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膝盖上顶,逼刀荥后退,然后以双臂为轴,在刀荥身前做了个空翻,双脚踹在了刀荥肩膀,把自己和刀荥分开了。一动手,她便又觉得徐虎的样子可亲极了,竟有点不忍挣脱刀荥的钳制,所以减弱了攻击的强度。
刀荥也很诧异,月影没有修行过魅惑术,却对魅惑术有相当的抵抗力。可他无门无派,对各种奇事所知有限,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他想问问,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今年多大?”
月影一听,立刻把刀荥也当成了见色起意的家伙,对他的怜悯一下子烟消云散:“束手就擒,何必废话!”刀荥还要再问,那千镇的磨盘已然飞了过来:“非礼我老……妹!速来受死!”拼力量刀荥哪里是千镇对手,又是满场躲避,等候时机。风雷子召雷相助,月影也凝聚大量法力分出了三个影鬼,和自己一块对着刀荥扔毒药、放诅咒,干扰刀荥的行动。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现在有六只手。很快刀荥便满身伤痕,渐渐不支了。
“我来助阵!”从冻魂中恢复的周宏扔出一记飞锤,锁定了刀荥。刀荥正被千镇磨盘驱赶,在空中又避开两柄涂了毒液的鬼刃,眼看再无可避的空间,刀荥只好用了空冰坠,用坠冰的重量使自己加速下降,同时耗费大量的法力给自己凝成了半副冰甲,包住背部,硬吃了这一锤:啪!冰甲瞬间崩裂,刀荥像是被一脚踢飞的石头,唰的一下就飞过了山头,不见了踪影。
“周宏!你怎么把他砸到山那边去了!”千镇不满地抱怨。刚才他追的死死的,眼看就要砸中刀荥,却被周宏抢了先。
“先别乱,找人要紧!”风雷子法力激荡,幻化成一条雷电蛟龙,载着他快速爬向了山另一边。周宏做了个请的手势,千镇也不矫情,便一同跟上。月影裹在鬼气之中,离地半尺,移动起来速度奇快。她追上三人问道:“刚才刀荥怎么没叫?不会是被砸死了吧?”周宏摇头:“当年刀荥在问天宫的正天雷刑之下尚能逃得一命,我这一锤又算得了什么?”
听周宏提到了庄国道门之主问天宫,月影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问天宫实力非凡,远非平州魔门可比。周宏此时提到,未尝不是有震慑她和千镇的心思。倒是千镇哈哈一笑,道:“许是那正天雷刑的执行人出了什么差池,才让刀荥逃生的吧。行刑之前,刀荥可是和五位金丹修士苦斗了两天两夜,情势比如今也好不到哪去。你看他被我们四人逼到如此地步,像是能扛下正天雷刑的样儿吗?”
周宏亦是默然。他与掌门师兄讨论过此事,最大的可能便是执行人出了问题。但当年的执行人来自问天宫,修为高深,与平州素无瓜葛,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又太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刀荥奇特非常,不能以常理推断,一定是他有什么秘密,才能逃生。
四人走过山头,一眼就看见了正捂着胸口,缓慢前行的刀荥。他步履蹒跚,不复早先的敏捷灵活。
“大魔头,你要跑的话倒是快点跑啊!这么慢,什么时候能摆脱我们啊?”千镇轰隆一声把磨盘扔到了刀荥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刀荥不禁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一副虚弱的样子。他慢慢转身,众修士见他嘴角一抹殷红,居然是受伤吐血了。他审视四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哇地吐起了血,其中隐约还带着绛紫色的肉块。
“他的肉身太弱了。”风雷子小声道,“周长老那一锤,击破了他的内脏。”周宏皱着眉头道:“我已经控制力道了,但假丹修为我也不能轻敌啊!”月影回忆起刀荥除了亲自接了自己的两次近身偷袭,其余的攻击都是能躲则躲,瞬间恍然,原来刀荥早就在避免脆弱的肉身受伤了。
刀荥缓缓坐下,顺了顺气后虚弱道:“罢了,你们赢了。怎样处置,悉听尊便。”
听刀荥这么一说,四人纷纷对视,不知刀荥想要做什么。刀荥咳了两声,提醒道:“诸位难道不商量个分配的办法?你们可是对头啊。”
风雷子立刻反驳道:“大家不要中了他的诡计!他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好趁机逃走!”刀荥呵呵一笑:“我这个样子,与凡人何异,怎么能逃出诸位的手心呢。何况,诸位本就不是一家人吧?难道都失忆了不成。”
千镇大手一张,磨盘便被召回手中。他手持磨盘,指着风雷子道:“我还是觉得刀荥说的有道理。来,刚才你威胁我的账,我们来算算吧!”周宏砰地对撞双锤,凶悍道:“岂是我们怕你!这刀荥功法奇特,不能用常理对待,我们当然要慎之又慎!你只知道打打打,难道魔门主事的全是你这样的鲁莽之辈吗?”
