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要骗我。
安语悠悠醒转,半睁着眼,发现车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盖着白相毅的西装。
看了看手表,一惊,竟然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记得白相毅是说带她去海边,可现在他人呢?
拉开车门,一阵风袭来,她拢紧外套,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她就在海边,只是离海还有一段距离。
她喊了声:“相毅!”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夜晚的海风寒冷得刺骨,她有些发抖,仍旧大声地喊:“相毅!”
站在海边浅水滩上的白相毅听到声音,回过身看向车的方向,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一晃一晃的。他伸出手,大力地摇了摇,再摇了摇:“安语,这边!”
安语发现了那只挥舞着的手,心里一喜,迈步走向那里。
刚才一直抬着头没有发现,原来,台阶下的沙子上有一串延伸向海的脚印,应该是白相毅的。
她循着这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白相毅面前。
海风似乎稍稍缓了些。
他看着貌似有些瑟瑟发抖的女人,伸出手抱住她,问:“很冷?”
他的怀抱让她回暖了些,很诚实地开口:“被你抱着,暖了些。”毫无心机地话落在白相毅的耳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白相毅邪笑:“那我就一直抱着你吧。一直抱着。”
柳安语刚想点头,又听白相毅开口:“在床上也抱着。”
柳安语哽住,过了会儿,笑他;“思想不正经。”
她发现,自从他们发生关系之后,他似乎很喜欢拿那种事来逗她。
白相毅也笑,说出的话似乎有些无辜:“怎么,不对么?不是你说的,抱着就暖了些么?那肯定到哪都得抱着呀,我怎么舍得你冷到。”
柳安语无语,好好一句话给曲解成这样,她还没办法反驳他。
柳安语侧头看着夜色里黑漆漆的海面,问他:“怎么突然想来海边?”路灯照到海边的光线很弱,深夜里的大海看起来有些瘆人。
白相毅:“想来就来了。”
柳安语微笑:“真是随意,都不问下我就这么决定了。”
白相毅:“问不问都一样,我想的,你就得答应。”吻了吻她的发,嗯,用了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柳安语状似不满:“太霸道了。”
白相毅笑:“霸道你也得喜欢。”
柳安语不接他的话,问他:“来海边干什么?”
白相毅想了想,问:“看日出?”
柳安语轻轻摇头:“不合实际。要等很久,会冷。”然后似乎料想到了什么,叹道;“太辛苦了。”
白相毅捏了捏柳安语有些冷的脸,安语吃痛,瞪了他一眼。
白相毅吻了吻她顾盼生辉的眼睛,笑道:“那就这样静静呆一会,然后我们回去。”
柳安语不禁莞尔:“估计也就我们会这样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海边来。”
白相毅紧了紧抱住安语的手:“安语,以后我们还这样好不好?”
安语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轻拍他的肩:“好。”
以后还这样,什么都不问,就跟着你到处跑,就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你。
白相毅眼神亮了亮,低头吻了安语的唇一下,又一下,最后吻住不放。
一吻结束,安语侧头靠在白相毅胸膛上,平息不稳的呼吸,开口道:“相毅,希望你不要骗我。”
白相毅僵住:“你怎么,这么问?”
安语闭上眼:“不要骗我,好么?”
白相毅皱眉,半垂着眼,道:“好。”
安语安心地笑了,脸颊蹭了蹭白相毅的衣服。
半饷,白相毅开口:“回去了,好吗?”
安语点头,被白相毅半拥着向车走去。半途,安语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海。这海,好黑,好像要把人给吞了。安语一阵不安,不自觉地往白相毅怀里靠了靠。
凌晨五点,一辆车缓缓驶入一个小区。
车上一个人走下来,回身对着车里的人笑着。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会上去的。”安语阻止也想下车的白相毅。
白相毅担心地开口:“真的没关系么?这个点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我还是下车的好。”说着就要拉开车门。
安语急忙喊住他:“别,你的头都有些烫了,还是快点回去睡一觉吧。到大楼也就几步路,我很熟的,不会出事的。”
白相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烫,不过既然安语这么说,就算了:“那你注意安全。我在车里看着你,你走吧。”
安语担心地看着他,从海边回来,他就有些低烧。想想也是,他的外套给她披上了,自己的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不发烧才怪。
实在拗不过他,她叹气,转身走向大楼。
直到见到安语的身影消失在大门,白相毅才踩下油门,将车开走。
安语提着裙子,将高跟鞋脱下,赤脚上了楼梯。
虽然有些脏,但这种脚踩实地的感觉她觉得很舒服,勾了勾唇。
借着昏黄的灯光找出钥匙,一抬眼,发现门前坐着一个人。
她看着他,怔愣。
试探性地探询:“言齐?”
一直低着头的言齐听到这一声有些恍惚,抬起头,看向楼梯上的柳安语,见她还是昨天的衣服,担心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应着:“阿语,你总算回来了。”
阿语,你总算回来了。
言齐和柳安语之间的回忆太多了,多到,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都能勾起许多记忆。
有一次,安语出差一个月,那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几乎每一晚安语都会不知疲倦地跟言齐聊到深夜,每通电话的最后她总是委屈地呢喃一句:“齐,明明就听着你的声音,我怎么就还是好想你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却是哄她:“乖,挂吧。”
那时,她一度觉得言齐不想她,情绪很低落。
一个月后,工作完成,她飞奔回家,行李箱刚放下准备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一个虽然依旧原来模样却难掩憔悴的男人出现在她眼里,看着她的双眼带着痴缠,轻声开口,似终于松了一口气:“阿语,你总算回来了。”
她那时突然明白,她的思念外露,而他的思念是刻入脑子的。
之后,一派小别胜新婚的景象。
回忆被一声巨响打断,安语看着倒在门前的男人,焦急地喊了声:“言齐!你怎么了?”
