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景泰一连退后三步,笑容顿时僵硬,目光发直。
十丈外,一个白色的人影活生生地站了起来,正是于宝师。但见,他胸前的衣服已是破裂开一个口子,露出一块黄色的鳞甲,正是有此物护体于宝师才躲过了一劫。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我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心生恻隐,放你一马?大错特错!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罢了!似你这等出尔反尔望恩负义的小人,那是要慢慢儿地被玩死才有意思的!”于宝师的辞色间没有半分怒气,反而乐不可支,露出一脸期待看“好戏”的神态。
景泰缓了一下神,怒不可遏地举起“涤云剑”朝于宝师飞扑刺去,于宝师微微一笑,随即驱动“御风靴”腾空飞起,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一晃,数百粒黑色的“法力珠”抛撒而下,砸在林间各处,随之成千上万道红色风刀在林间胡乱地纵横激射,几乎密不透风,景泰陡然色变,此时正有数十道风刀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慌忙舞动“涤云剑”,猛烈的剑气向四周荡开,飞射而来的风刀受剑气的碰撞,当即消失于无形,景泰也正欲飞起直追,奈何红色风刀不休不止,他压根儿无从脱身,只好悻悻然地,眼巴巴地看着于宝师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魔花林中竟然设置如此精妙厉害的杀人法阵!
于宝师早从法傀中得知,方外及其子孙后代不只在桶山及其附近设置法阵,甚至在魔域内的各处都设置有不少的秘密法阵,这些法阵曾经令绿魔人损兵折将,大吃苦头,陷入法阵中几乎无一人可以生还。所幸,这些法阵都适合“火柴式”操纵,这才让于宝师得以大展拳脚。于宝师打心眼里佩服方外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同时也为他的后人不长进而感到无比痛惜。
面对着红色风刀暴风骤雨似的攻击,景泰神经紧绷,没有瞬息喘气的机会,他手中的神剑越使越快,此时剑速疾如闪电,剑光闪耀夺目,剑气激荡风呼,将密集而至的红色风刀一一击溃。
景泰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留心法阵的运作规律,妄图看穿法阵的破绽所在,他不得不惊叹此法阵之精密复杂,一时之间竟是毫无头绪。一个不慎,他的背部已是被两道红色风刀击中,当即裂开了两道伤口,沁出鲜血,所幸风刀之前受他的剑气所阻,威力已然消去了七八成,对他只是造成了皮肉之伤,虽是如此,已令景泰方寸在乱,久战之下,他必受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景泰情知在危急时刻,必须冷静,他平生面对类似的险境不下十次,每一次他都能冷静下来,想到应对之策,最终化险为夷,他不止身经百战,且已在这个残忍无情的世道中千锤百炼,早就炼就了钢铁一般的意志。泰山倒于前,他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然则,此番他的心神却是无论无何也平伏不下,他知道那是因为嫉恨,他对于宝师的嫉恨,蒙蔽了他的眼睛,左右了他的情绪……景泰忽然想到了《冷星明月清心咒》,此咒对去掉心魔颇有效用,于是乎他收捡心情,口中默念起咒语,只念了七八句便即眼睛一亮,让他瞧出了破阵的端倪,他发现这些红色风刀虽然从四面八方攻至,却是从同一个方向发射而出,那个地方很有可能是阵眼所在,找到阵眼就有希望破坏法阵。
片刻后,景泰从成千上万道红色风刀那曲折迂回,错综复杂的攻击线路中找到了阵眼所在——一棵粗大的魔伞树。景泰毫不犹豫地将此树砍倒,红色风刀也随之停止攻击,魔花林顿时陷于死寂,只有景泰那急促的呼吸声,此际他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一身蓝衣,他脱下蓝衣,从储物法袋中取出药瓶子往全身涂抹,很快便止住了血,这些伤势对他并无大碍,以他的修为不出半个月,伤口便能愈合得像没有受过伤一般。受伤只是小事,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失败所带来的耻辱,于宝师给他的耻辱,只能用于宝师的鲜血和灵魂才能够洗刷干净!景泰匆匆地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蓝色衣服,便马不停蹄地祭起剑鞘,朝于宝师逃遁的方向飞去,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选择,必须赶在于宝师与他的师父和二位师兄见面之前杀掉于宝师,否则他的一切前程都会被毁掉。虽然受过了太多的欺骗,已经使他不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景泰却还是很在意现在的这位师父,师父待他视如己出,关怀备至,这种真挚的情感景泰深切地感受到,他在师父身上找到了久违的亲情。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那就只有他的师父了。师父一旦知道他今天所为,必然将他赶出星月门,甚至还有杀身之祸,最让景泰割舍不下的,却是这一份师徒情谊……在此时此刻,景泰才深切地意识到,师父对他有多么重要!思及于此,他越是心急要杀于宝师灭口!
