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熄灭,他们发现倾悦宫偏殿中的所有物什,全已化作灰烬,唯有正殿有几具似木炭般烧焦的死体。
可想而知,偏殿中的火有多大,竟将里面的宫人烧得尸骨无存。
“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能睡下么!”倾凌转身,目光中满是痛色,“如果那日我未出皇宫,呆在倾悦宫陪母皇和皇弟,就不会有……就不会有倾悦宫走水一事发生。”都怨他,一时心血来潮,着昊阳和烨磊陪他到街上转,这才有现在悔不当初的祸事发生。
昊阳垂眸没有即刻回倾凌话,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倾凌,道:“莫二小姐虽疯癫成狂,说话语无伦次,但从她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倾悦宫走水一事,绝对是人为,而非其他自然原因。但我奇怪的是,以莫二小姐的能耐,她一弱女子,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倾悦宫点燃?倾悦宫中伺候女皇和墨皇的宫人是不多,且有部分跟随女皇去了泳池边伺候,而留下的应该也不止一两个,就单单一个娇弱的莫二小姐,避着那些留在倾悦宫中的宫人犯事,绝无可能。”
说着,昊阳话语微顿,目中神光渐渐变得通透而肯定,“莫二小姐绝对不是放火烧倾悦宫的真正凶手。”
“她自己都说她是杀人凶手,你为何还要为她辩驳?”
倾凌浓眉皱起,甚是不解地问昊阳。
昊阳道:“我不是为她辩驳,而是说一个事实。”他淡淡地说着,“你想想,倾悦宫走水,那数名守在正殿,以及小王爷偏殿的宫人,为何没有一个跑出殿门,个个被烧得惨死?”起身,他走至倾凌身旁,轻推其到卧榻上坐下,接着道:“于宫人们的死,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他们在倾悦宫走水时,已然受到他人攻击,然后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才没能在火起时的第一时间,跑出殿门。”
将昊阳说得话琢磨片刻,倾凌道:“你所言极有道理。这几日,我只想着怎样找到皇弟,没怎么想过倾悦宫走水的具体细节。”说到这,他脑中倏地划过一抹亮光,道:“你是不是怀疑那位叫琴心的女子,才是令倾悦宫走水,令莫相嫡女和我皇弟失踪的真正凶手?”
昊阳摇了摇头,道:“对那位琴心姑娘我不是太了解,再说,她身上受那么重的伤,由地上的血印子不难看出,她是由倾悦宫爬出殿门的,如果她是凶手,那她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还有就是,她为何要那么做?”
“也对,以她的身份,她确实没动机那般做。”倾凌低语句,转瞬,他话语一变,带了丝肯定道:“她有没动机,咱们现在不是很清楚,但她身上有武功却是事实。”见昊阳眸色认真,听他说,倾凌接着道:“只要治好莫相那庶女的疯癫之症,亦或是找到莫相嫡女,就可知晓那叫琴心的女子,是否是放火烧倾悦宫的真凶。”
“不会是其他人么?”昊阳问道。
倾凌摇头,“凶手要么是莫相庶女,要么就是那位叫琴心的女子,其他人根本没得可能。”他话语中无一丝犹疑,“皇宫戒备森严,御林军不时地巡逻走动,刺客根本就不可能入宫,再说,事发时可是大白天。还有就是,这十多年间,宫中根本就没闹过刺客事件。”
“就不会是宫中的宫人行凶的吗?”昊阳听完倾凌的话,先未表态,而是又问了句。
倾凌再次摇头,“宫中的宫人,在内务府都登记造册,有根有底,他们根本就不敢乱来。”昊阳轻点头,算是认可了倾凌的说法。但倾凌还是接着与他道:“宫中所有宫人,对我父皇、母皇都是恭敬有加,对我和小诺,亦是如此,而我们也没苛责过哪个宫人,并在甄选宫人时,将那些会拳脚功夫的,都没收入内务府,所以,宫人犯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嗯,你说得对,我曾经听闲王爷提到过你和公主尚在女皇腹中时,宫里曾发生过件大事,好像是一对江湖中人,扮作宫人对女皇行刺,最终被墨皇给了结了掉,自那次事件后,墨皇将宫中会拳脚功夫,以及身份不明的宫人,全打发出宫而去,如此一来,倾悦宫走水一事,是宫人而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昊阳一字一句,说着他偶然从语文明轩嘴里听来的往事。
突然,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便见一宫婢进到内殿,她先是对倾凌、昊阳各一礼,然后对倾凌颤声道:“禀皇上,女皇……女皇晕倒了!”宫婢脸上的表情,甚是紧张,生怕倾凌因凌无双昏倒一事,发怒到她身上。“皇上,微臣陪你一起去瑶华宫!”倾凌在听到那宫婢通禀的话后,哪有时间对其发怒,他眸带忧色,满脸紧张,连昊阳在内殿中陪他都忘之脑后,直接提起轻功,跃向瑶华宫而去,昊阳见此情景,立时起身追向他。
那宫婢见内殿中再无人,吓得抬袖拭去额上渗出的冷汗,转身,脚步匆匆往瑶华宫折返。
凌无双晕倒,瑶华宫中服侍她的宫婢,个个吓得不轻。
