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要去的那个地方,经书里只有那点线索,外加袁凤桐口述的内容,这样的状况里面想要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地方,绝非容易。也只有老鼠三这样的绝顶高手,才敢勇于一试,换做他人,恐怕连北都找不到。
又是行进了许久,一行人进入了真正的腹地。眼前之地,古木参天,木林里一条异常宽大的溪流,层次分明,自下而上落差极大,落溪成瀑。老鼠三踩着溪中的乱石,径直走向瀑布处,一言不发。
“当家的----”祝老大发问,欲言又止。
“你们看。”老鼠三指着瀑布口的一具死尸,脸色沉重。
突如其来的尸体,让一行人心情沉重起来。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加上长久的瀑水冲刷,除了头颅上残剩的一点金色毛发之外,基本没法辨别其他的部分。尸体穿着专业,裤兜里甚至还别着军用匕首,整体看应该躺在这里十年八年了。
“应该是个西洋鬼子。”老鼠三仔细辨认后说。
“西洋鬼子?”二筒好奇。
“自从敦煌的经书和南海的一些沉船现世后,百多年来国外一直有人在搜刮咱们的东西。他们研究得很深,丝毫不亚于咱们行里的一些老学究。真正的宝贝,在国外的黑市上炙手可热,价值连城,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深入到这里,是不是和那经书有关系。”老鼠三知道些什么,又疑惑着什么。
“不至于吧,咱这行里头知道经书的人都寥寥无几,这老外至于到那么深吗?再说要是真是因为经书,也应该不会一个人孤军深入吧?”二筒追问。
“废话,就算有再好的枪支弹药,单枪匹马进这山的话,也是找死。”说着老鼠三已经示意祝老大查看瀑布后面的情况。
祝老大拿防水布挡着,开启手电,消失在瀑布后的黑暗里。约莫十分钟后,祝老大从瀑布里面钻了出来,神色严峻。
“当家的,里面有个老斗,已经空了。”
“人呢?”
“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
“事情有蹊跷,但能找着的就洞口这一具。”
“不奇怪,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自然有一般人没法应付的东西。”
“确实奇怪,搜刮里面的东西,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的。”
或许是虫鸟归巢万籁俱寂的缘故,山里的水声大了起来,天色又晚了。既然瀑布后面没有什么死尸,就先不管眼前这尸体了,老鼠三示意众人进入到瀑布的后面。祝老大带路,老鼠三随后,其他三个各自从背包里拿出手电,依次鱼贯着进了瀑布的深处。
瀑布后方的纵深令人惊讶,进去后一个拐弯,就是一条墓道。这墓道原先应该是很隐蔽的,不知道是什么高手,竟然能找出它并掘而开之。墓道宽敞规整,可见这墓的主人不会是个小人物,就算是袁青虹这个外行,也觉得这墓确实造得讲究。墓道两边,本来应该是有壁画的,可惜已经被人人为地剥除了,墓道里还散乱着一些盗墓贼们没兴趣的陪葬物,比如裂成两半的类似砚台的东西,氧化变黑的锦缎。
老鼠三一进椁室就亲自探查了一番,果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死尸,没有贵重的陪葬物,只有一具已经被打开的红椁黑棺,里面也是空无一物。照常理推测,可能是一个有着先进装备的外国团伙,不知道墓葬的玄妙精诡,将里面的宝贝打劫一空后,后面被红椁黑棺里的东西给撂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边没有任何死尸,甚至连块骨头都没有。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蹊跷,但看样子事情出了也有十年八年了,多想无用,不做追究。祝老大生了一堆火,众人各自找可以下屁股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看来大家是累坏了,尤其老鼠三,当中属他年纪最大,一路却是他领头开路翻山越岭,没有不累的道理。袁青虹其实早就暗暗叫苦,因为身上的两处伤势,在一通翻山越岭后已经开始发作,尤其肩膀,成了很大的一处负担。只不过顾着袁家的面子,不想脚头上落在别人后面,累了也只能强行忍着,更何况队伍里还有个女的,她都不叫暂停,袁家的大老爷们怎么能喊休息。这一路雨势不停,弄得路上泥泞不堪,尤其还是山路,众人实在已经精疲力尽。
“三爷果然好脚力啊,宝刀不老。”原来话痨还是个马屁精。
“都歇歇吧,这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呢。”老鼠三不想废话,直截了当。
“什么?咱们要来的就是这地方?”二筒惊诧。
“你以为呢?凌风塞谷,过七拐八,五雷阻通,破山而行,见溪而入,抬棺破椁,其下九曲,石狮吐珠。看来你这几年是没什么长进啊二筒。”老鼠三一副教训人的样子。
