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而周暮暮此时正在和赵皓城逛着超市,从顾家搬出来之后,她把酒吧的工作也辞了,因此好几天都在忙着上网查询有关工作的信息还有布置她租的房子,赵皓城也时常过来帮她做一些搬搬抬抬之类的工作,两人几乎天天都黏在一块。
经过水果摊位的时候,周暮暮问他:“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啊?”
推着购物车,走在前头的赵皓城回过头来对她说道:“我不挑食的,你选的我都喜欢。”
“好吧,那我就随便挑了。”因为赵皓城闲来无事成天往她的公寓跑,有时候一直到晚上才回家,基本上两人算是半同居了,所以周暮暮选食物的时候都会问下他的意见。
周暮暮拿起一串香蕉,凑近仔细看了看觉得质量还不错,准备放入购物车里,但赵皓城眼疾手快一下拦住了她的动作,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暮暮疑惑地看着他,对他的动作很是不解,故意调笑道:“真是口是心非,不是你说我挑的你都喜欢的吗?”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为了她的健康,赵皓城还是厚着脸皮解释道:“你现在来月事,吃这个不合适。”
活了这么多年周暮暮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忌讳,她半信半疑地问他:“真的?你一个男的怎么可能比我还清楚。”
“谁让你男朋友知识渊博呢?”赵皓城不好意思地笑着把那一串香蕉放回原处,又伸手指了指另外几样水果,“听话,别吃这些就对了。”
“赵皓城,你这样真的很像个大妈。”周暮暮虽然心里有点感动,但还是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见周暮暮看着那堆水果发愁,他凭着记忆选了几样对身体有好处的放入购物车里,嘴里说着:“除了做个啰嗦的大妈之外,我以后还准备发展为家庭煮夫,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看见他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贫嘴以及推销自己,周暮暮没理会他,戳了戳他的后背,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付款的时候,赵皓城抢先一步把银行卡递给收银员,回过头来看着周暮暮时脸上还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似乎还有点得意洋洋。
走出门的时候,周暮暮已经默默地给他盖上了‘此人多半有病’的章,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付款付的如此心满意足。
赵皓城打开车门让周暮暮先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他边系安全带边扭头对她说道:“暮暮,我今天才发现,原来逛超市还是一件挺幸福的事,让我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事实上,周暮暮也有这种感觉,其实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她从来都不羡慕那些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她一直以来最向往的就是那种细水长流、细腻悠长的感情,就像诗经里说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赵皓城正符合她心中所想。
当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时间已接近黄昏,赵皓城本还想上楼和周暮暮再呆一会,但容燮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在城西路那边被人给砸了车,让他过去帮帮忙。
城西路那边一向很乱,流氓猖獗得很,大多是些亡命之徒,周暮暮心里有些担忧,她不舍地扯住赵皓城的衣袖:“会不会是那些地痞流氓做的,要不你还是找警察解决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好,都听你的。”其实赵皓城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轻声安抚她,“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办完事之后我给你打电话。”
看着赵皓城的车渐行渐远,远到她已经再也看不到之后,周暮暮才转身上了楼。
把刚买的水果洗好,突然有人在门外剧烈地敲着门,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周暮暮以为是楼上小孩子的恶作剧,正想着出去教育一番,她一打开门,反而自己愣住了。
“顾洲,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自从那次之后,周暮暮潜意识里就觉得顾洲很危险,因此说话时并无善意,她一只手按住门边,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看到周暮暮如此具有防备意味的动作,顾洲心里很不是滋味:“周暮暮,你就这么怕我?”
“有事的话进来再说吧。”周暮暮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她打开门让他进来,并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和他住在一起?”顾洲的脚定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处情侣款式的拖鞋。
“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住,他偶尔会过来。”
虽然心里仍有点闷闷的,但他还是舒了一口气,终于挪动脚步进了门,并顺手把门给关上。
他没有接过周暮暮递过来的水,也没有坐下,眼里阴晴不定:“周暮暮,我这次来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
“好。”
“周暮暮,你爱我,对不对?”虽然是问句,但顾洲的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周暮暮心里一慌,眼神闪躲着,她把手里拿着的水放下,装作平静地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爱你,请你不要再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顾洲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把手里提着的男士休闲包放到一边,一步步靠近她,声音里难掩悲痛:“你明明就很爱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感受到他逼人的气势,周暮暮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顾洲,你别在这发疯了,我根本就没爱过你,你让我怎么承认?”
