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装模作样看了几页,过了会儿清清喉咙道,“这是银夏阁这两年卖出去首饰的银两,李元宵把你们店里卖出的银两报上来。”
“是,县令!”李元宵说着也将一本册子递给师爷,然后再传到县令手中。
县令看了看对赵初夏和李元宵两人道,“玲珑阁每年卖出的首饰多达两千多件,收入大概在两千两左右,银夏阁赔他几百两也是应该。”
“哼。”
赵初夏冷哼出声,上回刘知县处处帮着李元宵,她已经料到今日会有这样的结局,因此也不打算隐忍,决定豁出去了。
“刘知县,这账本如此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这几日才赶制的,难道知县看不出来吗?”赵初夏言下之意在讽刺刘知县有眼无珠。
果然,刘知县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颇为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本官徇私舞弊吗?”
“民女不敢!”赵初夏倒也不怕刘知县的威胁,继续道,“民女只希望刘知县能够秉公处理,还民女一个公道。”
刘知县听赵初夏处处暗讽,眼瞧着就要发怒,但四周传来百姓们指指点点的声音,这让他不好发火。
因此假意道,“李元宵,你有什么解释的呢?”
李元宵似乎料到县令会有此一问,立即解释道,“禀告县令,前几****家店里遭贼,好死不死偷了我家账本,还好这些年我一直有留底,昨儿个连夜赶制出一份,这才是账本非常新的缘故。”
“原来如此……”刘知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道,“既然这样,赵初夏你可还有话说!要你赔玲珑阁五百两你可有话说!”
赵初夏倔强地抬头和刘知县直视,一字一顿道,“知县明知赵初夏是冤枉的,李元宵诬陷民女的证据不足,却还是要帮着李元宵吗?”
刘知县被赵初夏这么一抢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终于恼羞成怒,“这江夏镇由我说了算,我说你赔银两,你就得给我赔!”
赵初夏气结,没想到刘县令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刘县令,难道在你眼中就没有王法吗?”
“哈哈哈!”只听刘县令一阵冷笑,脸上肥肉都抖动起来,“我就是王法,你快快给我赔钱了事,否则即刻抓你进大牢!”
赵初夏气得浑身发抖,还待要反驳,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清冷的男声,“刘县令,你这话说出来,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谁,谁在那儿说话!快给我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刘县令被人当面揭穿,非常下不了台面,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赵初夏心猛地一颤,这声音好熟悉……
下一刻,只见董千瑾推开人群从门外走进来,赵初夏望着他深邃没有波澜的眼睛,不知为何心突然安定起来。
原本被刘知县弄得焦躁不已的心境,也突然沉稳下来,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虽然董千瑾看起来财大势大,可是所谓强龙拗不过地头蛇,刘知县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之人。
接着听“扑通”一声,赵初夏诧异回头见着刘知县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苍白地扑在地上,手脚并用朝门边上爬过去。
“下官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赎罪!”说着双手用力拍打在地面上,做出恭顺的样子。
众人皆是惊呼,没想到小小江夏镇居然来了个王爷,而赵初夏却像是被雷击中了般,僵直了身体跪在原地。
是啊,难怪她当初会觉得董千瑾的样子十分眼熟,当今天下除了皇家以外,哪儿还有人敢姓董,可怜赵初夏还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此刻,站在董千瑾身旁的千落福晋已经摘了面纱,赵初夏不由露出苦笑,当初听声音耳熟的时候,她就该猜到是福晋的。
“刘知县,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王法都不顾,明白着冤枉人!”董千瑾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刘知县,坐于上位。
刘知县吓得脸都白了,朝董千瑾爬了几步,“王爷饶命,是小的一时被钱迷住了心窍,还请王爷赎罪!”
赵初夏紧咬下唇看着坐在案前的董千瑾,心里百味杂陈,这个男人便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世事的发展当真是叫人措手不可及。
想起那日房中意外之吻,赵初夏脸又腾地升红,不知董千瑾会不会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子?
这边赵初夏在胡思乱想着,却见原本一脸得色的李元宵速速变了脸,他可是派人打听过消息,知道赵初夏在江夏镇没后台,这才明摆着来欺负她的。
可是,怎么没人告诉他,赵初夏的后台这么硬啊!
