赶往梅县上任的王县令遭到不明身份歹人的伏击,已经殉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