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我看着一家人全部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无比宁静。
“这是真的吗?真的吗?”母亲拉着我的手,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都是真的!”我拿出木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这下他们全都相信了。
“怎么会这样,太奇怪了……”父亲龙七将我的木牌拿了,翻来覆去看个不停。“明明两年前检查时,完全没有任何灵根。”
“爹,你现在要做的是,将我能够上大名山的事情跟全村人说一说。”
只要我能去紫阳府的消息一放出去,以那些三姑六婆的本事,用不了多久,方圆十里的其他村村民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一定会有媒婆上门的,大哥二哥的亲事就不用愁了。如果爹娘打理得好,估计也够给瑶瑶准备嫁妆。
这个世界的人们,男子十六岁便可娶妻,女子十四岁可嫁人。
在我离开家前往紫阳府之前,家中道喜的人纷至沓来,其中果真有媒婆。有些我不熟悉的村民甚至向我献媚,说了许多恭维的话语。还有的人向我保证,日后一定会与我家人互相帮衬……
我并不讨厌那些拍马屁、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的人,因为,不管怎样能多一些人肯帮家里的忙,我便多一份安心。虽然,我只是拥有进入紫阳府的资格,可未来我是否能够得道成仙,无人知晓,但现在不攀附,日后我若真的得道,再来临时抱道脚会来不及的。
三日后,我离家。
华龙村的村民们纷纷为我送行,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分牵挂。
只要我到了紫阳府,我的爹娘就会收到二十元宝,得到这些元宝,他们将会过上一段很长的好日子,我无须忧心。
大名山,并非独立山峰,而是群山。
大名山延绵数十里,紫阳府位于最高峰文星峰之上。所有想要登上文星峰的人,必须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据说,这通往顶峰的石阶,有十九万八千三百九十个阶梯。
山脚,不只有我一人,那日得到木牌的人们都在。
除了得到木牌的人,还有一名灰袍道士。
“你们,必须一步一步不停往上走,攀登期间不允许有任何休息!如果,有人坐下、躺下或者投机取巧,一律取消资格!”
“天之道何其漫漫,若不能坚持不懈脚踏实地,还是回家种田去罢!”
“此外,你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是时间,也就是说,明日此时你们若到不了山顶,就取消资格。”
持续走十二个时辰且不能休息?看来,我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想回家的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不回家的,开始往上爬吧!”
道士一声令下,近百名拿着木牌的男孩女孩争先恐后踏上石阶。石阶宽半丈,只容得下两人并列前行,大家都往上挤,场面非常混乱,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
“谁踩了我的脚!”
“别挤!”
“好痛,我的脚!”
“别挤啊,要摔倒了!”
“有人摔倒了!”
“别挡我道!”
……
我不喜欢拥挤,还是等人少了我再开始爬山。需走一天一夜的话,开始急冲冲也无用,开头与他人拥挤会白白耗费体力。
过了好一会儿,人终于少了,那些急不可耐的家伙都挤上去了。
道士规定十二个时辰内到达山顶,这路上应该匀速前进,最好不要前紧后松。人经过高度紧张身心疲惫而后松懈下来的话,很难恢复到当初的状态。
踏上石阶,我开始了修真之旅第一步!
然而,我刚踏上第一个石阶,便瞄见路旁有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写着,文曜峰。
“请问,这座山峰是文曜峰还是文星峰?”我指着木牌问灰袍道士。
“这是文曜峰。”
“可紫阳府不是在文星峰上么?”
“你上去便知。”说完,灰袍道士甩手走开。
一个是文星峰,一个是文曜峰,根本不是同一座山峰,为什么偏偏要我们攀登这文曜峰?百思不得其解,灰袍道士也没有道明真相的意思,我只好跟着大部队前进。
如果其中有诈,那么大家一起上当受骗,何惧?
路途中不能休息,攀爬初始,我时时变化攀登速度,为的是寻找一个能够不喘但又较快的速度。之后,我便以这速度前行,一旦出现喘气的情况,我就稍稍放慢速度。如此行走,虽然不见得速度快,但渐渐的,我已赶上许多人,一路上,已有不少孩子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情。
清晨出发至中午,路途只走了三分之一,显然这一遭也许真得走上十二个时辰。
灰袍道士说,任何人不得途中停留休息,却没说明停留多久算是休息。
行至中午,我的体力只消耗一部分,但仍旧有些担忧,白天和黑夜是不同的境况,却是不知入夜之后会有何变化?是否体力会全部耗尽而撑不到顶峰?
