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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异界人伊维古〈2〉

「——这样你就能回想起来了吧?」

「!」

露诺雅当场吸了一口气。

那家伙的头变得像只黑山羊,长着两根又粗又长的弯曲犄角。肩膀上覆盖着宛如盔甲的甲壳,底下长出四只手臂。大部分的手指上依然戴有金色的指环。

背上则是一对像乌鸦似的黑色翅膀,还有一条长长的蜥蜴尾巴在柏油路面上蠕动。

「呵呵呵……我这个长相,你总不会跟我说你没见过吧……Gunswordia.露诺雅薇尔!」

「伊维古!?你不是应该在半年前的战斗中被打倒了吗……!」

「没错,都是因为你,害我差点就消失啦。简直让我丢脸透了……我好爱你,不,错了,是好想杀掉你啊。」

变成怪异存在的少年、被称为「伊维古」的异界人,对我们伸出他两只右手的其中一只。

那手上握着一把手枪。

是一把长久便用而到处都是刮伤的黑色手枪,有棱有角,相当粗犷。虽然对枪枝不熟悉的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种类的枪就是了。

伊维古开口大叫:

「——余之咒曲将响彻大地(AnthemAffect)《威力增大》(BurstFire)!」

他手指上的其中一枚金色戒指忽然发出光芒,变成灰色。

同时,他的手枪被火焰的幻影包覆了。

我虽然无法理解那带有什么意义,但教人寒毛直竖的恐惧感还是让我忍不住停住呼吸。

露诺雅也呼应敌人的行动,大叫出声:

「呜……刻印击发(CodeTrigger)《背速机动》(TurboBoost)!」

同时,她扣下铳剑的扳机。弹巢旋转,发出「喀!」的一声后,击锤落下。

装在弹巢中的刻印弹顿时发出光芒。

露诺雅的背上浮现出象征翅膀的纹影。在纹影消失之前,她便采取行动,再度抱住我的腰部拔腿奔出。

「撤退!」

「呜哇!」

那速度比刚才还要快,同样超乎常人。

简直就像快转播放云霄飞车急速滑落的影像似的,两旁风景快速往后飞逝。我的背脊当场轧轧作响。

不过我还是拚命地压抑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要是我发出声音,搞不好会妨碍露诺雅集中精神也说不定。

我只能双手紧握银弹,信任露诺雅,拚命忍耐。虽然我们彼此还不熟识,但现在的状况下,我能做的就只有将命运托付给她而已了——至少这一点我很清楚。

伊维古的手枪射出子弹。

「炸飞吧,Gunswordia!」

「呜!」

露诺雅扭转身体,勉强避开了子弹。

从我们背后忽然发出轰响。

原本在我们后方的汽车当场爆炸,伴随熊熊火柱,就像被踢高的玩具一样弹到比大厦三楼还要高的空中。

这根本不是于榆该村的威力。

而露诺雅的加速度也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到、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这两个人都拥有超乎常识的超能力。

露诺雅快速穿过伊维古身边,冲向停车场的出入口。

「呼哈哈!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啊!」

停车场的出口——栅栏的缺口被一群粗壮的男人们堵住了。当中也有刚才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那个男人。

露诺雅感到懊悔地小声呢喃:

「那家伙,其实已经察觉到我们……却故意放过我们,去通知自己的同伴了?」

敌人不但很强,还懂得动脑算计。

真是难应付的对手。

「吼嘎啊啊啊啊!」

堵在我们前方的四只异界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现出真面目。

体型巨大如牛,头部像狮子,身躯像山羊,还有像蛇一样的尾巴。

粗壮的四条腿踏在地面上,露出锐利的尖牙不断大吼。

简直是异形猛兽。

「呼噜噜噜……吼嘎!」

露诺雅用左手抱着我,右手握着铳剑。这样的状态想必很难进行战斗。

伊维古在背后发出嘲笑声:

「把那个人类丢掉吧,Gunswordia!就算是王牌级士兵,抱着重物靠单手是不可能突围的!」

的确如他所说,虽然这事关我自己的性命,但这样下去也只会拖累露诺雅而已。

最后我们只能双双被击败,让敌人抢走攸关世界命运的钥匙……

我绝对不要这样!