只因倾凌说过,让他们想着法子伺候凌无双用些饭菜,喝口水,躺倒榻上休息会,倘若做不到,致使凌无双出个什么事,凡是在其身边伺候的宫人,一个都免不了罪责。所以,当凌无双晕倒的那一刹那间,宫人们吓得无一人敢到凌苍宫来通禀。
刚出现的那名宫婢,之所以会到凌苍宫,一则是她真得担心凌无双的身体安危,另一则,则是她是近身伺候凌无双的宫婢。
虽说凌无双把自个关在瑶华宫内殿,谁都不见。
但,作为近身宫婢,进出给她送饭菜、茶水,她没用一点一滴,却也没阻止那宫婢出现在她眼前。
倾凌赶到瑶华宫时,御医还没到,气得他当即雷霆震怒,将伺候凌无双的所有宫婢赶出瑶华宫外候着,他坐在凌无双卧榻侧,紧握住那纤细、白皙的手,呢喃道:“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御医会马上过来给你诊治……”他嘴里呢喃之声,时断时续,目中忧色更甚。
凌无双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裙,静静地躺在榻上,好看的双眸紧紧阖在一起,绝美的脸上满是痛楚。
她即便昏迷不醒,心也在痛,痛小悦凌的失踪。
倾凌注视着他,目光由她绝美的容颜,慢慢地移至她身上。
白色是她最为喜欢的颜色,哦,不对,她还喜欢艳如火的红色,可惜,在这一世,他没有看到过妖娆宛若玫瑰绽放的她。
她身上的白裙,似一朵盛开的莲,层层铺陈在卧榻之上,是那么的洁白、轻灵,就像那天上的云朵,永远都是那么的高洁,让人触不可及。
“悦凌……悦凌……”凌无双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小悦凌的名字,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只顾着自己闲适舒爽,把他一个小人儿放到偏殿,着奶嬷嬷和宫婢陪伴,“悦凌……是娘不好……是娘不好,你……你在哪里……,你回来……,娘再也不……不单独留下你……”痛楚几乎令她心跳停止跃动,她仿若被锁在一个紧闭的壳里,那壳便是失去儿子的深痛化作而来,好似只有这深深的痛,才能提醒她为人母的不称职。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一滴滴,进而越来越多,不一会便将她两鬓处的黑发打湿一片。倾凌眸中的忧色,渐渐被怜惜取代,“小双不哭,小悦凌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慰着昏睡中的凌无双。
轻抬起手,拂去她脸上的碎发,“小悦凌不会出事的,醒过来,好不?”接着,他又无比爱恋地,为她擦干泪水。他的指拂过无双的脸,时间仿若突然间在这一刻静止。若他们没有到这异世,他与她定已携手走人婚姻殿堂,时刻可以爱恋她,宠着她,护着她,疼惜着她!
他的手微颤了下,很快收回。
哪像现在这般,不能光明正大地爱恋,疼惜她……
昊阳没有进到内殿,亦没在正殿候着,他与瑶华宫中的宫婢一样,站在殿门口的台阶上,望向东方隐约出现的那抹光亮。
又是一夜过去,为何还没有莫相嫡女的消息?
他内心堪忧不已。
若再过去几日,恐怕生得希望更是渺茫。
如此的话,不知要有多少人要为之失去性命,又不知有多少人心痛难忍!
“段大人,御医来了!”
昊阳听到宫人的禀告,视线收回,看向提着药箱的数名御医,道:“随我进去吧!”他淡淡说了句,转身走向殿门。
经过几名御医诊治,确定凌无双仅是因伤心过度,加之数日没有进食,才会昏厥,无甚大碍,倾凌这才放下心来,“去熬制汤药。”他语声轻浅,吩咐御医们一句,便没再说话。
“是,皇上。”
御医们退离出内殿,昊阳本想出言安慰倾凌几句,但看到其神思专注,盯着凌无双的眸子动也不动,最终无声轻叹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跟在御医们身后退离而去。“你身体没事,快些醒过来,好不好?”待御医们与昊阳的脚步声消失,倾凌紧握无双的纤手,柔声说着,“你饿了,对不对?我这就着宫婢端碗粥过来,喂给你!”言语到这,他看向内殿门口,道:“给朕端碗粥进来。”
内殿外宫婢领命,很快端着托盘到他面前,“皇上,这粥是御膳房刚送过来的,温度适宜,正合适喂给女皇吃。”倾凌点头,接过粥碗,挥退那说话的宫婢退下。他慢慢地往无双闭紧的嘴里喂着稀粥,奈何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就喝几口好么?小双!”
他近乎乞求道。
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眸子,疼惜之色浓郁到了极致。
“墨……墨……小悦凌出事了,他出事了……”无双没有多少血丝的唇轻启,发出微弱的声音,坐在她身侧的倾凌,全听了见,骤时,他身子一震,整个人被痛楚所笼罩,她心里唯有她的爱人,唯有那叫轩辕墨的男子,他,于她来说,只是儿子。
想想,真得好不甘心!
轩辕墨抱着小悦凌,与殇、焰四人,以及轩辕白抱着莫颖,骑快马很快行到城门口。出城时,冰就有主意到守城门的侍卫,原先都是他的部下,因此,当他们行至城门口,见城门尚未打开,他喊话出声,着城门侍卫打开门,做过他手下的将士,哪个对他的声音不熟悉,因此,没等他音落,城门便向两边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