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明明灭灭,绯红绫布伴着风声噗嗤作响,风里带来焚香独有的味道。
装点喜庆的冥堂此时透着一股阴冷!
冰冷地上,女孩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颤栗。
“御凰!”凤幽豁然睁眼,眼前是装饰古典的灵堂。
她费力坐起,只觉浑身火辣辣的疼,左手更是毫无知觉!用仅剩的右手摸了摸后背,竟是满手粘稠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停留在圣图安的古货交易市场,她遇上最激烈的一次袭击。
一场谋划已久的袭击!
骚乱中,为掩护下属,她**M8突击步枪扫中三枪,半边脸被炸得血肉模糊,最终没能挺到救援咽了气。
而现在,她竟然没死!
不,不仅仅是这样。
另一份记忆铺天盖地而来,欢喜忧伤让她泪水氤氲双眼,一张张熟知的面孔,一幕幕暖人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亲人在她面前断气的一幕…
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嘱咐她,一定要活下去。
这记忆对向来行事狠绝的凤幽来说是沉重的,她从不恨任何一个人,恨之前她会一枪崩了对方。
皮开肉绽的小手摸上灵台上的糕点,一阵哐哧猛咽:“哎,痛…”
这伤得实在惨,下颌骨脱臼般剧痛无比,食不下咽!
就着微暗的烛光,她注意到身上火红的嫁衣,龙凤戏珠的图纹,做工精湛,堪称一绝。可惜这副干煸身体实在撑不起。
干煸身体,不对!
凤幽浑身一震,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短胳膊小腿简直是她的缩小版。
凤幽站在黑枭的巅峰多年,年龄少说二十有九,这身子顶多十三四岁!
想罢,看向灵堂正中的灵牌的黑眸暗了几分,灵牌雕刻血色的鸾鸟,端正的“伏”字呈镂空状,看上去诡异。
借尸还魂?冥嫁给了一尊牌位?
念头还没转完,“嗒嗒——”木屐声渐渐逼近,有人在低声交谈。
凭借敏锐的警觉,她急速跳入唯一能藏身的石棺,屏息待机。
“老夫人,您还是回屋吧。”
“出去!”侍女动容的规劝声被冷冷回绝,伏宁慈蹒跚着步子,晃晃悠悠走到石棺前一屁股坐下,她哽咽着往火盆里送钱纸,一边烧一边絮叨:“琰儿,你这一去,伏家一族势必一蹶不振哪!”
火光照亮伏宁慈极美的脸,颜如舜华,隽丽淡雅,唯有那双眸子灰白死寂,异常可怖。
伏家?凤幽支起身看了看身下这位琰尸兄。
金丝嵌紫锦袍裁剪得体,身躯挺拔健硕,腰束金带,头戴缀紫宝石玉冠。剑眉星目,俏鼻高挺,薄削的唇适合亲吻。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似睡着了般,少了一分冷峻,多了一分安谧。
如此尸情画意,很符合她的情人标准。凤幽咽了咽口水,伏在他身上有种被黑暗缠绕的错觉。
“愿渡我伏氏后人永世常青。”伏宁慈虔诚做着礼斋,以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
火盆中火势越来越旺,熏得凤幽满眼泪花:“咳…”
“谁!”伏宁慈可怖的眼眸一扫,几经探寻未发现陌生人,方才安下心来。
石棺之中,小小的凤幽一身血红嫁衣,靠在男人臂腕里,两人身体贴合得恰到好处。
安静和谐的样子让伏宁慈满意勾了勾唇,一脸柔情摸了摸伏琰俊逸非凡的脸,喃喃道:“今夜是最后的祭祀!”
伏宁慈的脸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可怖的眼眸一扫,灵台上盆景转瞬移至石棺内。
这盆景叶柔而莹泽,尤其是中间那朵花骨朵,透着淡淡血气。
伏宁慈没有丝毫犹疑,伸手去拨弄,花骨朵迅速盛开如血般艳丽,在昏暗的光线中独自妖娆。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手迅速失去水分,像垂老坏死的树干,而花则越发红艳妖治,伴随着干枯的手指的拨弄,它酣足地散发阵阵甘甜馨香,混着血腥在空气中蔓延开…
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饶是如此,眼下诡异的画面还是让凤幽全身汗毛竖起,脸上一片冰凉。
伏宁慈抽回被花朵吸干的手,舒展疲倦的眉眼,推门而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快寅时天了。”侍女心疼地用裘衣裹住她的身子。
伏宁慈看了看天色,冷静道:“传令下去,寅时一过,盖棺入葬!”
待二人走远,凤幽挣扎着从石棺爬出。
额,干尸…
这发生的一切都超越科学常理,她得想法子跑路,不然就得被活埋,然后被棺材里的那株诡异的花吸成干尸!
前世作为一介黑枭,几经生死,什么场面没见过,饶是如此,头皮还是一阵发麻。重活一世,这幅模样正是承欢膝下,玩泥巴满地打滚的年龄。
她还不想死!
拿定主意,迅速撕下牌位前的绯红凌布,把祭台上的糕点果子装好后系在腰上。咬咬牙又把琰尸兄剥了个精光,嘴里碎碎念:“不是我猥琐你,你个死人其实不用穿这么多。”
她不知,诡异花朵不知何时被她碰落,正好掉在伏琰额间,花色迅速流失,转眼褪成一朵洁白的纸花…
推开灵堂后通风的小窗口,确定四下阒无一人,嘴里叼个苹果,灵活地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