考虑到这个问题,我决定找人同行,有人相伴便多个照应,即使不能互相帮衬,有一个人说说话多少可以忽略些许身体上的疲惫。
傍晚时分,我遇到了一个英俊少年。
此人身强体健,一头黑发束于头顶,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穿一身淡金色锦缎长袍,腰带上垂着一块温润玉佩。其面色平静从容,目光疏冷,浑身散发着贵公子气息。
我与这少年并排而行约一刻钟,期间我打量他,他丝毫不在意,视我如无物。
好一个高冷少年,但正合我意,我可不需要聒噪之人相伴。
“你好,我叫龙升,希望能与你一起在夜间行路。夜晚结伴而行,胜过形单影只。”
少年冷漠看我一眼,一声不吭。
无妨,他既不与我说话也不强求,我可与其共同前行便好。
少年不回应,我也沉默,保持着和他一样的速度前进。就这样,我们默默地走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路边草丛里出行了一盏盏灯。这些灯白天根本没有,夜晚却突然出现,着实神奇。
傍晚、深夜、零时、凌晨……夜深露重,我们一步一步缓缓走着,不少少年被我们超越,到了凌晨,我们竟已经处于领先。
夜晚真的很难熬,尤其在持续行走不停留几个时辰的状态下,高冷少年终于忍不住了。
“我叫曹鹏。这山径上这么多人,你为何独独与我同行?”
原来叫曹鹏啊!
“因为我喜欢美好。”
“哦。”曹鹏漠然看我一眼,似乎没了与我谈话的兴趣。他突然加快速度,多走了两个阶梯,走在了我的前头。
我轻轻一笑,也不跟着上前,就这样保持一前一后的状态。
这曹鹏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心高气傲,若非这雾气沾湿了衣衫,寒冷侵蚀着身体,他一定不会开口同我说话。冷漠疏远的气质,我猜他应该是水灵根,只有水才会冷。
脑子里胡思乱想,时间悄然过去,身体上的疲惫也因为猜想得被暂时忽略。不知不觉,天边开始微微泛白,天快亮了。
路边的灯消失了,在微微天光的照射下,脚下的石阶又能看清了。
“到了。”曹鹏突开金口。
我赶紧走向前去,看到眼前的道路却傻了。
我们确实走到了山顶,但是,紫阳府不在山顶,而在对面山峰!
“这座是文曜峰,对面才是文星峰!”
我终于明白灰袍道士的意思了,果然是到了就知道!
文曜峰和文星峰互相连接,可以从文曜峰走到文星峰上,只要打这二峰之间的吊桥走过便可。
两峰之间是大峡谷,峡谷雾气朦胧,深不见底。
又是山崖。
双腿微微颤抖,我看着那凌空于两峰之间长约百丈的吊桥。这所谓的吊桥由三条绳索和一块木板构成,其中一条绳索位于上方,另外两条绳索缠绕着一丈宽的木板位于下方。
显然,必须手抓上方绳索,脚踏下方木板前行。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可还是抓住了上方绳索。
脚试着往木板上踏去,可以隐约感觉到,木板在微微下沉,并且还有些晃动。
“不要和我同时过去,这吊桥也许承受不了两人同时行走。”我回头对曹鹏说。
曹鹏面色苍白,饶是他再冷漠淡定,在这吊桥面前也不能无动于衷。
“别怕,只要牢牢抓住上面的绳子,脚下不踏空就好!”
话说完,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只怪我发出的是颤音。
双脚踏上木板,双手紧握绳缆,目光直视前方,我压着牙冠,一步,一步,向前。
“害怕的话,就回去做农民吧。”
“现在惧怕高处,日后若是能够腾云驾雾,可敢?”
“死便死了,摔死痛快,何况你不是第一次摔死。”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站上护栏拍照。”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真希望,我不曾遇见你。”
“求而不得,是痛苦的根源。”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脑子里从不去想脚底下是万丈深渊,恐惧之敢被回忆掩盖,不知不觉,我已然走到了吊桥的另一端——文星峰。
呼!
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一颗心无比安然,这一刻我才发现,后背已经汗湿一大片。
再回首,曹鹏已经站在吊桥上了。
显然,也是个汉子。
“叫什么名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生,吓我一跳。方才我到达吊桥这一端时,空无一人,怎么突然有人声?
转身,我看到一个蓝袍道士,年约四旬,身形伟岸飘然,但长着一双细长的双眼,有种邪魅狂狷的意味,薄薄的嘴唇勾着一抹淡笑。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