「露诺雅,银弹就交给你了!你自己一个人——」

「萤介大人!我要使用斯罗~因拉把~兹作战罗?」

抱着我的露诺雅面露凛然的表情,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是什么?」

露诺雅用行动回答了我的询问。

霎时,她的加速度又提升了。

我的背脊发出更剧烈的轧响,身体忽然飞到半空中。

「呃……!」

感到错愕的不只是我,伊维古和异界兽们也吓了一跳。

露诺雅竟然把我抛向空中了。

紧接着,她大叫一声:

「——《倍速×倍速机动》(QuadBoost)!」

同时扣下铳剑的扳机,让装在弹巢中的刻印弹发出光芒。

四片翅膀形状的纹影(Schlieren)从背后推动她的身体。

速度变得比刚才更快的露诺雅,正面冲向狮头异界兽。

「嘿呀啊啊啊——!」

她用力挥剑,以不容反击的速度砍倒堵在前方的其中一只异界兽。

捿着转回身体,用换成左手持握的铳剑挥砍另一只异界兽。

见到这一幕的伊维古当场发出错愕的声音。

露诺雅毫不理会剩下的两只异界兽,迅速突破包围网,来到停车场外。

然后在道路上用力一蹬。

利用超人般的速度助跑产生的惯性高高跳起,展现出甚至能够飞越四线车道的跳跃力,在半空中——

把我接住了。

「哇呼!」

「——呜喔喔喔喔!?吓、吓死我啦啊啊啊!」

我的心脏不断用力跳动着。

原来她是明白自己无法靠单手击败敌人,因此将我抛到停车场外,用空出的双手击破敌人后,再高高挑起把我接住。虽然我脑袋可以理解,但还是被吓得心跳快到几乎有种生病的错觉了。

我们最后降落在国道的对面。

与停车场之间不断有车辆来来往往。

隔着车流可以看到伊维古正准备追上来的身影。

露诺雅抱着我拔腿冲刺。

「要撤退了!」

「好!」

她维持着加速状态,快速逃出。

我很快就看不到停车场,也看不见追上来的敌人了。

「我办到了,萤介大人!斯罗~因拉把~兹作战,很成功呢!」

一脸得意的露诺雅开心地叫着。

原来如此,是『抛起情人作战(throwinglover)』啊。虽然兹是多余的啦。

「我想稍微确认一件事情……」

「是!请问是什么呢?」

「我们应该不是什么情侣吧?你指的是『协助者』之类的意义?」

「咦咦!我不是很清楚地表明过『我喜欢您』了吗?」

「并不是说了就算数啊!」

露诺雅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她果然没有理解啊。我都不禁头痛起来了。

从异界人手中逃出来的我们,接着便走向回家的方向。因为走在大马路上有被敌人追上的危险性,所以在途中又转进了小巷中。

天空依然下着雨。

我们走在狭窄的住宅街中。

露诺雅的加速解除之后,因为后劲而显得步履蹒跚。

当然,我已经没有被她抱在手中,而是在一旁与她并肩走着。

大概是疼痛的关系,我发现她偶尔会皱起眉头。

「你的脚会痛吗?」

「不……我只是觉得麻而已,很快就会好了。」

「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

我刚好看到一座小公园,里面有附遮雨棚的长椅。最近的公园虽然游乐设施越来越少,不过取而代之地会有完备的遮雨棚或蓄水设施。

露诺雅稍微犹豫了一下。

「虽然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被敌人发现……但考虑到风险……」

「可是你继续这样勉强自己,万一被发现的时候,不是反而会更危险吗?」

「……说得也是。因为很久没参加实战的关系。我有点疲惫了。」

「毕竟你已经退役了嘛。」

露诺雅发出寂寞的笑声:

「啊哈哈……如果是以前,对付这种程度的状况应该很轻松才对的……我果然不行了呢,继续留在前线只会成为负担而已。」

拖着脚勉强挤出精神的露诺雅,明明刚才表现得那么强悍,现在却看起来很虚弱。

雨滴打在木制遮雨棚与地面的吵杂声音,反而让四周显得宁静。

我决定让露诺雅坐在长椅上稍事休息。

塑胶制的椅面与有些生锈的金属框架。

身高比我矮、头小而线条细瘦的露诺雅,看上去非常纤弱。或许是因为肌肤和头发色素比较淡的关系,甚至给人随时都会消失的印象。

宛如小花般的少女,让我不禁觉得刚才的战斗就像白日梦一样。

「……刚才的还真厉害啊。」

「请问您是指什么?」

「就是你忽然变快,避开子弹,在敌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就赢过对手了。」

「啊,原来您有看到?」

「我有稍微睁开眼睛啦。虽然我光是不让这东西搞丢就很吃力就是了。」

我说着,张开自己的右手。

银弹在我手中微微放出光泽。

「真不愧是萤介大人。在那种速度下,应该是连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察觉才对呢。」

