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肚子不住的咕噜咕噜作响,李落婷建议她睡觉,这样就不会感觉到饿了,可青鸾躺了半天也没睡着,气的真想把牢门砸开。
酒鬼刘被关在男牢房里,和这里隔着很远,想要商量对策也没办法,李落婷只好想着等升堂的时候拿出皇帝的圣旨就好了。
正苦苦等待间,李落婷偶然瞥见牢房里的其他房间,发现许多妇人都是穷苦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打了补丁的,有的挨了皮鞭,把衣服都抽开了,露出里面的肌肤。
“这位大姐,你是犯了什么罪被关进来的?”闲来无事,李落婷便跑到旁边,透过牢房间的栅栏和对方交谈。
那是一位年约三十四五的妇人,上下身都是用灰色的粗布手工缝制的,看起来非常的粗糙,正适合经常干活的人穿,那妇人盘着的头发有一半披散了下来,左眼眶上有一个紫青的印记,看起来像是被人打的,她整个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听到李落婷的话,那妇人忍不住看了过去,可还没等说话,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撕心裂肺,让人听了觉得心里闹得慌。
“你哭什么呀,有什么就说什么嘛,又不是要砍头!”李落婷满不在乎的说道,小时候在大牢里待久了,她对各种刑罚看的也比较轻了,只要不是杀头的大罪,她都不怎么在意。
青鸾从地上爬了起来,凑到李落婷身旁,看了一眼那一直哭泣不停的妇人,对李落婷耳语道:“小姐,这个人莫不是个疯子?哎呦!”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落婷拍了一下脑袋。
“疯子犯法也不会关在这里的!”李落婷白了她一眼,这也是在大牢里待久了知道的,朝廷有明文的规定,疯子犯法只是驱赶走就可以了,但正常人若是杀人,就犯法了,而且还要砍头,这是李落婷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哎!她就是要被砍头了!”对门的妇女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闻言,李落婷吃惊的张了张嘴,看了眼哭泣的妇人,又看向对门的女人,好奇心立刻就起来了,道:“愿闻其详!”
“她叫李翠莲,在西大街买豆腐的,前两天有个泼皮无赖带了两三个人把她掳到破庙里**了,可没想到,那个人中途竟然暴毙了!官府把她抓了起来,控告她谋杀的罪名,不日就要开堂审理了!”
“什么?!”
李落婷和青鸾都吃了一惊,天下还有这等事情?
李落婷急忙问道:“那她的家人呢?怎么不去告?”
“她丈夫在她嫁过去第三年的时候就得了大病,死了,留下一个孩子还有一个瞎眼的婆婆,让他们去告,他们知道找谁啊!”对门的妇女说到这里直叹气,似乎对这个妇女挺同情的。
“他们可以找这里的知县哪,这个知县不管吗?”李落婷问道。
“他的死罪就是知县给定的,那个地痞死后其家人就找到了县太爷,给了县太爷大笔的银子,指明了让她陪葬,县太爷也满口答应了,所以还没升堂我们就知道了!”妇女叹气说道。
闻言,李落婷和青鸾彻底惊呆了,地痞**妇女中途死亡,不仅不补偿不说,还要妇女给赔命,这哪还有什么天理可言哪!
隔壁的女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哭的更大声了!
李落婷和青鸾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县太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有点担心如果这个家伙不认圣旨怎么办,天高皇帝远,就算藏匿了他们的圣旨,把他们砍了,皇帝也不知道呀!
“这位大姐,请问您犯得什么罪呀?”青鸾没心没肺的,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去问别人。
“污蔑罪!”妇女说话时充满了无奈,不用青鸾问,她自己就说了起来,“我也是住在西大街的,和他们家住的很近,我和丈夫开了一家小酒馆,日子还算凑活,县衙里的衙役总喜欢到我们那里买酒,可他们经常赊账不给钱,刚开始我们也没当回事,心想人家是当差的,怎么会差我们这几个钱,可谁想,一连三年,他们喝酒都不给钱,欠了我们十多两银子!”
“我丈夫是个落榜的书生,总讲什么礼仪,不好开口要钱什么的,可我却知道,这十多两银子够我们活上两三个月了,于是我就抽空去县衙找了那几个衙役要钱!”
听到这里,李落婷和青鸾就猜到了结果,肯定没给钱!果然按照李落婷想的来了,那几个衙役不仅不给钱,还把她给打了!
