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的门拦住了綩清的视线，綩清想着刚刚耳边的声音，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门口立着的白羽听见声音早已转了过来，见綩清和李公公出来，白羽的目光越过公公，担忧的看向綩清，綩清苦笑着摇了摇头，白羽见此皱起了眉。綩清正懊恼时，却见李公公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綩清一愣奇怪道：“公公”
李公公看了看二人，盯着綩清叹气道：“林姑娘，你今天犯了大忌”
綩清一呆，不明所以，
“你千不该万不该提起元妃啊”
綩清想起了圣上那一道凌厉的眼光。
白羽闻言一愣，皱眉看了眼綩清后对公公行礼道：“谢谢公公提醒”
李公公看了二人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看到公公离开，白羽才收回目光转向綩清，“聪明反被聪明误，苏慕言总有一天被你拖累”言毕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綩清闻言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愣了会，默默提脚跟上白羽。
白羽见綩清竟然没做声，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像有人拿着擂鼓般烦躁的很，突然回头，猛地抓住綩清手腕。
綩清被突如其来的白羽吓了一跳，睁大眼望着白羽，“怎么了，他究竟说了什么，”白羽盯着綩清一反常态语气强硬。
綩清低垂眼眸，别过头，不做声，任由白羽抓疼了也不出一声，白羽看了看綩清变红的手腕，和那小拳头里的细密汗珠，眼色变了几变还是放下了綩清，
綩清感觉手腕一松，抬头却只望见白羽的背影，“元妃不是司徒烁的母妃”白羽自顾自道，“这一段历史被下了封口令，你不知道也不为过，但是圣上宠爱元妃却是当年宫中人人知道的，所以你这一提，倒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綩清震惊，“什么意思”
白羽停下回头，蔑视的看了眼綩清，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口中缓缓道来
“当年萱妃元妃同时分娩，萱妃身体不济，不能顺利分娩，当时萱妃耗着一口气生下了婴儿，只是生下的一刻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未来得及看一眼孩子，而不幸的是，耗尽萱妃生命而产下的竟然是一死婴，而元妃顺利产下了三皇子司徒烁，圣上因刚刚经历了萱妃的事情所以对元妃产下的小生命格外的珍视，对元妃更是宠爱有加，可是好笑的是，司徒烁六岁诞辰时奶娘的一句话让无数妃嫔艳羡的元妃成了阶下囚，你知道那奶娘说了什么吗？”白羽幽幽问道。
身后的綩清心里却是一惊，联想到白羽刚刚说元妃并非司徒烁母妃时，綩清已经明了了，綩清道：“怕是萱妃才是司徒烁的母妃吧！”，
白羽默然的看了眼綩清，不回答继续道：“奶娘说，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了只是她后面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惊，她说司徒烁连胎记的位置都和萱妃娘娘一样了”綩清听闻到此脸上一抹苦笑：“好一个无心之言啊，然后呢？然后就是元妃被打入了冷宫，司徒烁认回亡母？”白羽别有深意的看着綩清“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不会被下封口令了”
綩清闻言，似想起了什么，眉头微颦起来。“一个奶娘的话自然不足为信，所以那奶娘当场就被拿下了，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后宫那么多人，只要一有动静那帮蠢女人能不折腾？时间久了圣上还是起了疑心，暗中调查后终于发现，当年元妃真是来了一出李代桃僵，——元妃拿自己的死婴换了萱妃的司徒烁，铁证在前，元妃自己承认了谋害萱妃一事”白羽眼中露出嘲讽，“圣上将这个宠爱多年的枕边人关进了内务府，只是不管元妃做了什么，他始终舍不得杀了她，”綩清闻言惊讶，为萱妃，也为圣上“为什么？圣上的手段”白羽看了眼綩清，眼里有着讥笑：“不像圣上的手段？呵，他费尽心机不惜冒天下之大不为的弃名也要从自己亲哥哥手中抢来的女子，他怎么舍得杀掉”
綩清如雷电击中般，震惊万分，一时难以置信，心里已经翻腾起来，白羽说了什么，元妃是先皇的妃子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綩清不敢猜。
看着綩清震惊的样子，白羽没继续说下去，只道：“元妃被打入冷宫，而让众人难以理解的是司徒烁，当年司徒烁一六岁孩童心智未全，看见元妃被打入冷宫，虽然都告诉他萱妃才是他母妃，但司徒烁死活都要追随元妃搬进冷宫，在他心里，宠爱他那么多年的元妃早已比那故去的萱妃更向母亲，圣上自是不许，而对于司徒烁这般行径很是生气，或许是对萱妃有愧吧，圣上封了冷宫的门，生生隔绝了司徒烁和元妃，本来这应该是这宫中常有的事，只是，八年前的一场意外，让这一切变成了忌言”“八年前？”綩清想起刚刚圣上的问话，不由得苦笑道：“又是安平之战吗？”
白羽听见綩清的话眼中变得深沉，黑黑的眸里如搅乱的池水，化不开的黑暗，一圈圈的往下沉去却毫无尽头，嘴里却依旧继续“那年敌军压境，苏慕言的父亲不得已被派往戍城，就在他离开前夜，冷宫走水，无一人生还。”
綩清暗惊，果真是世事无常啊，这元妃何其幸，何其不幸？封死冷宫倒不如一死，只是这死的却凄惨，想到这，心里竟然为这女子感到悲哀起来，这女子一生的命运似乎都掌握在那个高高在上的老者手里，他虽然爱她，但她终觉是没有选择的权力，没有反抗的权力，念及此，綩清神色哀怆，喃喃自语道：“无一人生还吗？”
白羽看了眼綩清，道：“元妃的尸体被抬出来时，圣上呕了口血，昏死过去了，太医抢救了三天，待圣上醒来，便下了封口令，元妃的一切成了宫中大忌，所以也难怪你不清楚，而圣上迁怒司徒烁，从此不再多看司徒烁一眼了，这种情况到皇太后五年前从皇陵回来后才有所好转”綩清闻言笑道：“怪萱妃生下了司徒烁害死了元妃吗？还是怕看见司徒烁后想起元妃？不管怎样，他这个父亲还真是——霸道啊”
白羽不语，看着綩清，綩清叹息问道：“元妃究竟是被陷害还是果真换了孩子？”
白羽脸上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眼中明灭不定。
“你去问问苏慕言，也许他会告诉你呢！”
綩清瞥了眼白羽，知道事情太过复杂，自己还是不要揣测的好，便没有言语了，只是眼神阴暗了许多。
“这什么眼神”白羽笑的阴险“有些事，他比我清楚，因为那把火说不得就是他放的呢！”
綩清本来要绕过白羽的，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生生定住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抬起苍白的脸，看着白羽，眼神呆呆的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白羽不以为意的看了眼綩清笑嘤嘤的自顾自向前走去。
綩清看着白羽的背影，脚步沉重的抬不起来，心里难受的像压了千斤的石头般，她没有跟上去，只是呆呆望着，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苏慕言一身白衣的样子，八年前，他——十二岁而已，綩清眼里变得有些惶恐，此时走到一半的白羽，突然转身，笑容里满是嘲讽
“你对他的信任，也不过如此”
綩清闻言一呆，终于，神色变了几变，不再那么苍白恐惧，心里似松了口气，看着白羽奸计得逞的样子竟然难得没觉得厌恶，压住跳的不正常的心口，露出舒心的笑，慢慢走上前去。
白羽看着面前綩清的背影，眼底神色黯淡下来，半垂的眼眸掩不住他眼里的深沉，
他刚刚没有开玩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