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轻蔑一笑,望向远方的残阳,不再看她。
似乎在回忆什么。
她缓缓道:“他的喜好,我都知道。只要能在这里找到他,我绝不会让自己再成为他厌恶的对象……,他被我亲手杀死,我心很痛的,真的,我的心真的很痛的。我其实不想那么做的,可我爹地逼我,逼我嫁给不想嫁的人。我去找他,求他娶我,他却因为一个死去的人,拒绝我。因此,我才走上了绝路,才,才……”琴心将脸转向一边,眸里似乎有泪流出,过了好久,心情才平静下来。她转向琴韵,道:“我不想杀你的,是你再三逼我,我才不得不解决掉你。再者,你今天知道的太多太多,留着你,根本就不可能!”
琴韵怜悯地看着她,道:“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掩盖你今天犯下的罪恶吗?”她脸上漾出了笑容,很平静的笑容,“宫主一定会知晓你的伎俩,无双宫主,还有墨皇,苍帝他们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别以为你今个的阴谋已经得逞,小主子吉人天相,她一定不会就此死去的!”
琴心全身如被针扎,猛地一颤,像是被琴韵说的话真给吓了住:“伎俩?我可没使什么伎俩?我只是不小心把漱口水泼了宫主一身,再不小心的捡杯子碎片时,手指被划破,然后呢,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宫主床上,撒了几滴血而已。无双宫主,墨皇,苍帝,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谋害了小丫头?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坐在峰顶,不小心掉下深渊去的。”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至于小丫头,她即使不死,恐怕跟残了也没什么两样吧!”
“你会有报应的,今日发生的一切,报应一定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琴韵冷声道。
琴心摇头:“报应,我等着,等着你说的报应。现在呢,我先送你一程吧!”话一出口,她拔出刺在琴韵身上的短刀,这次是一刀直插琴韵心房,“你,你很快,很快,就会……”琴韵大睁着眼,带着未说完的话,倒在了血泊中。
“话真多。”琴心低声嘟囔一句,朝琴韵尸身踢了一脚,“寒,你在哪里?若是在这里看到我,你会高兴吗?”她抬眼望向渐渐暗沉的天际,呢喃着,脸上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寒,在这里,我好孤单,每夜都会自梦中哭醒……”
自一诺从南风屋里跑出后,南风就一直站在窗前,动也不动。
静如止水的眸中,全被隐痛填满。
残阳夕照,突然间,他捂住心口位置,脚下打了个趔趄,若不是扶住窗前的书桌,恐怕已跌到在地。
“小诺,小诺,你是真的离开了么?真的么?”无声低喃,若不是真的离开,他的心为何会在此刻痛的厉害?
琴心,琴韵,为何还不见她们回来向他禀报?
为何还不见她们回来?
夜幕落下,南风依旧没有等到琴心,琴韵的消息。
清冷的月华,将他孤寂的身影,映照的更显寂寥。
“小诺,小诺……“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唤着这个名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心里一定很痛,对不对?”风早已吹干了他的发,那宛若丝绸般的发丝,在他脑后轻舞飞扬,衬得他俊逸白净的容颜,越发出尘。
琴心踏着月色回到星月宫,她先换下自己的衣衫,梳洗齐整后,这才到南风屋里。
“宫主……”她声音有些怯弱,生怕南风对她发火,“宫主,小主子……”南风转身,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一起,他按捺着自己的心情,按捺住想要迫切知道小诺去了哪里的急切之心,望着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琴心看了一会,方才启唇道:“小主子可安全下山了?”
“琴心不知。”琴心摇头,“为何不知?”南风脸上微变,语声清冷道。
琴心弱声道:“小主子轻功甚好,我和琴韵追她不上,最后分两个方向去寻,直至我追到落魂崖也没看见小主子的人影。随后我又四处找了找,见天色已深,始终没什么发现,就想着琴韵这或许已经有了小主子的消息,就返回来了。”
“琴韵呢?”