董千瑾露出抹冷笑,“刘知县,你倒是会推脱责任。”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但刘知县为了保命也顾不上许多,将头磕得直响,“王爷饶命呐,都怪李元宵这贼人,都是他用钱财迷惑下官,下官一时不查,这才中了他的圈套!”
李元宵听刘知县将过错全往他身上推也着急了,红着脸粗着脖子道,“姨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你答应我摆平赵初夏那鬼丫头的!”
“住嘴!”刘知县见李元宵讲话没有分寸,大声打断他,“谁是你姨夫了!你给我闭嘴,不然乱棍打死!”
李元宵也不是好惹的主,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你这黑心官,收了我的钱,现在非但不帮我办事,反倒想咬我一口,我告诉你,没门!”
董千瑾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狗咬狗,待看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董千瑾这声中气十足,刘知县和李元宵都吓了一跳,两人识相地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董千瑾自顾自道,“李元宵污蔑银夏阁清白,害得人家做不成生意,赔偿五百两给银夏阁。”
“我……”
李元宵急了,他总共家当也就那么多,哪儿来那么多钱赔,可是董千瑾犀利的眼神让他不敢说个不字。
“刘知县,非但不为民伸冤,反倒收人贿赂,革去官职,发配到边疆去!”
董千瑾这话一出,刘知县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边疆连年征战,发配到那里跟去送死没什么两样。
“王爷饶命,求求王爷,放下官一条生路吧。”刘知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着。
董千瑾不为所动,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刘知县这是自找的怪不了别人,可这时,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人。
“草民刘如云,还请王爷饶家父一命,若是非要发配家父去边疆,草民愿代父前去。”此人正是刘知县的儿子刘如云。
却原来刘如云担心赵初夏会在李元宵手中吃亏,因此大清早守在衙门外面听消息,却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董千瑾见刘如云神情坚定不似作假,眼中闪过欣赏的神色,想了想道,“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我且放你父亲一条生路,这江夏镇的知县就由你来当好了!”
“这……”刘如云本来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董千瑾居然真的应承下来,喜不自禁,“草民多谢王爷再造之恩!”
而守在衙门外的百姓们也是一阵欢呼,这刘如云为人和他父亲大有不同,在江夏镇盛名在外,百姓眼见着由他来担任知县,心里倒也是乐意。
董千瑾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从案台上站起来,朝赵初夏走去,赵初夏僵直身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我走吧。”董千瑾如是说,接着率先离开衙门。
赵初夏在樱儿的搀扶下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董千瑾那句话她并不十分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千落福晋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初夏,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一别就是三年啊!”
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
赵初夏点点头,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岁月并没有在千落福晋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她身上成熟的韵味更甚了几分。
“福晋这几年可还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过得挺好的吧。
“还行。”千落福晋淡淡道,“总不是这样,只是王爷这几年没有去边疆,倒是少了不少担忧,日子也安稳许多。”
“那就好。”
赵初夏浅笑嫣然,她虽然躲在北国,和幸福相隔万里,但曾经相识的人能幸福,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个好消息。
一行人回到双福客栈,董千瑾坐于窗边品茶,千落福晋对赵初夏道,“初夏,我们一起过去喝茶如何?”
赵初夏眼光闪了闪,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千落福晋的邀请,“福晋,我今天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董千瑾吧。
“这样,那也行,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日后再说。”千落福晋也不勉强她,赵初夏带着婴儿快速离开,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似得。
回到房间之后,赵初夏将樱儿打发出去,累极了般合衣躺在床上,瞧着头顶上纯白色的纱帐出神。
知道董千瑾的身份并且和千落福晋相认之后,往事如同打开的闸门般疯狂地涌入赵初夏脑海中。
手不经意间抚摸上脖子,碰到块东西,赵初夏掏出看,是刻着“郎”字的玉佩,同陈西朗的山盟海誓仿佛还在耳旁响彻。
“西朗哥哥,你还好吗?”赵初夏呢喃出声。
曾经,他们有三个月之约,说好了共同奔赴幸福的,赵初夏几乎可以闻到他们过着男耕女织日子的幸福的味道,可时光一晃已是三年的如今。
物是人非,从来都是不容改变的无奈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