柳安语,你知不知道,他等了一晚,好累,身体好累,心也好累,让他睡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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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语艰难地将言齐撑起,用钥匙打开门,半拖着言齐走进去。
将言齐放在沙发上,她熟练地到卫生间拧了条毛巾给言齐擦脸,帮他脱鞋,将他的腿移上沙发,给他找了被子盖上,放了杯水在茶几上。
待一切完成,她才猛然察觉她刚才做了什么。
就像个普通的妻子,在照顾喝醉酒的丈夫。
她走到卫生间,将毛巾洗净、拧干、挂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上镜子里的脸,问:“柳安语,你是怎么想的呢?”
走出卫生间,看了眼睡的很香的言齐,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
啊,只能睡两个小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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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好像有人在照顾他?那温热的毛巾附上他的脸,好舒服。
是谁啊?好熟悉。
啊,是阿语。
突然一片白色,一个声音传来:“阿齐,阿齐。”
是谁?是谁在叫他?是阿语么?
“阿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拿着一个东西在他眼前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好看,你的东西都好看。”他似乎在害羞。
“阿齐,你真会哄我。”女子有些娇羞地抱着他。
他看到自己的手也搂住她;“我只哄你一个人。”
突然,又变成一片漆黑,一滴血滴下,之后扩开,蔓延,他想逃,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他恐惧地喊着,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面前出现一条马路,一堆人围着,在看着什么。
他能动了,走过去,一张粘满血的笑脸映入他的眼。
“啊!”言齐突然坐起,撑着头,喘着气。
看到身上的被子,很陌生,抬眼看了看四周,似乎,是胡牵牵的家。
一个人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坐着,开口:“你醒了?”
安语看着言齐撑着头,刚才好像听到他惊叫了一声,估计是做噩梦了吧。
言齐见是她,突然走过去,狠狠地抱住她。
她僵住,任他抱着。
言齐低喃:“阿语,阿语,真的是你。”
怀中的温软他想念了好久,终于抱在怀中却觉得是这样的不真实。
他记得昨晚自己站在楼下,看着那些烟一点点燃完,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入深渊。之后就不受控制地走到她家门前坐着,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看见自己,让她知道自己等了她一晚。他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看到她还是离开宴会前的模样时,心里的狂喜和终于放下心的疲累。
被抱得实在有些喘不过气,安语艰难地从言齐的怀抱中抬头,道:“言齐,放开我。”
言齐松了松怀抱,却没放开,执拗地道:“不要!”
安语叹了口气:“早餐要糊了。”
一阵隐隐约约的焦味传来,被安语一提醒,言齐才发现,急忙松开她,自己跑去厨房关了火。
见她煮的是面,言齐心里一软,道:“阿语,你还记得我早餐喜欢吃面。”嘴角勾起,分开后,安语一点点关心他的行为都能让他在心里感动很久。
安语不自然地走过去,将面捞出来,道:“只是我自己想吃而已,跟你无关。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扣。”
安语冷淡的语气并没有减少言齐的喜悦,言齐只是点头:“是,是,你只是自己想吃这种一直不喜欢在早上吃的东西。”
安语气结,问他;“凌晨的时候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到我家门前来了?”
言齐眼神黯了黯:“阿语,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安语怔住,后又恢复正常:“你这是做什么?”低着头将煎好的蛋放在面上,端起碗走出厨房。
言齐跟在安语身后,道:“阿语,我想重新开始。”语气里隐隐带着些祈求。
安语将面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了一下言齐,道:“坐下吃面,然后就回去吧。”说完埋头吃面。
她刚吃一口,微微皱眉,果然早上吃面什么的太难受了。
见安语没有接他的话,他只好乖乖坐下吃面,心想,这事绝对不能急,要慢慢来。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哧溜哧溜”吃面的声音。
吃完面,见安语收拾着碗筷,言齐问她:“阿语,你和白相毅,”他皱眉停下,现在讲到这名字心里就不舒服,浑身难受,又开口,换了一种称呼:“昨晚上,那姓白的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扫向安语的脖子,嗯,很好,没有吻痕。
言先生,若是你知道你的阿语早已经跟人家全垒打了,不知道你该是什么心情。
听到言齐的话,安语不自在地开口:“我跟我男朋友的事还要跟你报备?”男朋友三个字的音有些重。
言齐:“作为你的前夫,有必要保证你不会所托非人。”言齐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可见发现昨晚上柳安语没被白相毅怎么样十分愉悦他。
安语回身怒瞪了他一眼:“非人?你才非人!”说着,进入厨房洗碗。
椅子上的言齐怔了怔,将翘着的腿放下,低着头,苦笑道:“嗯,是,我才非人。”
厨房里的安语听到那小声的话,冲着水的手停了停,伸手将水龙头关上。
这水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