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到了此时,竟生出了那么多的不舍呢?
此时不舍,那当那一刻真的到来,他是否又能真的放弃一切呢?
狠狠的甩了甩头,苦涩一笑,君淡然丢开脑中心头那份扰人的情绪,然后看着莫伊开始缓缓道出一切真相:“没错,其实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已。姑姑早已恢复了记忆,我也一早就通过姑姑告知我的密道进入了落亭居,见到了大祭司,并得知他其实一直就在西雾山守护着你和孩子。菱宫,一直就是大祭司在宫中的寝宫,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祭司在去北川之前布置好的,姑姑也是大祭司从北川救回来的!”
“你说的桑中,也确实是大祭司和姑姑的定情之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乡间田野,就是在百花盛开的时候。所以,你说的内应一事是对的,只不过,姑姑不是大祭司的内应,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内应。”
“姑姑的全名叫做凤菲菲,是凤氏一族上一任家主的嫡女。因为当年之事,从小便被老家主送到了北川,成为北川的护国灵女。目的,便是伺机寻找到北川的镇国之宝——另外半份惊云录。只是不想发生了被北川皇后陷害失身于北川皇帝之事,便有了伊儿你的出生。”
“其实伊儿是最聪明的,早在看到那满池血莲的时候就想到了血莲咒,进而想到血色鸳鸯咒就来自血莲咒。答案也就只有从惊云录中去寻找。只是有一点,我又误导伊儿了。”
“大祭司不是下此咒之人,相反的,大祭司就是为了解开这个咒,才离朝去国多年,潜心研究血色鸳鸯咒的解法。因为这个咒,是我的姑姑,你的娘亲凤菲菲下的。因为当年姑姑误会大祭司对我母后有情,又见大祭司愿意为我牺牲性命,一怒之下才殃及了整个君氏一族。”
“至于你为什么会在东陵失贞而有了这个孩子,我告诉过你的是一部分原因,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的身上流着凤氏一族最精纯的血,这血,是当年凤氏先族替始皇陛下布下血莲咒所用的引子。”
“我们研究过大祭司寻到的惊云录,发现当年凤氏先族是有意识将惊云录一分为二,就连血莲咒的解法和下咒之法都如此。只是当把姑姑手中的惊云录和大祭司寻来的惊云录合二为一的时候,却又发现合并后的血莲咒竟然就是姑姑无意中练就了的血色鸳鸯咒。”
“这样的结果吓了我们一跳,也让我们万分欣喜。于是,我们立即按照方子开始解除血色鸳鸯咒,可谁能想到,什么都对了,结果却让人很失望,血色鸳鸯咒,根本就解不开。”
“后来还是平昌侯周通一语道破天机: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来,解开血色鸳鸯咒的根本,还是那位凤氏先祖布咒的引子——自身的血!”
“于是姑姑一遍遍拿自己的血做试验,甚至现在整个凤氏一族的人,我们都一一尝试了个遍,结果却是无人的血,能做引子。”
“直到大祭司提起伊儿,姑姑才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个被她嫌恶遗弃的你。”说到这里,君淡然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他却没有停顿,而是接着说下去。
“当我们想起伊儿的时候,伊儿已经被北川皇后送上了前去东陵的路上。为确保万无一失,于是我们一边偷偷潜入婚车,趁伊儿熟睡之时取了伊儿的几滴血回来试验,一边派人时刻注意着北川皇后一行的动静。”
“当发现伊儿的血竟是凤氏一族中唯一可以作为引子的最纯净的血脉的时候,伊儿已经抵达了东陵,住到了北川皇后一行事先安排好的驿馆中,等着第二日便与东陵皇大婚。”
君淡然一口气说到这里,才稍稍停顿了一下,见莫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才继续说道:“恰好此时我们跟踪北川皇后的人也传回了消息,说是北川皇后要让你失了清白再与东陵皇成婚,让你在大婚之夜被东陵皇发现并非完璧之身,从而在冷宫中孤独惨死或者东陵皇一怒之下赐你三尺白绫。”
“不过,我们怎么可能让北川皇后的计策得逞呢?于是我们一番简单商量之后决定,由我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北川皇后的这个计划,然后再伺机将你带回天朝。只是那夜情况太复杂,到最后,我们竟然假戏真做,成全了我们从小便有的缘分。”
君淡然说这番话的时候耳朵微微发红,他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一夜莫伊的娇憨之态和那酣畅淋漓交融的感觉。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哈!
微微勾起唇角,君淡然陷入那夜的回忆中,“伊儿,你都不知道,那夜的你,有多美,有多媚。我想如果那夜的人不是我,我定然会抓狂,会杀尽那夜看见你这妩媚之姿的每一个人!”
莫伊的耳根子也瞬间好了起来。她也想起了君淡然曾经说过的话:你知不知道,那夜,是你强了我?
是的,所有的真相,都不如这一件事情来的震撼。只是当这份震撼是建立在阴谋之上,即便再害羞,莫伊也容不得这份震撼再继续下去了。
冷冷一哼,莫伊斥道:“为了一段荒唐的过去,为了一份飘渺的可能,你们甚至在没有任何把握一定能解开血色鸳鸯咒的时候就贸然毁去了一个女子的清白甚至她的一生,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有自己的办法能解围?或许她喜欢的就是东陵皇呢?”
莫伊微微转头,看向那位盘腿而做的奇怪妇人,不,凤菲菲,接着道:“你们这样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就是为君者的权利吗?就是作为生育之恩所索取的回报吗?即便这个人,是你们早已遗弃嫌恶的?这就是你们的为君道,为人母道吗?”
一个小女孩,五岁而已,说懂事,她或许还没看到人世间的美好,说不懂事,她或许早已尝遍来自亲身母亲带来的邪恶,这样的一个小丫头,被人拿捏在手,如何能逃过那噩梦一般的童年?如何能不变的痴痴傻傻,成为一个傻子?
摧残一个人,不需要你杀死他,更不需要你费尽心力,只要将她的尊严希望全部踩碎,她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生存下去的意愿,这种折磨,比死还要来的残酷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