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灯火璀璨,人来人往,很多人都认得崔明仰,他这样一脸怒容,很快就引来了别人的目光。
王依然嘴边的话未出口,他就失去了耐性,右手一抬,隔空点了点,“你,到此为止,敢让阿词知道,我家和你家没完!”说完他转身大步而去。
王依然惊讶地愣在那里,他没有说,我和你没完!
他竟然说,我家,和你家没完。
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是想着夏晚词,连自己喜欢他,都不许她知道。大厅的玻璃上,影影倬倬,映出她花容月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比夏晚词更美……只是一会,王依然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是啊,现在喜欢夏晚词的不止有他,最少崔明东也是愿意护着夏晚词的。这些男人,别的本事没有,照顾女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王依然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自己今天出来以前,明明没有料到是这个结局。
可是应该是什么结局?
其实自己根本没想过!
刚刚崔明仰的话又再浮现,他说的没错,她真的白长了这么大,做事就是一时冲动,喜欢人也是,表白也是,因为不会坚持,没有胆量孤注一掷的付出,所以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吗?
不,不是的。她复又抬脚向外追去。
她疾步向外走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分不清是表白失败的愤怒,还是心里翻涌着的不甘,只是知道……
刚跑到大门口,正看到崔明仰接过待客停车那边递过来的钥匙,她一下冲了过去,伸手拉住他,“不是的,你说的不对,人谁不自私,你敢说,你对阿词就从没有过私心?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知道放手,你明明知道她现在爱的是邓翡,你还夹在中间。”
崔明仰用千刀万剐她的眼神看着她,冷冷说:“你放心,我不是你,就算她不爱我,我也爱她,我对她的感情你不懂。”说完他打开车门,风驰而去。
王依然坐倒在路上,大哭起来。
酒店里涌出几个人,一看到她,松了口气,经理示意领班,领班示意服务生,客人还没买单,熟人也得结账才能走不是。
另一边
夏晚词以为这次还是在市里,却没想邓翡一开就开了两个小时,直接出了市区,进了山。
漫山遍野的开着花,一簇簇,红的黄的,紫色的。夏晚词望着高高的山,这上面有什么?
她努力张望,除了树和花,什么也看不到。满山清逸的香气,闻着倒是舒服,只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们要爬山。她穿着短裙,脚上甚至还穿着高跟鞋呢。
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邓翡说,“是要上山,你这鞋不行,让我背你吗?”
那刚才怎么不说让自己换了鞋再来,他是故意的吧!夏晚词气鼓鼓地向山上跑去,高跟鞋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山石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邓翡追上去拉住她,皱眉道:“小心崴了脚。”
夏晚词别过脸去,不看他:“其他人呢?总不会只有你跟我吧?”现在的邓翡,可不是以前的他了,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一大堆人跟着,官方的,非官方的。
邓翡看了一眼山顶说,大概都已经上山了!
夏晚词不再说话,继续向山上跑去,可高跟鞋哪里是用来爬山的,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脚后面撕扯着疼了起来,她停下脚步,邓翡就在旁边,出于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她又不愿示弱,所以不愿低下头去看,只是感受了一下,觉得脚后跟的位置,火烧火燎地痛着,一定是磨破皮了。
“脚疼是吗?我来背你,”邓翡又说。
夏晚词不愿承认,又不愿意他背,想继续走又实在迈不开脚,干脆心一横,往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坐说,“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邓翡也不催她,只笑笑地看着她。
夏晚词知道他在看自己,低下头装着看表,已经快六点了,“我们几点能回去?”她问邓翡。
邓翡知道她惦记着和别人约好的晚餐,看着天说,“这事情我也说不好。”
具体情况根本不知道,夏晚词刚刚路上问了他几次,他也说不清楚,想着再问下去也是白搭,总之,和人约好的晚餐又泡汤了,她连忙拿出手机给崔明仰发短信。
短信发完,她开始觉得有点冷。现在正是九月,早晚温差大,她今天这样一条香妃色短裙,穿得可谓单薄。抬手一看时间等会儿到了山上,风一吹,那还不得冷死啊。
正郁闷间,听到咔嚓一声响,是手机相机照相时发出的声音。
她怒目看去,却原来是邓翡觉得她娇娇怯怯坐在风里的样子很是可爱,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花。拿出手机,“咔嚓”给她捏了张照片。
夏晚词恼怒地瞪着他:“你怎么回事儿,要拍照给你自己拍,总给我拍做什么?”
邓翡顺手装回手机说,“你这一年多,就是这样和我别扭着,我问你你也不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夏晚词扭着头不看他,“没事”,一如每一次,他问她的时候。
邓翡生出重重的无力感来,“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他伸出手来,等着夏晚词牵他,意思很明白,不让背,拉着走总可以吧?