“周暮暮,要你承认你爱我就这么难吗!”说到最后,顾洲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吼出声来。
他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她爱他爱得那么深,为什么她却不肯承认,明明他和她彼此相爱,为什么她却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周暮暮看他那笃定的语气,以为是林芋说漏了嘴把自己的事说了出去,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急着否认:“我不知道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或者是听了哪个人乱讲,但我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他叫赵皓城。”
“一定是我妈强迫你,所以你才这样说的,对不对?”除了这个解释,顾洲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他从休闲包里拿出她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蕴藏着风暴的双眼凝视着她,像是法官作宣判一般重重地掷出这几个字:
“周暮暮,你爱我。”
没想到熟悉的笔记本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周暮暮瞪圆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想起里面所写的内容,她一时又恼又怒,一把抢过笔记本就想把它给撕了,仿佛撕了它一切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周暮暮,你······”看着地上洒落了好几页写满周暮暮心意的纸,顾洲气得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脑子轰地一声响,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鱼,绝望以及无奈席卷了全身,见周暮暮还在继续往下撕扯着,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暴怒的声音响起,“周暮暮,您要是再敢往下撕一页,信不信我明天就拿枪把赵皓城给崩了,我说到做到。”
闻言,失去理智的周暮暮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像是怕顾洲的话成真,她把手里拿着的笔记本扔到桌子上,‘砰’的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如同竞技场上的斗兽一般对峙着,就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地上零落的纸张,一张张写满了自己曾经卑微的爱恋,周暮暮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承认:“是,我爱你,曾经爱你爱得像个疯子,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的答案让顾洲难以置信,这比她不承认爱自己更让他难受,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这几个字:“为什么?”
“顾洲,虽然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来要和你在一起。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愿。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应该清醒了的,以前我只是······不愿意醒来,但幸好,现在还不晚。”
顾洲不吭声,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的纸张一张张地拾起来,再用手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记本里夹着。
“当我知道你也爱着我的时候,周暮暮,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失去你了,但是它给了我一丝希望,让我再次死皮赖脸不顾尊严地找****来,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已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结局了,但是我才发现原来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刚刚不顾一切地想要撕毁它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听到顾洲振振有词的质问,周暮暮讽刺地冷笑出声,她终是压抑不住自己心底长久以来想说的话,她反问:“当年你把我赶进房间里,然后和吕箫潇在沙发上颠鸾倒凤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深更半夜,你让我一个人出门帮你买***再送到酒店给你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当我被你身边的女人一次次嘲讽、一次次被她们差遣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是什么感觉吗?”
周暮暮喉咙哽咽着,眼泪瞬时夺眶而出,白皙的脸上泪痕纵横:“顾洲,我那时多么爱你啊,可是我对你的爱就是这样被你一点点消磨殆尽的。”
经周暮暮提醒,顾洲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混,他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随后慢慢地坐下去。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死寂。
顾洲低着头沉默,心里悔恨交织,全身的力气像被掏空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过去的风流买账。
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他只能麻木地重复这几句,恳求着她的原谅:“周暮暮,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以前太混了,我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给我们之间一次机会好吗?”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顾洲抱着头痛苦不堪的模样,周暮暮的心也跟着发疼,但理智却驱使她抹干脸颊上的眼泪,在他们之间做一个了结,“顾洲,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算我求你。”
沉默了许久,顾洲终于抬起头来,饱含温情的目光仔细端量着周暮暮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像是想要把她的轮廓一辈子珍藏在心,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想到这,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泛红,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哭,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真的克制不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爱她,她也爱他,但他们却不能在一起,还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事吗?
顾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把笔记本紧紧地攥在手里,看着近在咫尺眉眼仍是那般熟悉的周暮暮,那种疼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要是对我哪里不满意我都可以改,无论需要付出多少年,无论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我都会去改,可唯独过去,我想改也改不了。”
出门前,他终是舍不得,又回过头来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不经意间交缠在一起。
他嘴唇一张一合,对她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周暮暮,我不会祝福你的。”
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