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之时,凤北麟担心卿妍受热气所烦扰,便特意令人大量的往海澜殿送冰驱热,百般照顾得无微不至。
卿妍静坐在案前,端详着手中的香囊,鹅黄色的绣边,淡蓝色的锦布泛着些许光,上边修着几多簇拥在一起绽放的牡丹花,香囊下坠着青色渐变的流苏,没错这是那日那男子落下的。
卿妍只是突然想起,才拿了出来,细想有一日能再遇到那男子将香囊归还,没想到这香囊乍看竟如此眼熟,可是实在是想不起来。
流苏端来一碗冰镇的清补凉给卿妍送来,一眼便望到卿妍手里的香囊,忽然惊喜的大叫起来:“宝林,这不是当年您赠与冼公子的香囊吗?您在宫中遇见他了?”
流苏这句话的提醒让卿妍的脑子这才恍然回忆起来,对啊,这是入宫前自己亲手做得牡丹香囊,卿妍将香囊捧在鼻端,时隔多年,这香囊早已失去了当初那股怡人的牡丹花香。
是啊,这么多年的,彼此之间的感情或许也随着这香囊里的花香一样变淡了吧!
谁还会记得还没有知道卿妍会被送入宫前,那个稚嫩的少年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待到成人之日一定会到卿府提亲,此生非卿妍不娶,那时还是十四岁稚童,这些带着稚气的誓言恐怕只是当时不懂事才许下的永远不可能实现承诺。
那时卿妍的父亲还是远县的县令,那冼公子只是父亲从荒郊捡回来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与卿妍年纪相仿,相处得又十分融洽,那孩子在卿府一住就是半年,后来他竟被一个来历神秘的人带走了,卿父并没有说是谁,只说冼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的家人命人来寻他要把他接回去,离别之际卿妍才以香囊相赠,也换来了他的那句誓言。
“或许当真是遇上他了……”卿妍把香囊拽在手中,泪水一滴一滴,像珠帘上的珠子一样连接不断的低落在香囊的锦布上。
流苏放下手中的清补凉,从袖中取出手绢一面安慰着又一面替卿妍擦泪。
或许后来冼公子回到过远县去寻卿妍,那时恐怕卿妍一家人随着卿父得以升官一同迁到了京都,令他寻而未果而归,谁都不得知。
好多年过去了,他……别来无恙。
卿妍抽泣道:“如今能见到他安好那便极好……想必他早已经娶了妻生了子吧……”
话越说越是令卿妍感到伤感,抽泣声亦是越来越强烈。
假若当初父亲未能迁升官职入京,是否待他寻得她兑现幼时承诺之时,她的命运便会有所改变?不必误入深宫?不必几年独守空房?不必忽得宠幸卷入着后宫是非,陷入这尔虞我诈?此刻的枕边人会否不是这位位高权重,受天下人景仰的君主凤北麟?
罢了,童言无忌,只怕他都不曾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许下的诺言。
夜已深,凤北麟静静躺在卿妍的床榻上,她静静躺在他宽广的怀中,仰头一望,仰视着枕边人,那位路见不平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的面孔瞬间又闪过她的脑海,心头是解不开的思绪,他们怎会生的如此相似?特别是那双生得几乎毫无差异的眼。
是否那是的别离便是为了这久违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