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斓一生的故事通常都牵涉着激烈的感情:刻骨的仇恨,喷滚的愤怒,以至炽热的爱情,遽寒的落寞。这些感情力量本足以淹没一切,导致死亡。
江湖是个没有极限的世界,官府不理,法令不行,江湖儿女更不拘于礼法,武侠世界只有恩仇时的矛盾冲突,其时民风野蛮粗犷,阿斓是在荒野中长大,敏锐如山豹,冷酷如冰山,感情澎湃如雪水汇成的巨川,生机倔强如疾风下的劲草,他的身上喷发着一股能激起热血的活力。他是原野上的狼,在他心中抑郁塞积着无穷活力,这足以毁灭一切的潜力,不像印小落那样带有无限的愤怒悲恨,阿斓经过无数挣扎,承受数不完的打击与折磨,冷静的麻木,轻浮的无情。
他是在烈日碧天黄沙里长大,所以阿斓的刀法带着种残暴霸道的杀机,一个人,一把刀,他一生就为了这而活,为了最严格最残酷的命运。阿斓的刀法里带着咆哮奔腾,惊涛裂岸的无限凶险,能毁灭一切,他天性刚烈,却能忍受侮辱的人。
夜色深沉,瞎妹站在他的身后,他静静的站在清冷的上弦月下,前面一片荒山,后面一片荒林。过去被他亲手埋葬了,他无处可归,身无分文,饥饿寒冷而疲倦,伴着他的只有永恒的孤独与寂寞。
当年冉紫邀为自己挡下了天劫,但他没有倒下去,只是无数梦回的时候想起的依然是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炼,激荡难驯之气已不见了更显得沉凝平静。他的手染上了血,他的刀崩出了缺口,但却变得更锋利;他的声名全毁,世人把他视作疯子,可是他的刀仍在手中。
暮色凄迷,满目疮痍,但阿斓的心中却觉得说不出的平静,他知道黑暗来临时,明月就升起,尽管自己遭遇悲惨,多少年他不为残酷的命运所屈折,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未了的眷恋吧,阿斓对着长空叹气,说:“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中原大地,我回来了。”
他们回到了镇上,只是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们都是一无所有。阿斓和瞎妹他们看了自己曾经生活多时的破庙,终究还是有点依依不舍。
“阿斓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瞎妹努力睁开她那没有神韵的眼睛,看着阿斓。
阿斓牵着她的手,说:“或许,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或许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走吧,不要太伤感了,这里的一切就到今天做一个终止吧,我们还有明天呢。”
他们背负着沉重的心,在月光之下转身离开,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在风里摇曳。阿斓先去了苏陌的酒店,那是他们唯一放不下的地方,也是唯一牵挂的地方。
苏陌见到他们来很高兴,但是一听到是来告别的,又夸张地皱着眉头:“这一天来得真快,你这小子居然不和我商量一下,不是吧,你真的要走啦。”
苏陌本来还有几点怀疑的,但是看到瞎妹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还是要走啊,我们日后,唉,天涯海角之大,又岂能说遇见便遇见,说相逢便相逢。
“我还是那句话,苏陌,有缘千里能相会,我想我们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的。”阿斓不想伤了苏陌的心,安慰道。
“只是怕那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牛年马月也说不定。毕竟人生无常啊,或许你们以后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不过是我的骨灰而已。”苏陌大有感叹沧桑,自己在这里几十年了,却仿佛是昨天的事情。
阿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说得那么沉重,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
“苏陌嘀咕的说:“可是这样和生离死别也差不多啊,那么这一别之后,你们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老头在这儿折磨自己的生活啦。”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一切的命运中的安排,仿佛世界变得更加黑暗了,无边无际的将人们包围。
“这点东西,你们带着上路吧。”苏陌从厨房里拿出一些事物,“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们的。”
“谢谢苏陌叔叔。”瞎妹感激的说。“大叔对我们真好。”
“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吃的而已,十几个馒头,对了,阿斓,我这里还有一点钱,你先拿去吧,路上要用很多的钱!”苏陌说完,从袋子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了阿斓。
“这个怎么能行呢,苏陌,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们不能接受的。”阿斓拒绝说,“我已经欠你很多了,现在兵荒马乱你也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