夏晚词心中越发不高兴,怒气都聚集在了脚劲上,她努力快速的,发力向山上跑去。
邓翡还没伸手拉她,就听见她“哎呀”,一声,高跟鞋掉了下来,同时人也向前倒去,邓翡眼疾手更快,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还好来得及,不然这样的青石台阶上,摔一下那可一定得见血。”
“摔着没有?”邓翡连忙翻着她前前后后地看,一脸的紧张心疼,夏晚词看着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夏天,满树的槐花都开着,她和夏萌一起和院子里的孩子们玩儿,在槐树下奔跑,躲避着上面偶尔掉下来的绿青虫。年幼的她,总是跑不好,常常都要摔跤。每一次摔倒虚惊一场的时候,妈妈都会这样紧张又心疼地看着自己。
他的担心是那么真切,语气又是那么温柔……
夏晚词的心里酸酸地疼起来,小声说:“你别这样。”
邓翡却不避不闪,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弯下腰来说,“上来,我背你。”右手顺便捞过她的高跟鞋,看着后鞋帮处的血迹说:“这鞋不能穿了。”好像完全没听到她刚刚那句话。
夏晚词迟疑了一下,说,“我这样的短裙,会走光的。”
邓翡站起来,往山下看了看又往山上看了看,看着她说:“这前后都没有人,走光能给谁看去?”
说完他复又蹲下,“来吧!”
夏晚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却能感觉到他的坚持,以他现在的身份……她咬了咬牙,俯身趴在了邓翡身上,伸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一路的山景仿佛都鲜活跳跃了起来,山风中带着花香,邓翡稳稳地背着她,夏晚词看看天,看看树,看看左右开着的花,无所事事但觉得心里很幸福。果然把自己变成负担,被另外一个人背在身上,自己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可是这世上,除了父母,谁能甘心背着别人一辈子。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背着自己仿佛没有重量。可纵然是这样,如果要背一辈子,他也是会累的。
起风了,夏晚词搂着他的手紧了紧,邓翡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远处山上的石阶路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年轻少年的身影,夏晚词连忙挣扎着说:“快放我下来。”
“不用慌,是自己人。”邓翡说,但还是弯腰小心的放下了她。
夏晚词连忙穿上鞋,站稳一看,果然,是邓翡的几个徒弟。
他们看到邓翡快速的跑过来喊着师傅,看到夏晚词,更是纷纷热情着喊:“师……”夏晚词眼睛一瞪,那群家伙就笑嘻嘻地改了口,嘴边的师母就没有喊出来,“夏—小—姐—好。”他们扯着声调说。
这种把戏每次都上演,夏晚词懒得和他们计较。
其中一个赶忙递过来一件嫩黄色丝绒的斗篷,“师傅,衣服。”邓翡接过来给夏晚词披上。
这一年多邓翡总爱给自己买衣服,夏晚词都习惯了,等他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把领口的大纽扣系上,绑上带子,这才问,“其他人呢,都到了吗?”
却见那几个少年都嘻嘻哈哈,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哦,都准备好了,夏小姐您放心。”
“我放什么心?”她莫名其妙看着邓翡,邓翡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极快地在她鬓角的位置亲了一下,“别理他们。”
这一下太过亲密,夏晚词不想在他的徒弟面前不给他面子,只恼怒地嗔了他一眼。
“你们先上吧。”邓翡对着他的几个徒弟说,他虽然吩咐了让人拿衣服在这里等着夏晚词,可是却没有带鞋子,剩下的山路,他还要继续背夏晚词,夏晚词脸皮薄,有人在她一定不愿意。
那帮少年应了,一阵风似的向山上冲去。
夏晚词有了斗篷也自在多了,再次趴在邓翡背上的时候,她才好像突然松了口气。衣服没有那么薄就没有那么紧张,脸贴在邓翡身上,晃晃悠悠的,觉得很舒服,很安心自在,悠闲。慢慢的竟然觉得有点困。她搂着邓翡的手紧了紧。小声地说,“邓翡我困。”
邓翡的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她纵然一味和他别扭着,可偶尔还是会这样无意识的撒娇,令他每每生出无限想要宠爱一个人的感觉来。
半山的转角,一班少年看着自己师傅打发了他们,竟然是为了继续背夏晚词,惊讶地差点没从山上栽下去。
他们被毕国师送来这里,毕国师言明,邓天师以后会是他的接班人,国师明明说,天师这工作,干得好可比房地产还暴利,看邓天师就知道,可他此时这样,也太损形象了。
大家互相望了望,集体默契地又向山上跑去,谁也不许说,只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