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恋恋进家门的时候,除了她和乔远清的卧室还亮着灯,姥姥的房间早就是大门紧闭安静入睡了,姥姥年纪大喜欢早睡早起,这点程恋恋知道,而且她不害怕姥姥,姥姥除了特别护犊子整体对她还算不错,也挺公道的,她害怕的是婆婆。
她偷眼探头瞧了瞧婆婆的房间,可能带着盼盼已经睡下了,那屋里关着灯,门却开着,里面是婆婆轻微的鼾声,公公没在家,这个礼拜他在单位值班,多拿几百块钱,对于这样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几百块钱太重要了,自然也就想发设法的要赚回来。
婆婆不知道,这才让程恋恋舒了口气,假如婆婆还醒着等自己回来,这事儿就麻烦了,她肯定要被扒皮煮熟了,因为夜不归宿这件事儿,在保守且稍微有点封建的乔家,这可是要动家法的大罪。
哦对了前面一直也没介绍过,乔家有家法,是专门针对女人的,乔远清的叔伯姐姐也算在内,凡是和乔家有血缘关系的,哪怕是外姓,也必须遵从,就是女人结婚生孩子了必须对丈夫一心一意,不要说夜不归宿这等一般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儿,就是和男人稍微有点亲密,丈夫都有权力进行训斥,必要的时候动一下手,也是可以理解和容忍的。
当然了,程恋恋目前为止还没受到过乔远清的家法对待,乔家对她也都还能说得过去,实在不行还回娘家呢,这说出大天去也没人管得着吧,又不是古代了回娘家还要打报告等待婆婆批准,现在自由着呢。
而且更主要的是乔家不敢得罪程恋恋背后撑腰的爹妈,而她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表面上特别孝顺听话温顺,当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乔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除了盼盼她属于最小辈的,再怎么脾气大也要收敛恭敬一些。
乔家住的是老居民楼,周围街坊邻居热心肠而且还特别喜欢互相搞小动作,整个北京城的老市井毛病在这儿算是淋漓尽致的体现了,程恋恋也不想当一个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泼妇的媳妇儿,人嘛,多多少少要给自己留点颜面,给孩子当个正面教材而非反面典型,不然哪还有脸面教训孩子啊。
程恋恋蹑手蹑脚的推门进了卧室,乔远清估算着也知道她该进屋了,躺在床上闭着眼不说话,装睡着,俩拳头握得紧紧的,这是气得,他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看上去那么忠心耿耿的程恋恋竟然也有背地里跟别的男人大半夜这么暧昧的时候呢,这可是破了记录了,至少在乔远清认识她之后,这是头一回。
当然男人对女人都有一个毛病,只要犯了一次,就算终生记录了,以后务必要重点关注仔细留意,就怕重蹈覆辙再来一遍,男人都有点特别固执的自我和面子问题,这也是让女人最反感的,女人往往指责男人出轨至少都要抓点证据,人证也好物证也罢,有的特别能忍耐的女人,甚至等人证物证都齐全了才跟老公摊牌。
但是男人不行,稍微看出点一点眉目来就要摆在桌子上质问,最后发现是乌龙再腆着脸低声下气的道歉,所以童晓燕在上大学刚对男女关系产生点理解的时候就觉得男人天生都是犯贱的骨头。
其实乔远清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比如现在,他就咬着舌头忍着才能不问出来,他想等程恋恋自己摊牌跟他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可是程恋恋傻啊,本来就没有的事儿有什么必要说呢,这个世上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在被男同学或者男同事大半夜的送回家后主动跟她以为没看见的老公交待这事儿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成心其他示威呢。
女人根本没做的事儿,她就不想说,这个世界上喜欢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都是女人多,男人都是实在没办法被逼到角落里进退两难不得不承认了才会坦白自己和哪个女人婚外恋了,但是女人只要发生了背叛婚姻和丈夫的事儿,表情就看的出来,她躲躲闪闪愧疚不已,这点就没有男人那么理所应当自我安慰了。
可是乔远清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而且也不懂察言观色这一招,所以他根本没看程恋恋的表情,也没结合程恋恋这么规矩大方的性格来冷静分析这件事儿,等了半天她都没言语,眼看着就要脱衣服上床睡觉了,他按捺不住了,气得坐起来,在程恋恋特别诧异吓了一跳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阴冷无比。
“你去哪儿了?”
程恋恋看着乔远清的表情一愣,“我吃完晚饭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大学同学聚会,童晓燕安排的,我去赴约么。”
“现在几点了知道么,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我这么大人能出什么事儿啊,谁还能给我拐骗了不可,我都结婚生孩子的人了,卖到山沟都不如小姑娘值钱了,谁做这不值的买卖啊。”
程恋恋也知道自己回来这么晚不对,毕竟不是没家庭的小姑娘,一切还是要收敛一下,所以她就想开个玩笑把这话题岔过去,给乔远清安抚一下就得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一副冷冷的表情,“是么?你是不方便接吧?”
程恋恋一愣,“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啊,你有话直说有屁就放,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猜闷儿。”
程恋恋说完转身坐到椅子上,对着镜子卸妆,满屋子的卸妆水的味儿给一直有香气过敏的乔远清呛得直咳嗽,“你外面卸妆去,去卫生间或者客厅,这屋子这么大味儿我一会儿怎么睡觉啊?”
