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次日晚上。
刚从超市里出来的周暮暮手里提着购物袋，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闲逛，心情也渐渐地低落下去，兴许是因为夜晚更容易让人觉得寂寞与无助，又或许是因为街道两旁的商店在放着年代久远、容易勾起人愁绪的老歌。
商店门口一闪一闪的霓虹灯让周暮暮想起了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在游乐场嬉戏的场景，那时候她还没有遇上顾洲，那时候的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最亲的人将会离开自己，那时候她还是那个单纯快乐、会因为今天能多吃一粒糖、多吃一块肉而欣喜不已的小女孩。
人生最多不过百年，再过几个月她就快26岁了，没过几年，自己就正式步入大龄剩女的行列，她几乎可以预想到未来的自己频繁地与陌生的男人相亲、吃饭，然后找一个适合自己却与爱无关的人结婚。
如果爱情是一场赌博，那她真是输得一败涂地，这26年里只谈过一次恋爱，却被对方三番两次地玩弄，只爱过一个人，却被对方伤得体无完肤。
周暮暮心想，这生活，真******糟透了。
“姐姐，你要花吗？”
周暮暮正想着，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突然在周暮暮的耳边响起，周暮暮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在街边卖花。
周暮暮看着自己拿满东西的手，很抱歉地对她说：“不用了，谢谢。”
“姐姐，这花这么好看，五块钱一朵，你就买一朵吧。”小女孩眼巴巴地恳求道。
“这······好吧。”
周暮暮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尤其对漂亮小孩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她把东西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钱包，买完东西后刚好还剩50块钱，她说着：“小朋友，那我要十朵。”
她边递过钱嘴里边念叨着：“周暮暮，你说你窝囊不窝囊，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收到花还是自己送给自·····”
周暮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快大半个月不见的赵皓城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当她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的时候，对面的赵皓城说话了。
只见赵皓城往小女孩的手里塞了一张一百块，揽过花递给周暮暮：“记住，你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不是你送给的，是我送的。”
周暮暮一看见他心里那把火又烧了起来，她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冲着他喊：“赵皓城，你他妈给我滚！滚啊！”
赵皓城竟也不怒，轻声地说：“别在小孩子面前讲脏话，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再聊。”
说着，提起周暮暮放在地上的购物袋。
“我想说的话在那一天都已经说完了，”想起那天庄洁来找自己时说的话，她讽刺地勾起嘴角，“再说了，不是你说的不想再看到我么，你他妈现在到底在装什么？”
看到周暮暮又把罪名往自己头上扣，这十几天来他每天忙着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的，本来就烦透了，他没想到周暮暮竟然会这样想自己，语气不免得有些冲：“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我这十几天没找你是因为我妈从北京跑到这边来，硬逼着我回家相亲。事情一处理好我就来找你了，你别胡思乱想好吗？”
周暮暮也提高了音量：“的确不是你说的，是你让你家那位转告给我的。”
“庄洁找过你了？”
周暮暮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赵皓城的问题上，她苦笑着说：“原来你也承认她是你家里那位。”
赵皓城无奈，急得额头上满是汗：“我说过了，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编出来的，周暮暮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那这个呢？”周暮暮从包里找出那个手机吊饰，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这个难不成还是她偷来还给我的么？”
“**，去******臭婊子！我他妈真是有病才会这么不防着她。”赵皓城眼里升腾起怒火，神色是从没见过的可怕，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脚狠狠地踹向旁边的路灯杆，惹得路过的行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投以恶意的目光。
看赵皓城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周暮暮开始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动摇。
赵皓城拿起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那个一模一样的挂饰，言辞恳切：“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它弄丢了，我怕你生我气，我还自己去原来的地方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然后自己把朝朝暮暮这四个字给刻上去，如果真的是我让她还给你的，我为什么还要再买一个。”
周暮暮瞟了他一眼，狐疑地接过赵皓城的手机，她仔细察看着上面的挂饰，的确跟以前的那个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刻的字，比她以前刻的好看太多。
即便如此，周暮暮心里仍有许多谜团没有揭开，她还是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赵皓城你现在在我这的信誉度为零。”
见周暮暮不信，赵皓城拿过手机，立刻打通庄洁的电话，并按下免提键，对周暮暮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那你自己好好听听。”
看到庄洁这个名字周暮暮的心里就揪着似的难受，她不愿再留在这听他们俩甜言蜜语，于是拿起地上的东西就想走，但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她的手腕被赵皓城牢牢扣住了，而自己的脚也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因为庄洁说的第一句话是：“皓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我气了······”
见赵皓城仍是没有说话，她的声音里有了哭腔，隔着电话周暮暮几乎能想象出她此时楚楚可怜的表情：“皓城，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谎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太爱你了。妈妈现在的病越来越严重，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赵皓城没理会她的话，打断她：“你是不是找到我的手机挂饰了？”
庄洁声音里藏着一丝心虚：“没······没有啊，我也一直在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赵皓城看了一眼周暮暮，抛出另一个问题：“你去找过周暮暮了？”
“没啊，我每天都在忙着照顾我妈妈，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去。”
周暮暮嗤笑，眼里的讥讽之色再也藏不住了，看来是她小看了她的心机。赵皓城握紧周暮暮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说的都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庄洁开始抽泣，带着哭腔：“皓城，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去找过她，但是······”庄洁欲言又止，洗了洗鼻子，继而又说下去，“她前几天来医院找过我，还······还威胁我，连我妈妈都被她吓到了。”
周暮暮的拳头越攥越紧，抿着嘴唇把气往下咽，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骂出声来。
至此，赵皓城心里有了着落，问她：“周暮暮，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皓城，你在跟谁说话？”庄洁察觉到不对劲，仍在那边叫嚷着。
赵皓城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掐断，侧过身子正对着她。
夜色中的他眉眼还是像以前那般清秀好看，就像是从暮色时分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但此时的他却显得异常的落寞，他哽着喉咙：“暮暮，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来证明自己，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即使你知道真相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这件事情漏洞这么多，难道你从来都没怀疑过？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后悔那天跟我在一起的决定。”
周暮暮垂首：“我从没后悔过。”
闻言，赵皓城拥她入怀，声音极尽撩人：“我们之间折腾得够久了，我们别再这样了好吗？”
周暮暮心乱如麻，思绪缠绕着揪成一团，她垂下眼睑说了句：“你给我点时间考虑，我现在脑子很乱。”
“好，那我送你回家吧。”赵皓城接过周暮暮手里的购物袋，在手上掂了掂，“这么重，还是我来拿吧，你捧着花就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拿。”想起袋子里面还放着她新买的内衣，周暮暮赧颜，把花扔给他，抢过购物袋。
在两人争抢的过程中，袋子上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洒了一地。
见状，周暮暮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弯下腰来捡地上的东西顺带还瞥了他一眼，然后眼疾手快地把装有内衣的小袋塞进购物袋中。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提着辛苦，想帮帮你，”说着赵皓城也弯下腰来帮她捡掉在地上的生活物品，话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再说了，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嘛，你怎么突然这么见外。”
只是还没过几秒钟，赵皓城脸上的表情全都僵住了，他慢动作地捡起地上那一盒杜蕾斯，紧锁着眉头，喉头上下滚动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周暮暮，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袋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