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痴痴的念叨了一会,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抓着墨痕的手道:“快,带我进宫。”
墨痕一愣,面色有些为难:“这……夫人,这恐怕不行,都已经是深夜了,宫门早已下钥,我们进不去了。”
安意如的目光突然变的凛冽起来,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道:“带我入宫!”
墨痕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这辈子,除了主子,他还从没有因为某个人的眼神而感到惧怕,可是此时,他望着安意如的眸色,竟然心头情不自禁的生出畏惧。
虽然宫门已经下钥,但是他作为皇上的暗影侍卫,的确可以出入皇宫,可是他来宸王府送消息之前,皇上曾特意交代,对主子受伤之事务必对夫人保密,墨痕有些犹豫。
但是安意如哪里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已经开始向门外走去,任凭清用尽全力也无法停住她决绝的脚步。
后来,呼延清灵干脆放弃了,她知道,此刻的意如恐怕早已视死如归,就算是那剑抵在她的心窝,也不会让她停留半刻。
“墨痕,你就带意如进宫吧,若是连城真有个三场两短,意如绝对不会独活,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守着连城吧。”
墨痕望着安意如决绝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好远一段距离,来不及犹豫,点点头,道:“好,我这就送夫人入宫,你们先在王府等消息。”
墨痕说着,人已经迅速跃了出去,追上安意如的身影,道:“夫人,随我来。”
呼延清灵望着安意如与墨痕的身影,消失在寒风瑟瑟的夜色里,心头惴惴,暗暗祈祷:“战连成,你可千万别有事!”
风刮得更加凶猛了,简直要刮进人的五脏六腑,街道上的灯笼都被吹灭了,只有所剩无几的招牌布匾还在风中猎猎作响,人走在街上,简直要被整个刮起,可是就是这样的天气中,有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步伐急促而坚定。
随后又有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出现,他牵着两匹骏马,快速的追上了先前的身影,大声道:“夫人,快上马!”
安意如毫不犹豫的身形轻轻一跃,便跃上了马背,随即奋力的抽动着马鞭,发出一声清脆的驾马,很快大街上就想起了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只是声音被街上的积雪掩盖,哒哒的马蹄声变成了“吱吱”踏雪的动静。
这个时段,宫门下钥,值夜的侍卫们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偶尔休息,可是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早就惊得没有半丝睡意,全都精神高度集中的静静倾听,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同时,他们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这漫长而凛冽的黑夜早点结束。
突然他们的目光全部被突然出现的马背上的两个身影吸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牢牢握紧手中的枪戟,誓死不能让闲杂人等闯入。
两匹快马在宫门前突然停住,墨痕将手中的“暗影令”对着门口的侍卫轻轻一扬,沉声道:“快把宫门打开,我有要事禀报皇上。”
这暗影令是皇上特赐,其功能简直堪比尚方宝剑,所以两个小小的侍卫哪里敢拦,连忙将宫门打开,为两人放行。
本来只要进了宫门,接下来的盘查就会很少了,可是因为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严峻,加之有人受了重伤,皇宫里巡逻的侍卫和忙前忙后的宫女,几乎比比皆是,不停的有人上前来盘查,虽然墨痕有“暗影令”在手,但是再这么盘问下去,他这个暗影侍卫几乎就完全曝光了。
而且看安意如冷厉沉重的神情,显然对这样冗长又无用的盘查,已经生出不满,墨痕紧紧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情,这里毕竟是皇宫,又加上众人此刻正心惊胆战,恐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草木皆兵,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一路一边被盘查,一边被带往皇上的承政殿,安意如始终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简直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有恐怖,让人几乎不跟近身,直到看到守在殿外的子落的身影,墨痕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远远望见有巡逻的侍卫过来,墨痕跨步上前,厉声道:“去别处,不要惊扰了圣驾!”
带头的侍卫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不敢继续靠前。
可是有个身影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脚下的步子依旧没有任何停驻的意思,宽大的淡紫披风,裹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头上的帽子,将她的容貌遮掩。
“大胆!”子落沉声厉喝,“噌”的一声,剑已出鞘。
墨痕眼疾手快,身形一跃,挡在了子落的身前,同时将他手中的剑重新压回剑鞘。
子落一愣,只听耳畔一声熟悉的低语:“子落,是我。”
子落定睛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墨痕,自己的亲哥哥,不由得大惊,突然意识到先前那个身影的身份,不由得惊道:“你怎么带她来了!”
墨痕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人多口杂,先别说话。
子落意会,忙对巡逻的侍卫吩咐道:“你们去别处巡视,务必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是!”侍卫们得令,忙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子落又去看安意如已经到了殿门之前的背影,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吱嘎”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听上去格外沉重。
“不是让你去安抚她?怎么反倒带来宫里了?”既然已经无力阻止,子落也不再阻拦,直接质问墨痕道。
墨痕望着安意如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苦笑道:“我们都低估了她,也低估了她跟主子之间的感情,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拦下她,你我不能,皇上不能,甚至就算是主子本来,也不能!”
子落不解的望着有感而发的墨痕,良久才道:“就这个放她进去,没关系吗?”
墨痕露出一个安府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子落仍旧不解,痴痴的望着身后洞开的大门,他此刻在犹豫,要不要把们关上,但是他又觉得,似乎要不了多久,安意如或许就会被赶出来,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殿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异动,他看着墨痕,径直走近,将殿门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