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毛鼠用懵懂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类,而在下一刻它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开始惊慌的嘶叫扎挣。果不其然,那捉住它的人将它往空中一抛。
“咕咚”一声。那只白毛鼠掉下了玉桃泉中。
于宝师一直留意那只白毛鼠,现在简直看得他连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下去了,那只白毛鼠竟然在温泉中惬意地游弋,越游越快,在水面上浮出半个身子像箭一般飞掠,而且还嚣张地拐着弯儿,划出美妙的弧度,它似乎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力。
终于,白毛鼠暂时停了下来,髙翘起那尖尖的嘴巴,冲着温泉边的两个人类发出“吱吱”的笑声,似在炫耀,又似在示威。
于宝师此时张口皱眉,露出了恶心欲吐的表情,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白老鼠周围浮起了密密麻麻一大片黑色的粒状之物,那是——老鼠屎!如此洁净瑰丽的温泉被老鼠屎污染,实在是与煮鹤焚琴一样大刹风景的事情。而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下温泉沐浴,不由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于宝师却见福伯一味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脸,更加猜不透他此举的用意了。
“时间差不多了。姑爷,瞧仔细了。”福伯颇为玩味地指着玉桃泉中的白毛鼠。
福伯话音刚落,玉桃泉中当即发生巨变。那只白毛鼠陡然被一股“桃花雾”托着缓缓地升离温泉,那白毛鼠目光惊慌失措,奈何它无法动弹,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于宝师眼尖,望到除了白毛鼠之外,还有几条白鼠毛和一大片的老鼠屎升起虚空之中。
越来越多的红雾缠绕上白毛鼠,渐而红雾将白毛鼠全身及那些鼠毛鼠屎悉数包里归堆覆盖起来,绕成了一个红艳的圆球悬浮于温泉上空,像一个旭日东升的红太阳,兀自放出刺眼的红光。
诡异的红球剧烈的旋转着,越缩越小,发放出的红光越盛,当红球缩小到只有米粒大小时,“噗”的一声轻响,小红球爆破开来,如绽放的烟花般,璀璨夺目。在这瞬息之间,红球又化散为红雾,而白毛鼠却似乎凭空消失了,连半滴血渣也找不着。
于宝师看着心里直发毛,却淡谈的问道:“如果我刚才贸然下泉沐浴,难不成也会落得白毛鼠一样的下场?”
“那倒不会。实不相瞒,历代寨主在这玉桃泉中布下重重禁制,凡是未经寨主许可之人,只要沾上这玉桃泉水一时半刻后必为桃花雾所吞噬,永远消失于天地间。莫说是人,就算是蛇虫鼠蚁,乃至于一片叶子一粒灰尘,都不例外。可知玉桃泉水之纯净,绝对是世间罕有。姑爷已经得到了寨主许可,所以大可以放心下泉畅游。如此优待,可是连我这个兢兢业业当了几十年管家的人都未尝有过的,姑爷真个是好福气呀!”福伯说着,不由得羡慕起来,既而向于宝师躬身作揖,道:“老奴实不敢沾这玉桃泉水,一滴也足以要命。姑爷自便,请恕老奴无法近身侍候了。”
于宝师再无顾忌,三下五除二利索地脱下一身又脏又烂的衣裳,一头扎进了温泉里去。泡在泉中,如沐春风,如饮甘露,似有百般柔情千分蜜意,抚平着内心的悲苦和孤凄,消却掉筋肉的伤痛和疲惫,犹其让于宝师满意的是,之前受到重创的“老二”今己伤痛尽去,且焕发出勃勃生机,思及今夜洞房花烛,美人在抱,不禁一阵春心荡漾,“老二”竟尔不安份地蠢蠢欲动起来。
于宝师正忘情地享受温泉所带来的快感之际,刘氏差遣两名仆人送来了洁净的内衣,靴子和新郎服饰。
在“玉桃泉”东边有一座凉亭,亭中有石桌一张,石椅八张,还有一张光洁的卧榻。这张卧榻很是特别,通体发出粉红色的淡光,挥放出浓烈的桃花香气,而整个卧榻其实就是用一块巨大的木头雕凿而成,对,正是灵桃木,故而此物也是来历非凡,名为“灵桃榻”。
那两名仆人就将送来的东西通通都整齐地摆放在卧榻上,然后自觉地退出门外守着,独留福伯一人在院内陪着于宝师。
“姑爷好生享受吧,这玉桃泉水功效颇广,且效果显著,提神醒脑,美容护肤,强筋健骨,滋阴补肾……在水中这么一泡胜却服食一缸大补药,这绝非虚言,相信姑爷已经有所体会了。”侍立在泉边的福伯笑着说道。
果不其然,于宝师一摸脸蛋儿,发觉肌肤油嫩了几分,又静视水面上的映像,发觉容颜也秀气了几分,不觉得心中大喜。如今想来,方子鱼夫妻肤色如此靓丽,必是与常年泡这玉桃泉有关。由此,于宝师又联想到了他们的女儿“珠儿”……
“……你可知道,我们家的珠儿长得那是肤若凝脂,珠圆花貌,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色美人……”
那方子鱼对“珠儿”的一番评价如今又在于宝师的耳边响起。情不自禁地神思幻想出一位绝色美女映在水面上,那美女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其五官貌似那美妇刘氏七分,貌似那儒生方子鱼三分,美得令人心慌意乱,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你们两个狗奴才让开!”