南风直视着琴心的双目,问道。
“我刚回房里,没见到琴韵。”说着,她抬起头,壮着胆道:“宫主,琴韵这个时候都没回来。我想,她应该多半追上了小主子,然后不放心小主子一个人下山,就陪……”
“你下去吧。”
南风没等琴心话说完,就挥手让其退下。
“是,宫主。”
琴心应声,转身退离出屋。
“小诺,有琴韵在你身边陪着,我就放心了。真怕你出个什么事,那时,我可怎么对你娘和你爹爹交代?下山就好,下山就好!”望向窗外月色,南风一字一句,温声说着。但心痛之感,并没有因为琴心说的话,以及他自我安慰之语,有所减轻。
冀州行宫,夕阳落下时,凌无双与轩辕墨在御花园中散步,倏地,她心口一痛,闭眼昏迷了过去,待她醒来,已经皓月当空。
“墨,我要去找孩子们,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他们肯定是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凌无双情绪很激动。
孩子们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心痛,从而昏迷过去。
“双儿,你别激动,孩子们不会有事……”她有孕在身,他不会让她这个时候急急赶路的。
倾凌和小诺,他不希望他们出事。
她,他更不想看到她因为匆忙赶路,有什么意外发生。
“墨,你不关心倾凌和小诺么?他们可是咱们的孩子呀,我是他们的娘,不能不管他们的。”凌无双好看的眸中,盈满泪水。
她哭了,她很少在他面前哭的。
当初得知被他欺瞒,她也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坚强如她,此刻却流下了温热的泪水,难道孩子们真的出事了?轩辕墨眸中蕴染出一抹狠色,但瞬间被他隐没眼底,语声轻柔道:“我保证孩子们不会有事。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咱们明个与父皇说一声,就动身回庆州。哦,不,咱们先去星月宫也行。”
敢伤他轩辕墨的孩子,等着万劫不复吧!
“爹爹,娘,哥哥,我不想死的,可是,可是……”小诺只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着。
不,是她根本就无力去控制,好痛,心痛,身上每个部位都痛。
是老天爷今个要带走她么?
“南风,南风……,你快来救我啊……”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南风,小诺想要运转体内真气,却使不上气力,“南风,我真的要与你就此分别了么?呵呵,好舍不得……,不,你舍得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喜欢你的侍婢,你喜欢她……”泪水自小诺空洞的眸中缓缓滑落,一滴一滴掉入深渊之中。
没人能在此刻救她,没人!
“爹爹,娘,哥哥……”小诺张开嘴唤着爹娘,哥哥,然而远方的亲人却听不见,他们一句也听不见。
唯有耳边的山风声,以及包裹着她的袅袅云雾,还有那即将没去的残阳,能闻见她溢出喉中那啜泣的微声。
哭了,她哭了,从记事起,她就没哭过。
只因娘说的话,被她牢牢的在心里记着。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今天一早,她不仅流出了弱者的泪水,且是在爱的人面前哭得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空灵,绝美的她,宛若落花一般,向无底的深渊中坠落,她拼命的摇头,似是要证明她不想流泪,不想做个弱者,奈何她抑制没用,挣扎也没用,身体依旧向它即将到来的终结点进发,她无法掌控它,只能带着对亲人的不舍,带着对南风的眷恋,与它一起消无在这个世界。
月升起,清冷的银辉,洒满她全身。
她受伤了,白色的衣裙,被崖壁锋利的棱角,被树木的枝杈划得几乎成了条状,斑斑血迹,将那白裙染成了宛若绣着夭红花瓣的彩衣。
小诺脸上苍白异常,呵呵!她还没死,真好,她真的没死。
然而,懂医的她,对自己已经残败的身子,并不乐观。
“爹爹,娘……,若是,若是……”她张了张嘴,无声之语被巨大的伤痛瞬间席卷替代。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拦截了住,半个身子掉在空中,“好清凉的水……”她垂在身侧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一丝冰凉,带着这丝冰凉,她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满天月华似乎更盛,处于半昏迷中的她,想要睁开眼,看看自己现在落到了何方。
奈何她费尽气力,双眼如同被千斤,万斤的重物覆盖着,怎么也睁不开。
痛,好痛!
冷汗在她额头布满,致使几缕垂散在她腮边的长发都被浸透,紧紧贴于外露在空气中的香肩上。
眼下的她,身子被溪边一低矮的花树托着,两臂悬空垂下,滴滴殷红与那因伤痛,亦或是心痛生出的晶莹,就这么一滴一滴沿着她凝脂般的肌肤,落入溪水,蕴染出朵朵凄凉的碎花。她的红唇也因痛苦而显出一抹淡紫的颜色,衬着她腿去了血色的脸,却显出一种超脱俗世的美。
“要死了么?”小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她嘴角 动,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她淡紫的唇间传出,很轻很轻,却也令人为之心碎。她好无力,只能这般半醒半昏迷的躺在身下的物什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脑后,如泻了一蓬墨色的瀑布。
周身最痛之处莫过于心房和双腿。
心痛,是因南风而痛。
双腿,怕是已经,已经……
能活着,就坚决不能死去。她不能让爹爹和娘,还有哥哥为她伤心,靠着坚韧的意志力,小诺始终让自己脑中保持着一丝清明。可是,呼吸好困难哦,而且,而且她感觉好累好累,好想睡过去。
“好温暖……”东方破晓,晨阳慢慢升起,小诺感觉到周身暖融融的,她实在是再撑不下去了,然而体内求生的本能,已经不受控制,她用尽自身所有的力气,猛地睁开双眼,残败的身子瞬间掉入溪流中,凉凉的溪水,轻抚着她残败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