“他们骂我市侩小人,骂我势利眼,大爷喝你酒是给你脸什么的,可就是不给钱哪!”妇女说到这里眼眶也红了起来,眼泪很快就掉了下来,道:“他们拿棍子打我,把胳膊都打肿了,直到把我打得奄奄一息才放过我!”
青鸾听到这里忍不住咬了咬牙,道:“可恶,真是可恶,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哎!说来我也是自找的,不去要钱也就好了,可这样一来,为了给我治病,家里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我也不打算再去告了。民不与官斗,这话一点不错,当官的始终压着老百姓,和官斗的老百姓,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妇女自顾自的唉声叹气。
牢房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唉声叹息,似乎对这句话非常认同,也有不满的声音响起,但还是在少数。
李落婷也知道,老百姓天生就对当差的打怵,不和当官的斗是百姓们没有明说的准则,但凡违反这一准则的,基本上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那你怎么又被关进牢房里了?”青鸾忍不住问道,李落婷也疑惑的看了过去。
“谁能想到啊,第二天,四五个当差的跑到我们家,把我拷了起来,说我卖的酒喝死了人,到了大堂后我看到一个人躺在大堂上已经浑身发凉,早死透了,可脸上却是紫黑紫黑的,明显是被毒死的!”
听到这里,李落婷和青鸾都忍不住心头一惊,毒死的?这个县令是要栽赃啊!
妇女接着说道:“我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在街角讨饭的叫花子,家里原来是地主,后来落榜后靠着家里的薄田过日子,可当年和县太爷结了仇,县太爷便找人烧了他家的房子,找个绿林中人杀了他父母老小,令他一家惨死!”
李落婷和青鸾心头犹如火烧,这些人也太猖狂了,简直是目无王法了!
“县太爷留他一命,让他在城内乞讨度日,时常去折磨他,估计是腻了,便把他毒死,栽赃到了我身上!”妇女自嘲的笑道:“我呀,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去要那几两银子,这下好了,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青鸾一声怒骂,使劲的一巴掌拍打在栅栏上,顿时钻心的疼痛差点让她一下子晕过去,一个劲的往手掌上吹起,同时也不忘破口大骂。
此时,李落婷心里也生气,但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全国各地屡见不鲜,如今当朝的皇帝就是个蒙眼瞎,大臣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真以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呢!
想当年,康熙爷数次出宫体察民情,查处的官吏数不胜数,贪污,受贿,收贿,杀人,欺压百姓,断案无德等等,只要是不利于百姓生活,对国家有害的,一律查处。
可现在呢,康熙皇帝打下的一片盛世,经过雍正爷的一番维护,传到了永安这里,被他当成了享乐的资本,原本大好的盛世被他屡屡的糟蹋,传闻,皇帝吃东西都要一百零八个碟子,吃不了的就倒掉,晚上有后宫三千佳丽伺候,享受着人间无穷无尽的乐趣。
可是,就在那紫禁城外,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他们每天更是无粮食果腹,有的甚至以树皮为生,几乎见到什么吃什么,即使这样,也有不少的百姓都最终的饿死,病死的!
“哎,皇帝昏庸无能啊!再这样下去,大安朝迟早要步了明朝的后尘!”李落婷无奈的叹息道。
此言一出,顿时吓坏了牢房里的其他人,刚才和他们说话的女子脸色一变,好心道:“哎呀,可不敢这么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你年纪轻轻的,可莫要把性命当儿戏呀!”
“嘿嘿,你敢辱骂当今皇上,你完了,我一会就禀告狱长大人,你等着被砍头吧!哈哈!”一个打扮妖艳,衣衫纤薄,脸上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斜对面的牢房冷笑道。
“呸,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讨酒钱的女人转头就骂了过去,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呦,还有个帮忙的,你个卖酒的下贱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知道我身家多少吗?说出来吓死你,我一个晚上接客赚的钱够你们全家一年用的了……”
“我呸,真不要脸,还舔着脸说出这样的话,你还不害臊啊!”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上刀山下油锅的,你看着吧,阎王爷不会轻饶了你的!”
“对,这样的人,早晚要遭报应的……”
李落婷还没说话,其他牢房里的女人们就骂了过去,他们是普通的老百姓,骂街可是他们的强项,只要一开口,骂人的脏话都不带重样的,这下齐声怒骂,顿时把那个青楼女人骂的直翻白眼,一点话都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