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眉面色一白,她何尝不知道,她此番做法若是被他人知晓,定然会影响她的前程,可是她不敢赌!后宫内,貌美如花的女子多的是,正如这一届的秀女,可是苏晚除外,因为她不单单只是貌美,她的美貌举世无双。
一个样貌,人品,学识,样样出众的女子,即便是在这深宫一天,都会成为她的威胁,更何况,她现下还同她一样,成了皇上的女人!
宋流眉不敢去想后果,她只能趁现在,在她还没有封位前,除掉她!
她自然知道这么做被发现,也许她贵人的头衔都保不住,但后宫里,又有哪个人的双手是没有染上鲜血的?她是堂堂相国的女儿,就算皇上太后不喜,也得顾及爹爹一朝重臣,假以时日,只要她努力,定能重获chong爱!
眸中光彩灼灼,宋流眉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苏晚,我请你走,是给苏将军颜面,你若如此一意孤行,别怪我宋流眉没提醒你!”
她站起身,主意打定!既然她不肯走,那她便只有想别的法子“送”她走了!
尚未跨出院门,只见一人急匆匆的迎面走来,宋流眉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闵玉,他手上端着圣旨,身后领着十几名宫女太监,手上皆端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这样一幕,宋流眉太熟悉了,当即便心下一沉!
果然,闵玉一见着她,匆匆行了礼便要离开:“奴婢还得去跟苏贵人贺喜,就先行告退了!”
苏……贵人?一下就晋升为贵人么?
宋流眉只觉脑袋轰的一声,面色苍白的回头便见到内院里已经跪了一地人,然后是封贵人的圣旨。
她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宫人急忙扶了她,担忧的唤了句,“贵人?”
宋流眉面色一片灰败,还是没有防住么?她铁青着脸甩开宫女的手,冷冷望了身后那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再回头,眉眼间已全是狠毒。
苏晚,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手段!贵人?贵人我就不敢动你了吗?咱们走着瞧!
“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闵玉一走,御香宫内跪了一地人,个个面露喜色。
也难得他们欢喜,苏晚在这宫里待了一个多月,除了李美人来过几次外,鲜少有人过来,别人只当她迟早是要被赶出宫的,却未想到,竟一朝得了圣chong,封了贵人。
苏晚面上淡淡,吩咐一旁的红衣道:“红衣,你带他们下去领赏。”
手指抚过那一排排堆叠如山的锦盒,挑开,宫装,头饰,新衣,首饰,应有尽有。苏晚只看了一眼,便离开了案桌,坐回到梳妆台上。
镜子里映出的人,明眸皓齿,肤泽如玉,面如芙蓉,正应了那句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是苏晚看着却只是满眼陌生。
这不是她的脸,也不是她的身子,可是却偏偏成了她的脸,她的身子。
她挑开衣襟,红痕遍布,那是昨夜赫连清绝留下的,尽管,她保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一想起那一幕,她还是禁不住颤抖。
为了复仇,她真的要再一次付出身子吗?
一想起,今后还要与他同床共枕,这样的折磨比利刃戳碎心脏更痛!明明她已经想好,也已计划好,可是临到那一刻,她终究还是有了退缩!
她忍不了!也受不了!她不能再忍受又一次与他的同床共枕,只要一与他亲近,脑海里便会涌出无数过往:亲人的脸!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她千方百计从塞北逃离!
这一桩桩皆是他的罪行,又如何让他们再在一起!尽管,只是假装!
苏晚痛苦的起身,猛然进了卧室。
面盆里还有满满一盆水,她想也不想的,便将头埋进水里,冰冷刺骨而来,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涌入,可她不想就这么起来,恍若,再体会一次绝望,她才能说服自己,重新与他在一起!
她长大着眼睛,视线所看到的是金黄的面盆底部,清粼粼的水在眼前缓缓流动,她一动不动,恍若能用视线将盆地戳穿!
窒息了。身子一阵发软。
她用力扶住桌面,十指紧扣,青筋暴突,恍若这般便能让自己支撑下去!可是窒息的感觉灭顶而来,她终究是没忍住,瘫软在地上。
面上的水弄湿了一地。
“做什么这般自虐?”