「呃~不,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很清楚喔?」

「刚才的加速度,就是刻印弹的效果。」

露诺雅伸出手,让铳剑又从天使光环中出现了。接着握住把手,倾斜武器,把弹巢甩出来后,从膛室中取出红铜色的子弹。

「使用这个,就可以像刚才那样加速吗?」

「这次我使用的刻印弹封入的是加速的干涉效果。而伊维古使用的,则是增加子弹威力的东西。」

「原来如此,所以车子才会爆炸得那么夸张啊。毕竟靠普通的手枪应该是不会变成那样才对。」

「还好我这次带在身上的是加速系(Boost)。如果是盾系(Shield),搞不好就会被贯穿了。」

「也就是所谓的相克吗?」

「使用刻印弹的战斗,有点像是猜拳。不过是只要来得及反应,也可以慢出或一连出好几次、但出招次数有限的猜拳。」

「出招次数?喔喔,我懂了。」

至少露诺雅就是靠着使用子弹,藉以发挥能力。

「伊维古则是指环。」

「这么说来,他确实有戴指环。」

「消耗的刻印弹会变成《休眠状态》,然后到了隔天就会变成能够填充的《空包弹》。只要用我的生命力封入某种干涉效果(CrossProtection),就会变成能够使用的《实弹》了。」

「等一下……虽然我之前也听过了……生命力?还有,你轻描淡写带过的那个『干涉效果』是什么?」

「嗯……西元一九六五年,西德的境界干涉学家施利伦博士——」

「够了。呃,根据我的想像,就是能够加速或增强威力之类的吧?另外,还可以扩张所谓的《灾界狭门》对吧?」

「是的。这些全部都是干涉这个世界的异界力量造成的效果。」

虽然我多少有猜到了……

但那果然是异界的力量啊。

毕竟露诺雅说过跟美军相同的装备当中,唯有铳剑显得特别异质。

「那跟所谓的『生命力』又有什么关联?拜托你用施利伦博士以外的方式跟我说明一下吧。」

「说到生命力就是超自然科学的领域了。」

露诺雅的视线注视着我的胸口,接着缓缓伸出手指,触碰我的心脏部分,轻轻抚摸。

我的心跳不禁稍微加速,用力跳了起来。

「做、做什么?」

「在这里,有『灵魂』。」

「喔喔……原来如此……超自然科学啊。」

「灵魂有分成集团潜意识、潜意识与自我等等层级,形成所谓的『个体』。我这份纯洁、纯情而清净的爱情也是源自灵魂喔,萤介大人。」

「会像野兽一样扑向别人、压着别人的肩膀强吻的灵魂是吧?然后呢?」

「呜呜……而那个灵魂的周围,包覆有所谓的『气』。以德文来说叫aura。梵语叫Burana,以日本平常在使用的辞汇来讲就是灵气了。」

「虽然我在日常生活中并不会使用『灵气』这种词啦,不过我大概明白你在讲什么了。也就是利用那种玩意,将所谓的『干涉效果』封入其中是吧?」

「是的。」

露诺雅将消耗的刻印弹放进裙子的口袋。在轻飘飘的荷叶边缝隙间有隐藏的暗袋。

只有未使用的子弹还留在铳剑中。

剩下的数量是一发。

她接着再次放出光环,将武器收入其中。

总之——

这些话我是听得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啊。

「你没有更多的刻印弹吗?那东西应该是拿越多越有利吧?」

「那东西虽然只是将步枪子弹切割、加工成刃口径的麦格农子弹,然后在弹壳刻上与刻印银弹相同的纹路而已……但很神奇的是,似乎有分成能用的子弹与不能用的子弹,因此数量相当稀少,不得不以最前线使用的数量为优先。更何况……封入干涉效果是有风险的,必须避免滥用。」

「风险?像脚会麻掉吗?」

露诺雅现在就是因为后劲而双脚发麻。

「不,我这是因为承受负担的关系。只是费用,不算风险。」

我闭上嘴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她接着用手指向自己胸口。

「——生命力如果使用过度,灵魂会被带走。」

「呃!那不就是……会死掉的意思吗?」

露诺雅并不否定,也没有开玩笑缓和气氛.而是露出寂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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