“我不管。”
程恋恋翻了一个白眼,“谁让你没本事买大房子出去单过啊,要是咱们三口住两室,我另一个屋里住去我都不跟你挤在一起,我还不乐意旁边睡个人呢,你瞅瞅这小破床,翻个身都人挨人的,一夜我都不舒服。”
乔远清冷笑着抱着胳膊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现在这是跟我抱怨呢是吧,嫌我没本事没能耐给你买大房子让你跟没结婚以前似的过小姐的生活你委屈了啊,是,我是没那个开保时捷送你回来在夜幕下卿卿我我的男人本事大,但是我规矩本分啊,我知道我都是结婚当爹妈的人了不能在外面胡闹,让人瞧不起,街坊邻居万一有没睡觉的起来趴窗户上看星星呢,这不都看见了,也不嫌害臊!”
乔远清说完拉开门就要出去,程恋恋猛地把卸妆水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给乔远清也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起义呀,跟我玩儿动手呗,我是男人我不跟你们女人计较,但是你别以为我也是好惹的,想当初我在学校上课那时候,多少男人都在我的拳头底下哭天喊地叫爹叫娘的,我也不是没练过。”
“少******在我面前装 逼,你有几把刷子我能不知道?你还跟男人动手,你打得过我妈么,你干得过邻居那市级柔道运动员退役的二婶么,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乔远清本来就觉得自己占理,所以他不怕程恋恋这么威逼利诱的,他扬了扬脖子,那德行跟小人得志一模一样的,连程恋恋看着他这个动作都在心里感慨到底自己当初看上他哪儿了就这么义无反顾的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我都看见了,你在楼底下,和那个穿着衬衣西服的小白脸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你恶心不恶心啊程恋恋,你都是结婚生了女儿的少妇了,这和男人暧昧的事儿已经不属于的你的范畴里了,能不能自己要点脸?”
“你他妈说谁不要脸呢?”
程恋恋被乔远清这番话气得脑袋都冒烟了,一把抡过去正好砸在乔远清的胸口上,他也没留神注意,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咵嚓就把旁边的小柜子绊倒了,噼里啪啦一堆碟片和书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听上去特别刺耳嘈杂。
乔远清扶住墙冷笑着,“跟我玩儿午夜版惊心动魄呗,现在凌晨了,早过时了,您在外面疯太晚了,暧昧得连时间都没记住,那男的魅力不小啊,让你连回家都忘了,闺女都忘了吧,是不是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一把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了,跟大学生一样特别天真烂漫,哎呦我说这话都反胃!”
“我二十四岁不是四十二岁,我生了孩子我也是年轻的女人,我打扮起来照样跟大学生似的能把男人迷糊住了,那些二十八九还坚守在小三一线岗位上的女人不比我老?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有啊,你是不是跟踪我了?还是你在我身上安装窃听器了,不然你怎么知道有个开保时捷的西服男人送我回来?”
乔远清愣了一下,哎哟哎哟的拍着脑门,“大姐您是真傻啊还是装傻啊,您和那男人那么你侬我侬难分难舍的在楼底下暧昧道别,我不是瞎子,我趴在窗户那儿能看不见?”
程恋恋“哦”了一声,“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出轨了呗?”
乔远清搓着手,“即使没出轨至少也没那么简单,不然人家男人凌晨一点送你回家?有瘾啊,你是章子怡呀?”
程恋恋站起来穿着内衣在原地转了一圈,“你难道没发现我比章子怡更完美么?”
乔远清冷笑着翻了一个白眼,“就您啊?先把腰上那一圈肥肉和大象腿减下去再和章子怡比吧。”
程恋恋被这句话彻底刺激了,她揉着手腕走过去,乔远清知道她又打算动手,一边往窗台上躲着一边跟她商量,“能不能君子动手不动口,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我也不能跟你动手,我这不是白吃亏么?”
“你是大老爷们儿么,你大老爷们儿这么没本事窝在四世同堂的小破屋子里,你有能耐去买房子啊,还有,我这么胖我因为什么啊,我是为了给你生孩子,给你们老乔家生孩子,我原先是这么胖么,我那身材你眼瞎啊你没看出来?结婚前我最胖都没过九十五斤,我现在胖了二十多斤你以为我乐意啊?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不知道感恩还编排我是吧,人家外人都没说我胖还觉得我特别完美你当丈夫的这么诋毁自己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乔远清大眼珠子一瞪,“程恋恋你别含血喷人啊,我有什么想法呀,我一个月工资全都上交,我自己口袋里除了夏天买冰棍的钱我多一分都不装着,我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抛头颅洒热血的你别往我身上安什么桃色绯闻,再说你亲眼看见了啊,我亲眼看见你红杏出墙了!”
“谁出墙了,谁出墙了!”
程恋恋一边喊着一边拿腿使劲的踢乔远清的大骻,俩人你进我退针锋相对声音也越来越大,把旁边那个屋睡觉的婆婆都吵醒了,她披着薄棉被睡眼惺忪的走到门口,门刚才乔远清也忘了关上,婆婆站在门口看着这副不可开交的场面愣了一下,顿时就醒过来了。
“你们干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