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久没变动姿势,脖颈酸麻。她转过头,睁开惺忪睡眼,看到灯下翻书的温凉渊。
“什么时辰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
温凉渊放下书,起身在盆中净手:“该你换药的时辰。”
她慢慢起身,打个呵欠:“怎么你今天这样有空,总在我眼前晃。”
温凉渊专注地调制药膏,眼中笑意深深:“我每日都是这样有空,你没注意罢了。”
她转过身去让他上药:“虽然是你时间用不完,我也要谢谢你。劳温先生亲自动手上药,是古达部落里难得的福分。”
温凉渊摇头:“这可不是因为我时间用不完,是布赫大人特意嘱我全力给你治疗。”
听到布赫两个字,乌兰笑容滞了一下,不再说话。沉默着上完美人胶,温凉渊端来火盆上热着的汤药。乌兰披好衣服,接过碗来笑说:“多谢。”
温凉渊坐回桌边,毫不客气地揭穿:“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但就算笑着,也掩不住眼中的恨意。”
乌兰在他清澈的目光下低了头,端起碗喝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让苦涩的汁水在口中打转,然后一路流进胸腹。
温凉渊拿起书:“人活着不能只有恨。伤己伤人,放下不可?”
乌兰心中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默默喝了半碗药下去,叹道:“我何尝不想放下。长天碧海,绿树红花,镇日埋头医术,有人可以爱,也被爱着,岁岁年年,安然恬适。可是那样的日子不过是在梦里。就像——你祖父心系故国,不也要在这荒凉胡地度过终生。”
她是为了打比方,然而话出口后有些后悔,冒然议论他的长辈,怕他生气。
温凉渊却不在意,温润一笑:“胡地并不只有荒凉景色,夏天晴空旭日,牧歌悠扬,待来年你便知道。就算是数九寒冬,也有漫天飞雪可以怡情。我想,我祖父也应该发现了胡地的美吧。人扭不过命,但至少可以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