于宝师正春心荡漾之际,院门外陡然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娇叱。硬生生将他的神思从九霄云外震了下来。声音带着怒气,听起来却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悅耳。
“夫人特意吩咐下来了,在拜堂之前不让你和姑爷见面。”
“是呀!恕我们不能从命。”
接下来是那两名仆人的声音,显然他们很是为难。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少女冷哼一声,接着便即传来了那两名仆人的惨叫声,那少女对他们大打出手了。
“不好!小姐来了,那两个奴才可招架不住!姑爷,奴才先失陪一下。”福伯神色一惊,一个纵身朝院门方向飞去,消失在茫茫的桃花雾中。
“珠儿来了!”于宝师心中骤然腾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当他惊现自己还****着身子泡在温泉中时,不由得慌乱起来,心道:“如果连福伯也招架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防止不堪的局面发生,于宝师跳上温泉,跑到“玉桃亭”中,抓起卧榻上的毛巾擦干身子,再穿上内衣和新郎服和靴子,最后跑到泉边对着水面整理发丝,这些动作都以奇快的速度在进行着。初次与佳人见面,他的形象必须力求完美。
与此同时,于宝师一直留心听着院门外的动静。
“小姐三思,拜堂之前新郎和新娘见面会招灾惹祸的。”福伯语重心长的道。
“我今天成不成亲还不一定呢。凭什么爹爹娘亲满意的,我就一定会喜欢?凭什么我自己的终生大事由爹爹娘亲做主,我却无权干涉?”那方珠儿倔强的道。
于宝师听了,知道这方珠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接着听到福伯一声叹息,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古皆然,由不得……”
“我才不管什么世俗礼法,且让我见了那个叫于宝师的小子再说,我不满意,谁也逼我不得!”方珠儿语气强硬地截道,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珠儿生气的话言也是说得这么悦耳,有如天籁之音,直叫那于宝师听得如痴如醉,魂飞天外。
“寨主和夫人有言在先。小姐,请恕老奴无礼,不能让你踏进这玉桃泉院一步。”福伯也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传闻福伯最近超凡入圣,功法精进,本姑娘今日倒要讨教一二。”方珠儿冷冷一笑道。
“小姐执意如此,老奴只好奉陪到底了。”福伯苦笑一声,显得很无奈。
然后,于宝师听到院外传来衣襟掠风之声,虚空破碎之声……不必说方珠儿已经和福伯大打出手,修士间的打斗势必精彩,于宝师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现在正为摆弄出什么样的姿势来迎接方珠儿而感到头痛,气定神闲地坐着好呢,还是玉树临风的站着好?那双手又该怎么摆放?
几经试验,于宝师终于决定玉树临风的站着,背负双手,面带微笑,含情脉脉地望向院门的方向,好整以暇地迎接美人的到来。
忽然“砰”声巨响,石屑纷飞中,一条人影飞撞进茫茫桃花雾中,最终那人摔落在地上又滑行了好几丈,刚好滑到了于宝师的脚跟前停了下来,于宝师看是管家福伯,不禁宽了心,那福伯此际已经是处于昏迷状态。
于宝师毫不犹豫地动起脚来狠狠地一挑,那福伯如滚地葫芦般滚到了一边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于宝师懒得管这福伯的死活,更不能让福伯挡在自己面前碍了美事,他必须以最佳状态迎接美人,勿容有失。
于宝师目光灼灼地盯着院门方向,怀着迫切激奋的心情恭候美人的大驾。
这时,桃花雾弥漫整个玉桃泉院,只能看清三丈以内的事物,四周寂静异常,估计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于宝师却只听到自己心跳加速和呼吸急促的声音。
“崩!崩!崩!……”
院门方向忽然传来了沉重缓慢而有节奏的足间,来人每走一步地面便为之晃动一下,平静的温泉水面也为之泛起丝丝波澜。
于宝师为之震撼为之惊喜,心道:“足力晃动地面,这方珠儿的修为果然非同凡响。待与她成亲后,我与她夫妻情深,她必传道于我,又何须求那方子鱼?”想着,实在是对方珠儿喜欢到了不得了。而他那颗紧张期待的心在足音的伴奏下,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来。
空气中飘来一股幽香,啊,是女人的体香,格外的沁人心脾,香气之中透着极具诱惑的妩媚,直叫人酥软到骨子里去,欲罢不能。
渐渐地,红雾迷茫中出现了于宝师期待已久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却已经令于宝师震惊得一屁股跌坐下地来。他揉着眼睛,再把目光投向红雾中的身影,他的眼睛圆瞪,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
“福伯醒醒!醒醒!”于宝师惶急地爬到福伯身边,一把抓起福伯胸前的衣服,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大嚷。
福伯没有醒来,红雾中的那个身影却越来越近了。
“你就是于宝师吗?”红雾中走过来的少女轻声问道,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动听。
于宝师抬头望向那少女,此时她已经走到三丈外。
于宝师“嗯”的应了一声,他的嘴角勉强地拉开了一个微笑,眼睛里却泛着莹莹的泪光。一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他的双手却没有停过,一直在摇晃着福伯。
“刺啦!”一声。
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竟然撕破了福伯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一大片黑森森的胸毛来,于宝师情急下右手往胸毛一抓再一拔,那福伯当即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福伯,这个——她是谁?”于宝师霍然站起身来,紧握着拳头的右手指着正走过来的少女,急切地问道。
“姑爷,她正是我们家小姐方珠儿,你的未婚夫人呀!”福伯一边说着,一边震惊地盯着于宝师的右手,那只一直紧握着一撮拔出来的胸毛的右手。那胸毛的头端兀自带着新鲜的丝丝血迹。
于宝师顿感一阵晕头转向,踉跄后退三步,几欲跌倒。等稳住身形,他两眼发直,脸色煞白得就像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