千镇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谁鲁莽了,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心中却暗道:星辰明你个王八蛋,害的爷爷被骂,等回去不找你算账!
月影也道:“这刀荥的法术确实诡异,我们还是稳妥些吧。”千镇忙点头应了。
双方决定先用法术制住刀荥,却为了谁先施法僵住了。月影提出了数个方案,均被道门否定,千镇一急又要开打,连月影都烦躁不已,想要撕破盟约。然而道门修士又是一通提防刀荥的道理,让魔门无从反驳。纠缠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月影一气之下道:“那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们先施法!”
周宏微微一笑,道:“这怎么行。我们提出的建议,得是双方都同意才能实施。如果大家不能达成一致,还是得继续商量啊。”月影不耐道:“你们尽管提,我们答应便是!”风雷子道:“先由我们用擒魔阵束缚住他的肉身,然后你们再用缚魂术控制他的法力。你们施完法后,我们再检查一下擒魔阵是否存在纰漏,如此一番,让刀荥逃无可逃,我们再来一决胜负。”
月影冷笑道:“那擒魔阵岂不是连我们也擒了?”风雷子道:“错了,你不到擒魔阵中,它是奈何不得你的。我们在你们面前布阵,难道范围你记不住吗?而且缚魂术不需要贴身施展吧?”
“可若是我们最后赢了,又怎么破这擒魔阵,带走刀荥?”“哈哈,若是你们赢了,我和风掌门难道还能活着?我们一死,这法阵又能坚持多久?”周宏一捋胡须笑道,“多虑,多虑啦。”月影低头思索片刻,方才答应。
然后道门修士的布阵速度又让两位魔修抓狂了,两人晃悠悠的在刀荥身边画着图案,身姿轻飘,好像跳舞一样。好看是好看,可是太慢啊,魔修还等着施法呢。于是千镇忍不住催道:“你们能不能快点,画个阵法都这么磨蹭,生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周宏和风雷子一听,同时停了下来,对千镇教育道:“道门法术,不仅追求效果,也要追求美感!如果只知道修行晋升,哪里去得境界,哪里去得德行,哪里去得心气!舍弃世间万物的修行,就是无根之水,成不了大器。熟谙万物本质,才能在修行中明悟见心,更好的提升境界。所谓道法自然,得先入得俗世,知道什么是自然,才能……”月影连忙打住他们:“魔门不讲这些,你们还是布阵吧!该怎么布,就怎么布!”
两个道修对视一眼,如说书先生般异口同声道:“魔修看不懂美,真是悲哀!悲哀啊,悲哀!”连叹三声,才继续悠悠布阵,让魔修一阵难受。
又过了一阵,刀荥忽然开口道:“月影姑娘,你是不是修行未过三十载?”听他气息仍弱,却比刚才顺畅许多,应是刀荥自身恢复了一些。
月影一愣,不知刀荥要做什么,便道:“与你何干?”并未否认刀荥的推测。刀荥道:“我当然只是推测。倒是姑娘你不否认,让我很是意外。”千镇一下挡在月影身前,警告道:“大魔头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许动歪脑筋啊!”“我哪有歪脑筋,壮士你想多了。”刀荥浅笑道,“其实我是觉得月影姑娘的芳龄尚不足三十,却有化物中期的修为,实在是奇才,故而有此一问。”
“可这与你被擒有何关系,你要当着道门的面说出来?”月影推开千镇,反问道。她看到两个道修在听到刀荥的推测后,连布阵都停了一下。
“当然无关。我只是没见过真正的天才而已,有感而发。”刀荥风轻云淡的解释道。“哼,有感而发。”月影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
“看来姑娘并不信我。”刀荥道,“那姑娘可知什么叫天才?”“灵根多重属性,或者精纯非常,修行可十倍于常人,便算是天才了。”见月影不答,千镇回道。他被刀荥的言辞激起了好奇心,就用自己的情况说了。然而刀荥摇头:“这种人虽天纵之资,却为数不少,算不得真正的天才。”
月影不爽刀荥的口气,便道:“天赋异禀,功法卓绝,悟性极高,修行百倍于常人,可算天才?”刀荥依然摇头:“不算。这种人少是少,可是修行之路,逆天而行,若无鸿运加身,奇遇助力,终究也只是一个晋升较快的俗修而已。”
“切,合着你就是嘴硬,我还当你有什么高见呢。运气岂是由自己控制的,谬论。”月影不屑道。
“此言差矣。”刀荥忽然神采奕奕,声音也变得大了一些。“命虽有天定,可运乃是自己所取。平时所求所思,无不在言行之中体现,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自己。每逢一事,如何应对皆是自己所选,所成后果无不与选择对应。天道有常,因果互应,何谓运气不是自己控制呢?”月影心中一动,不禁同意:“这还有些道理。”
“所以,那些天赋绝顶,福运隆盛,心明志坚,自律负责的修士,才可被称作天才!”刀荥道,眼睛里莹白的光芒闪动,“而月影姑娘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