一道男性浑厚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苏晚一惊,猛的抬头,全身戒备僵直,看到的,却是清王环着双臂靠在床榻旁。
他面容俊美,斜飞入鬓的长眉下,一双桃花眸星光迷离,此刻正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唇边似乎还有几分嘲弄。
苏晚呆愣的看着,心头竟忽然间生出一个想法,
想法一出,她便恍如中了魔般,从地上爬起身,急急匆匆的往赫连漠身上扑去,然后用力的吻上他的唇。
赫连漠诧异的垂了眸子,苏晚却依旧恍如着了魔,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眉眼深深,赫连漠深不可测的眸子实在叫人难以猜透他此刻的神情。但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动。
苏晚松开他,视线触到他深谙难懂的眸子,急急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跟了你,我就可以不用再入皇宫了是吗?现在!就现在!我跟了你,你带我出宫好不好?”
赫连漠墨黑如深潭的眸子瞬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虽然只是一瞬已恢复常态,但是苏晚还是看到了。
缓缓松开他的身子,苏晚退后一步,垂下头,再抬起,眸间已恢复了常态,她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淡笑着看向他,恍若刚刚的失态只是赫连漠瞬间的错觉:“让王爷见笑了,不知王爷今日亲自到来所谓何事?”
上次送药,他还是托的别人的手,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前来?
赫连漠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水,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面额上,明明狼狈不堪,前一瞬惊慌失措,后一瞬却可以笑得如此从容淡定的女子,轻轻眯了眼:“为何要烧梨花宫?”
“告诉王爷个秘密好不好?”苏晚却不答他的话,反而有些调皮的歪着头,嘴里还挂着淡笑:“其实,我不是苏晚,真的苏晚,早就死了。”
饶是赫连漠这样的人物,听到这样的话,也震惊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呵呵。”苏晚看着他的反应,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凑近他,近到她稍稍踮起脚尖就可以轻触他的唇:“如果,苏晚告诉王爷,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占据了苏晚身子的孤魂野鬼,王爷,你信吗?”
赫连漠的眸色微不可见的收缩了下,然后冷斥道:“本王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不信就算了。”苏晚可惜的摇头晃脑,退后一步,坐回榻上,“王爷既然不信,那你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你不信啊!”苏晚此刻恍若天真的少女,灿漫道:“要是我说,梨花宫我还住过,王爷估计觉着我一定是发疯了。”
这一回,赫连漠没有再说话,一双桃花眸黑似深渊,好半响,幽幽出声道:“你和前皇后苏黎,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啊?我想想。”苏晚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起来,她想了好一会儿,神情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欢脱,一会儿又愁眉苦脸,最后唯剩一声叹息,无奈看向赫连漠道,“她以前也叫我苏黎,这算不算做关系?”
赫连漠的神情一下子便变幻不定起来,他紧盯着苏晚,恍若想从她的脸上寻出什么端倪,但苏晚至始至终都是灿漫的看着他,神情不变,恍若刚刚,她说的只是跟“早上我吃了呀!”这么简单。
赫连漠缓缓将身子全倚在身后C榻上,闭上眼睛。他似乎有些疲惫,闭上眼后迟迟都未睁开,苏晚等得都要睡着了,他这才睁开眼看向自己,眸间已没有刚才的波涛暗涌,他静静的看向苏晚,缓缓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苏晚缓慢的朝他移去,仰着头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赫连漠看向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轻唤道,“苏黎是么?”
苏晚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他深黑的视线,一瞬间掠过无数思绪,静静的看着她,开口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当是真的,但是现在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赫连漠注视着她,“火烧梨花宫事件,你已经引起了皇上的警觉,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瞧见苏晚皱起了眉,他凝了眸子道,“只怕你自己并不知道,梨花宫其实是有人看守的,你进去了,还能顺利出来,我也很意外,昔日诸多进去的女子,哪怕只是误闯,也无一不身首异处,唯你一人,能活到现在。”
赫连漠顿了顿,凝重的看着她道,“只怕皇上的病是装的。”
苏晚嚯的抬起头,眸光大震,赫连漠继续道,“你进去了一趟,毫发无损,又烧了梨花宫,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发觉,除非……”
“赫连清绝怀疑我?”苏晚面色顿时苍白如纸,身子瞬间瘫软下来。她扶着C榻坐下,心间一派乱糟糟,“可是素戈替他诊过脉,依素戈的医术,不可能出错!倘若他是装病,她应该能立刻诊断出来!”
“这也是至今,本王依旧想不通的地方。”赫连漠皱起了眉。
苏晚越想越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颓然坐在*******,思绪纷杂。如果赫连清绝真的什么都知道,那她发现了冰棺的事情,他也应该知道才对,自己都闯进冰棺了,为什么他还能放过自己,还有,目前看来,梨花宫是他那么宝贝的地方,她一把大火都烧了个干净,他居然还能这般从容不迫,毫无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