其实岂止二筒,其他所有人都很惊诧,原先以为只是修整一下,后面还要费些脚头,不曾想现在自己屁股的下面,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说实话袁青虹开始有些怕起来,因为只有他是第一次下地,人那就怕想像,实际没见过光在脑子里想像,才是最恐怖的。
“祝老大,你那还剩多少?先前的雨又大又凉,淋得我鸡鸡都躲**里面了,给几口暖暖身子。”二筒又向祝老大要起酒来。
祝老大不做言语,解下自己的水壶就递了过去,看起来对二筒的这种习性早就习惯了。
“枇杷妹子,要不靠着筒哥歇会儿?”二筒按顺序又骚扰起了枇杷。
枇杷不搭理他,自顾抱着自己的膝盖闭眼休息。这姑娘不但能干而且懂事,对于二筒在嘴上占她便宜这件事情,她并不当回事情,她既不娇滴滴地嗔怒,也不羞答答地回避,这表示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实际心里很成熟。匆匆吃了些东西,众人又饮了点驱寒的烧酒,接着便懒腰不断。枇杷让袁青虹也稍微喝了点酒,说是既可以减少疼痛,又可以驱寒,袁青虹感激着饮了些,果然是通体舒畅了点。此时他仍然对门口的尸体有点疑忌,所以又问了起来。
“这里的东西既然已经被洗劫一空,是不是说明这些人在最后开棺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只死了一个其他的全身而退?还是全军覆没?如果是全军覆没的话,难道山外面接应的同伙不会来一探究竟?如果有来,并且假设其他的尸体被收走的话,为什么独独留有门口那具?还有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只知道这上面的豪墓,只是来盗宝,还是知道这墓中有墓,另有所图?”
“不大可能,老外虽然装备精良,但那找墓穴的事,光靠仪器,下面这大墓,不是轻易能被发现的。”
“棺材是空的,除非本来就是个空棺,如果不是,那至少说明这些人中招了。中招了周围却没什么异样,这就很难讲清楚了。”
“或者门口那人是被同伙干掉的呢。”
“那棺材里的东西呢?”
“那难说,欧洲人美国佬偷整具木乃伊回去的,又不是没有过。”
“这些玩命之徒唯利是图,就算外面有同伙,也不一定有人肯花那么大力气弄具尸体出去。”
袁青虹,二筒,祝老大还有枇杷,各自说着,没个统一意见,不管怎么样,没人能猜到这十几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老鼠三一个人闭目不语,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屑和这些后辈搀和没根没据的事情。话题继续不下去,众人的懒腰也转成了瞌睡,渐渐的,墓室了安静了下来,并很快传出了呼噜声。袁青虹也是累极了,换做在外面,这时候他可能正在约人设局子吃晚饭,而现在这情况,别人不催他,自己都着急着休息了。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袁青虹做了一个梦,梦见天降陨石。那么多陨石,独独有一颗是五彩斑斓的,那陨石不知怎么的,对着他的天灵盖垂飞直降而来。无论他怎么奔跑,都没法摆脱,这让他惊慌失措。可跑了很久,那陨石也只是追着,又没有掉下来。于是瞬间袁青虹又觉得自己幸运,因为那五彩斑斓的陨石独独追着他跑,对于一个有志向的人来说,他有一种被选择的宿命感和成就感。当然,那种只要掉下来随时都会殒命的恐惧,并没有消失,这让他不敢怠慢。他边想边跑,边跑边想,眼见前面有个幽黑的山洞,他奋力逃到那洞里,却一脚踩空,身坠万丈深渊。袁青虹摇头猛醒,心有余悸。
这一醒不要紧,待他看清周遭的情况后,全身冷汗。人呢?
椁室里除了他一个人,老鼠三,二筒,祝老大,枇杷,统统无影无踪。地上他们的装备还在,人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让他迅速想到门口的那具尸体,当初是不是也是在同伙莫名消失后,遭了什么不测,以致曝尸洞外。越想越恐惧,越想连细节都开始变得高度吻合,袁青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整理可能发生的情况。眼前这情况表明,无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为什么他们没叫醒他一起行动呢,难道是临时遇到了极其恐怖的状况来不及叫他?也不可能啊,他现在安然无恙就至少说明,刚才睡着的时候并没有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可反过来讲,如果不是什么突发性的急事,怎么会几个人同时不见了呢?
正当他由冷静转为不安的时候,突然他面前的红椁黑棺里,伸出了一只黑手,手上甚至还抓着带状的东西,犹如人的肠子。他下意识一个激灵,只一瞬间脑袋就像被灌进了混凝土一样,根本没法思考。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吓住了他,全身僵硬并本能地开始往墓道门那边挪走,步伐之沉重,犹如腿上绑了千斤铁块。
“袁----青----”棺内那东西,竟然直呼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