景泰倾尽法力,加速飞行,而当他冲飞出魔花林数十丈时,却硬生生地刹住脚下的剑鞘,意外地回过头来,却见于宝师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茶几前,跷着二郎脚,哼着曲儿,喝茶吃点心,而令景泰气恼的是,于宝师此时还当没事发生过一般,站起身来向他招手,道:“景兄果然厉害,比我想象中出来得要早。”
按理,于宝师久留此地,绝非明智之举,他应该在第一时间跑去与紫袍老人等人汇合,宣告景泰的恶行,以寻求庇护,而于宝师见景泰此人丧心病狂,届时只怕紫袍老人师徒三人救不了他,反而连累他们遭到景泰的毒手,故而于宝师只能够选择留下来等待,顺便从法傀中取出一些茶点来,他只吃了一个三分饱,吃得太饱易于令人陷入浅度的昏迷状态,不利于思考问题,更加不利于战斗。
与此同时,于宝师也料到景泰在法阵方面造诣极深,魔花林中的法阵或只能令其吃些小苦头而已,此人活着终是祸害,景泰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杀景泰?景泰不仁在前,可就怪不得他不义在后了。他不喜欢杀人,然而相较之下,他更加不喜欢被人杀。
景泰实在懒得跟于宝师废话了,咬牙切齿的他在高空中舞动“涤云剑”,激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剑气朝于宝师劈头盖脸而下,于宝师自然早有准备,“嗖”的一声朝一边窜飞过去,剑气直将他身后的茶几劈得粉碎,而且还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方圆一丈来大的坑。
于宝师依然做低空飞行,双足离地面只有一尺的距离,所到之处靴子里发出的剧风激起了大片的尘烟,而景泰已服下“蜈蚣草”,再也不惧魔伞花毒,故而还是在高空中飞行。一低一高,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景兄怎么还飞那么高?吃过了一次亏,难道就不怕吃第二次亏吗?”于宝师头也不回,言语中显然带着嘲讽之意。
景泰一声不吭,他脸色铁青,目光阴鸷,死死的盯着于宝师,强烈的嫉恨和杀念装满了他的心灵,于宝师越是如此说法,他便越是要保持如此姿态。何况飞在高空,总是能够让人有一股超凡脱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景泰很享受这种感觉,便是在追敌之时也不愿意放过。然而,在下一刻他却是后悔不听于宝师的话了,他忽然感到背后生风,转过头来时,却见一道白影飞掠而至,景泰看得清楚,朝他飞过来的竟然是一头长着翅膀的白毛老虎。
“云中虎!”景泰不由得脱口惊呼。他在有关怪兽的书籍上看过云中虎的记载,这种老虎与寻常老虎分别不大,只是其背部多生了一双翅膀,平时多在高空活动,连居所也在高峰之上,只有捕捉猎物时才会飞下地面,云中虎属于变异的妖类,它们出世就具有了圣境的威力,天性凶残勇猛,不过却天生是懵懂的妖类,智力极低,几乎没有机会修炼成人形。
景泰举起七尺神剑刺向云中面的面前,那云中虎不躲不避,张开巨口直将神剑的前端两尺咬在口中,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白齿,景泰施展法力在神剑之上,欲将剑尖伸长刺透云中虎的头部,法力却被云中虎牙齿中的一股天生蛮力硬生生地反弹而回,景泰大吃了一惊,欲从虎口拔出神剑,却是一寸也拔不动。那云中虎咬紧神剑在空中盘旋飞舞,而景泰又舍不得手中的神剑,也死死地攥住,便被云中虎连剑带人地在空中旋转个不停……
两山之间,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从峰上飞落而下。
飞瀑注入深潭,腾起一片烟雾,山间幽风阵阵,水雾随风飘拂。
于宝师驱动“御风靴”,顺着飞瀑降落在水潭边的一块岩石上,他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高空中景泰与云中虎的战斗,蓦然提高嗓子,欢声大嚷着道:“景兄,忘记告诉你了,我低空飞行防备魔伞花香只在其次,这云中虎才是第一个大威胁!”
“哇!”
正被云中虎搞得晕头转向,叫苦不迭的景泰闻得此言,顿时被气得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