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臣妾的家母是个哑巴。”平阳侯夫人话说的很隐晦,意思却很直白。她明确的告诉莫伊她看的懂莫伊和平宁侯的唇语。
平阳侯夫人一边给小君墨换了一块干爽的尿布,一边接着说道:“娘娘,其实不止平宁侯家的周世子有这个病,但凡和天朝皇室沾了边儿的勋贵世家,哪家没被这个病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你是说所有的天潢贵胄都有这个病吗?”莫伊心下吃惊的不是这个血色鸳鸯咒的由来,而是何人有此大手笔能祸害了天朝所有的天潢贵胄?
“是的。一代一个男丁,从无遗漏。只是有的病重,有的病轻。”尿片换好了,平阳侯夫人再次轻轻抱起小君墨,语气幽幽,“臣妾家宁儿,生下来三日,后背突然出现大朵大朵的血色莲花。臣妾和侯爷抱头痛哭三日后发誓要访遍天下隐士,可三年过去了,就连一个听说过此病的人都没有找到过。”
平阳侯李俊行军打仗有个习惯,不论是到哪里,定要先孤身拜访一下那处最有名气的人。就和天下人一样,莫伊起初想到的是这个家伙怕是贪图人家什么。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个慈父心肠罢了。
“那,宁世子……”是和平宁侯家的孩子一样了吗?莫伊问不出口。
可是平阳侯夫人却懂:“平宁侯家的宏世子是先帝的胞妹真宁大公主的血脉,臣妾家宁儿,倒是没这般严重。只有一点,不能见血。否则……”平阳侯夫人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两个女人,两个母亲,同时沉默下来了。
她们都不敢想,当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生啖肉渴饮血舞着大刀砍头如砍瓜的模样……
“哎呦喂,伊儿这是恼本尊来迟了吗?怎地把一众朝臣贵妇们晾在外,还把人给吓成这般人模狗样!”
君淡然特有的低沉妖娆声线传来,打断了平阳侯夫人和莫伊的深思。
“平阳侯夫人,本宫知晓你的悲伤。本宫也是母亲,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夫人不必担忧。”匆匆交代一句,莫伊扭头唤宫人挽纱幔,“陛下迟迟不来,引得太子殿下都闹腾了。”
“哦?是吗?本尊瞧瞧。”大红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刮过九曲回廊,进入小亭,一把抱起小君墨,哈哈大笑。
平阳侯夫人识趣的侧身避出小亭。
回到座位,平阳侯伸手抓住自家夫人的手,小声询问:“娘娘知道了吗?”
“嗯。”平阳侯夫人点点头。
“那就好。”平阳侯重重呼出一口气,心落了地。
北川护国灵女的能耐,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他悄悄去过几次北川,却发现在世人口中如神女临世的护国灵女却是个傻子。他只有遗憾的放弃这个可能线索。因为孩子的命经不起再三的推敲和等待。
接到陛下要求他去北川接亲的旨意,他很诧异。而当得知陛下迎娶的是那位痴傻愚昧的北川护国灵女,他甚至一度抗旨不尊。
在北川皇宫再次见到那个傻子公主,他震惊的发现她眼眸清澈,神情冷淡,举手投足间竟是那般雍容华贵,气质独特。
而从雍镇到徐氏庄园,尤其是那一夜——那只白狐天醒的出现,骇的他几乎一路再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为这场嫁娶,不但关系天朝的江山,可关乎了他孩子的生命!
一场小插曲,在君淡然到来后很快过去。
夜宴开始,各朝使臣来贺。
第一个到场的自然是北川病太子和凰冀公主莫青烟一行。
纵使凰冀公主莫青烟和莫伊有再大的仇恨,在天朝太子的洗三礼宴会上,莫青烟也会把自己所有的情绪收的好好的。身着特属凰冀公主的明黄绣凤朝服,对着深恶痛绝的天朝帝后莫伊和小太子君墨恭恭敬敬的叩上三个响头,送上一番祥瑞之言和北川皇帝带来的恭贺之礼。
第二个到来的是南诏使臣,正如莫伊的猜测,领头的是南诏世子君落钰。
短短一月不见,莫伊发现君落钰的气势更强盛了,整个人也变的更加深沉。君落钰是带着一方古玉雕刻的小令牌而来,道是南诏的传世之宝,送与自家小侄把玩。一来保平安,二来可自由出入南诏,调动南诏士兵。
君落钰说这番的时候,眼神一直定定的看着莫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内,有毫不掩饰的各种情绪,看的莫伊心惊肉跳。
第三个到来的东陵使团。这次总算没有迟到。
东陵使团一共来使二十三人,是一个身穿青色衣袍长的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带领的。君淡然告诉莫伊,这个人叫夜七离,是东陵皇的胞弟,十五六的年纪,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
夜七离一直没有说话,所有的贺词和贺礼都是一个年岁较大的老者呈上的。
贺词没有问题,只是在东陵皇的呈上来的贺礼中,出现了一样让君淡然面色一变的东西——一封书信。
不过君淡然的变化也只是在瞬间,那封薄薄的书信也只在呈上来的贺礼的最下面,并没有人见过。君淡然面色一变之后立即示意李公公亲手接了东陵皇呈上来的贺礼,并那封书信放到了他的身侧。
莫伊也看到了这份突兀出现的书信,只是君淡然没说,她也从善如流的谢过东陵皇的贺礼,揭过不提。
接下来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部族来使来贺,自有人应之。
待来贺使臣悉数入坐,夜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君淡然秉承了他一贯的作风,慵懒惬意的靠坐在罗汉床上,端着一杯酒半眯星眸,眸光晦涩之间,神情倒是一片风光霁月之态。
莫伊不耐的皱皱眉头,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吩咐嬷嬷将小太子抱在一侧,不让孩子随便接触君淡然,自己则端坐在一旁,神情严肃。
君淡然见莫伊如此,朝莫伊靠近了一些,小声在莫伊耳旁嘀咕:“本尊就是怕太严肃才在这太液池举行这场夜宴,想不到你还是如临大敌。有这个必要吗?”
莫伊狠狠瞪了一眼君淡然,道:“陛下不要脸,可本宫总还得替太子殿下端起几分天朝泱泱大国的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