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我听穆师兄说,你已经与上官家主和离了,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苏沐彦说完,就紧紧盯着柳慕汐的神色,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只等着这位柳姑娘自己露出破绽。
却没想到,柳慕汐听到这话以后,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的一干二净,变得煞白无比,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无措起来。
苏沐彦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柳慕汐身上散发出来的,伤疤被揭开后,那种难堪而又无助的气息。
对于女子来说,有什么比被自己的丈夫休弃,更令人感到难堪的呢?
苏沐彦心里其实也一丝不忍,但这丝不忍,与他的漓妹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也只能冷硬着心肠继续试探。
于是,他就这么冷漠地,看着柳慕汐强行调整好了情绪,勉强对他笑道:“苏公子说的没错,妾身确实已经跟上官家主和离了,至于缘由……”
柳慕汐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下来。
苏沐彦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就转过头去,好似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又好似在思考如何回答。
苏沐彦见状挑了挑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污蔑他的漓妹。
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等到柳慕汐的回答。
有些不耐烦的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冷声讽刺道:“柳姑娘怎么不说了,难道是你心虚,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苏沐彦刻薄而又伤人的话,在见到柳慕汐脸上的泪痕时,戛然而止。
苏沐彦第一次感到自己这样揭人伤疤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若是柳慕汐是他想的那样也就算了,这种胆敢污蔑漓妹的人,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但若是这位柳姑娘是无辜的话,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后再补偿她也就是了。
苏沐彦在心里暗暗地想。
尽管如此,当苏沐彦看到柳慕汐压抑着悲伤的情绪,无声哽咽落泪地时候,他心里开始莫名起早的烦躁起来,有些自责,有些歉然,还有丝丝疼惜——
若非伤心到极致,又有哪个人会在一个外人面前伤心流泪?
“抱歉,让苏公子见笑了。”柳慕汐略带一丝羞愧地说道,自己流泪的窘态被人看到,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苍白的脸色,渐渐染上了一丝潮红。
而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却仿佛刚被清水洗过一般,变得愈加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当她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就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去,让人的心变得又酥又麻的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柔软,让所有误解她的人,都感到自惭形秽。
苏沐彦略显狼狈地移开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一丝莫名升起的异样,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冷漠,淡淡地道:“无妨!柳姑娘也不必太过介怀,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多谢苏公子体谅。”柳慕汐此时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压下心中的窘迫,轻声向他道谢。
在这一刻,苏沐彦突然就不想再为难这个女人了。他虽然不敢说,对这位柳姑娘非常了解,但他也发现了,柳姑娘并非他想象中那种心机深沉之辈,相反,她柔弱、温柔、却又通情达理,便是受了委屈,也只是自己默默承受,完全就是一位贤妻良母。
他根本不相信,像这样一个贤良的女人,会做出那种污蔑人名声的事情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就听柳慕汐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我与上官家主和离,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不过是我们夫妻缘分已尽,再勉强相处下去,也只会让我们成为一对怨偶,倒不如提早分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沐彦闻言,不由轻叹一声,彻底打消了之前对她的怀疑。
这位柳姑娘果然不是他之前认为的那种恶毒女人,直到被现在抛弃了,也依旧没有丝毫怨言。
他现在都有些对那位上官家主不满了,若是他有一位这么美丽贤惠的妻子,即便他不会爱上她,也绝对不舍得怠慢她,毕竟,像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值得被男人好好呵护。
苏沐彦虽然相信了柳慕汐的清白,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怀疑起了柳慕漓。毕竟,小时候的懵懂的情谊,再经过了四年的发酵,已经让柳慕漓成了他心中的执念,他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这段感情的。
但是,不可避免的,他的心中,还是对柳慕漓起了一丝怀疑。毕竟,人总是会变的。他毕竟有四年没见她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打听来的,谁知道,她还是不是四年前那个令他心动的小少女?
所以,苏沐彦只好将过错,都推到了尚未谋面的上官泓身上。
在他看来,就是上官泓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柳慕漓,所以才抛弃妻子,转而追求柳慕漓。
他的漓妹肯定是无辜的。苏沐彦这样告诉自己。
苏沐彦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柳慕汐目视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的唇角才勾起了一丝极浅的笑容。
柳慕汐其实早就料到苏沐彦会来为难她,毕竟,他的心上人被人泼了污水,他自然不会相信,反而会千方百计的为她找各种理由和借口,穆圣秋是他的师兄,看起来,他还非常尊敬他,自然不会怀疑穆圣秋。那他会怀疑的对象,就只能是自己了。
穆圣秋虽然没有告诉过她身份,甚至在今天以前,她都不知道,但是,听到苏沐彦称呼他为师兄,再联想到他那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柳慕汐若是还猜不出他的身份,那她可就真的白活一世了。
她现在也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她以前,会觉得穆圣秋的名字耳熟,原来,他竟是普济观年轻一辈中的首席大弟子。
但是,柳慕汐会知道他的名字,完全是因为,穆圣秋曾经是普济观及其周围势力范围中,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先天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