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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一首歌

石块、碎砖、汽水瓶夹杂着燃烧的国旗、党旗甚至还有自制的燃烧弹,暴雨般地泻向那堵人墙,没有人躲闪,更没有人后退。他们不能退,因为,后面就是银行大楼!

两天了,确切说,是两天两夜。疯狂躁动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筑成人墙的,却依然是那批青涩稚嫩的面孔。不断有人被杂物击中、摔倒,也不断有人挣扎着抹去满面的鲜血,傲然屹立,尽管,眼角还挂着那滴晶莹的泪水。

这段日子里,警棍一直被别在腰上,沦为了一种装饰。没办法,这是军委的命令:任何情况下,不准还击!既然是命令,除了执行,还有选择吗?

潮水般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疯狂的推搡,夹杂着来历不明的刀具、钢管,一次次涌向人墙。扩音器里不停传出嘶哑的河南口音:“请保持冷静,冷静,哄抢银行要被判死刑的!”嘈杂的声浪很快便将这单薄的嘶吼淹没:“撞死他们!

一辆轰鸣的卡车,隆隆加速,冲向人墙。青春的躯体在风中飞扬,沸腾的热血绽放最后的骄傲,淡淡弥漫的血腥味,唤醒了一些人潜藏的兽性,也激发了一些人压制的血性。“给老子打!”被BBC、****等媒体选择性录下的这句话,开始在西方社会久久回荡……

公然违令的中校,终于还是没被撤职,他的上级顶住了各方压力,将他保下,只是武警部队中,从此多了个8年没有升迁的中校。

大会的前半程内容平淡无奇,无非是讲评下部队近期在训练、作风、纪律上的表现和以后的要求,然后便是春节期间的休假和战备安排(每逢重大节日,全国武警部队都会随之进入战备状态)。

最后,支队长宣布了对近期几起严重违纪事件的处理决定。首先,是对二大队教导员无假外出一事,通报批评。

在我们部队,无论干部还是战士,都必须获得上级批准方能离开营区。一日,二大队教导员因事急需外出,恰逢几位支队领导均不在办公室。情急之下,便用了老兵油子常使的一招——翻围墙!

本来嘛,这翻围墙确实是条安全系数挺高的捷径,坏就坏在我们支队的纠察,比他妈狗仔队还敬业,长期在几个无假外出者必经的围墙外蹲守。尽管平日也抓些排长、指导员之类的小鱼小虾,可这次,猛然看见墙头翻出个少校,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虽说这纠察多由战士担任,而教导员好歹也是统御几百大兵的正营级军官。可说穿了,纠察便是以前的宪兵,见官大一级,其权利之大,甚至可以处理任何级别军官的违纪行为。

既然逮着了,这时候再说点我什么也没看见之类的,恐怕就有媚上的嫌疑了,干脆一切按程序来,记下名字,上报支队。可怜的教导员,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却因翻围墙外出,被全支队点名批评,丢人,算是丢到家了。

另一件事,也极有意思。特勤中队的五名老兵,外出期间,因与地方上的保安斗殴,被记警告处分一次,禁闭5天。

其实吧,和地方百姓闹个矛盾打个架,这种事,凡是有驻军的地方,都避免不了。只要影响不大,部队领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才会处理。什么情况呢?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这几名老兵,趁请假外出的机会,进了家歌厅消费。结帐时,感觉价格过于离谱,于是和老板产生争执。三言两语没谈拢,加上穿的都是便衣,歌厅保安就率先动起手来。

起先,五人还略占上风,待招架不住的保安们取来钢管、马刀后,形势开始剧转急下。等110赶到时,五人身上均已挂彩。

5个训练有素的老兵,居然不敌8名地方保安,这怎能不叫支队长大动肝火?感觉痛失颜面的他,此时正拍着桌子怒斥:“打架便打架,居然还给老子打输了!丢人丢到了地方上,你特勤中队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今天,新兵蛋子们又被上了一课:打架,可以有。打不过?那千万不能有!

三十晚上,中队组织会餐。年夜饭相当丰盛,水煮鱼、啤酒鸭、八宝扣肉……琳琅满目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层层堆叠。鼎沸的人群、袅袅的热气搀杂着觥筹交错,将新年的气氛渐渐推向**。中队干部们敬完酒,稍微吃了点菜,便知趣地先行离去。

干部的离开,让略感拘谨的新兵们,彻底放开。活跃点的,开始挨桌敬酒、划拳。喜庆的气息,洋溢在这个喧嚣的夜晚。

不知是谁闲的蛋疼,或者是喝高了,此时,居然轻轻唱起《说句心里话》。开始是一个人哼哼,接着,全桌人附和,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大合唱。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我想你,很想很想,使劲眨眨微微泛红的眼睛,终于将那夺眶欲出的液体憋了回去。

合唱声中渐渐传来变调的哽咽,伤感,象病毒一般,四处蔓延。喝得满脸通红的铁头,已经伏在桌上,泣不成声。上前拉起他,搂紧他肩,刚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脸上亦是一片湿漉。

歌声越来越大“啦啦啦……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妈妈,谁来保卫她……”这个夜晚,整个部队的上空,飘荡的似乎都是同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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