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姬听后,立即跳到他的面前,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哎哟,碰到帝尊心情不错的机会难得,看样子他睡饱了之后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仁慈,仅仅是一丢丢,但愿这一丢丢能给她带来不错的运气。
“我给你化套衣裳,你给本尊弄顿晚膳。”
晚膳?
幻姬忽闪这圆溜溜的眼珠,她在娲皇宫里有众多的神侍伺候,从来就没做过饭,她哪里晓得弄晚膳啊,不是说神仙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帝尊都是尊神了,怎么还要吃饭呀。可是,他给的条件太诱人,一套衣服,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殿下,你在里面吗?”
轿外声声催急,轿内难事愁人。但,她是娲皇宫的殿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之前不会的事情,现在可以学,不过一顿晚膳,她岂能做不好。
幻姬朝着千离认真的点头,同意!
千离朝着身边空处挥了下手,一套白色的纱裙整齐的叠放在蒲团上,幻姬一喜,跑过去用鼻子闻了闻衣裳,还有白摩花的香味哎。张开嘴巴将衣服叼了起来,跑到千离的背后变回人形,快速的将衣裳穿上,扎好腰带,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总算觉得自己正常了。
“殿……”
鹤荼的脸上隐隐带了一丝不耐,才喊了一个字,白色纱帘朝两边拉开,幻姬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鹤荼。
“刚刚我在休息。”
“是,殿下。”
千离跟在幻姬的背后走出来,鹤荼虽有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他走出来,心中莫名的不悦,此不悦也不知是对幻姬还是对他。
“帝尊。”鹤荼行礼,“鹤荼不知帝尊在轿内,刚才失礼了。”
千离什么话都没说的直接走过鹤荼,傲慢的态度让幻姬不免皱起眉头,帝尊也太拽了点,鹤荼公主对他可算得是恭敬有加了,他却是几次三番的不顾她的女子颜面。
“公主,赶了一天的路,你好生休息。”见千离越走越远,幻姬也顾不上再细细叮嘱鹤荼什么,提着裙子朝千离小跑过去,“帝尊,等等我。”她本意不过是T恤鹤荼公主劳累一天,可在鹤荼看来,幻姬是为了独占和帝尊的时光将她故意撇下,委实太有心机了。
鹤荼性子躁,最受不得别人跟她玩心机,一有人跟她斗这个,她就想干干脆脆的武力解决。
“来八个人跟着我一道去护卫殿下。剩下的原地等我们回来。”
“是,公主。”
幻姬追上千离后,碍于他的气势,一句埋怨的话都不敢说。他这个人行事太没有准则了,不晓得哪句话哪个词或者什么事招惹到他,眨眼间就能让人抓狂,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他的修为一般二般三四般的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得罪他只有挨罪的份儿,连她这个天外天的殿下都不被他放在眼底,可想而知过去那些神女仙娥被他欺负到什么程度。
身后脚步声渐近,是鹤荼带着侍卫追了过来,幻姬刚想建议大家一起做饭吃,一道白光闪现,再看时,她和帝尊到了不知何处的陌生地方,哪里还看得到鹤荼公主和侍卫的影子。
“帝尊,我们……这是哪儿?”
“天要黑了,抓紧时间。”
幻姬看着周围的树木和草地,在这里做晚饭?要怎么做?做些什么?这些她一窍不通。
“我……”幻姬难为情的看着千离,“我不知道怎么做饭。”怕千离觉得自己矫情,连忙解释,“娲皇宫里有专门的神侍负责我的饮食,平时没有接触过这类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千离的目光幽幽的,“简而言之,你之前是骗本尊。”
“也不算骗啦。如果帝尊知道,帝尊可以做一次我看看,下次我就会了。”
“本尊不知道。”
幻姬惊讶不已,“帝尊你也不知道做饭啊?”
千离慢慢的朝前走着,对于幻姬得知他不会做饭后的表情略有不悦,“本尊早几个月就告诉你了,太完美的人,活不长久。莫非殿下不认为本尊现在已是十分完美了?”
幻姬想了想,帝尊跟完美之间的距离……差了应该不止一个天河吧。若是按照他的逻辑来说,他一定是天界里活得最久的人了。当然,这话也就敢在肚子里说说。
“咳呃……帝尊现在是挺好的。”如果他再善良一点,温柔一点,不要那么爱打击人一点,嘴不那么毒一点,脸皮稍微薄一点,行事略微不那么无耻一点,不那么自恋一点,不那么……等等等等一点,他其实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尊神。
跟着千离走了一段路,天色全部黑了下来,幻姬不知道他要去哪儿,直到自己撞到他的身上。
“啊。”幻姬问,“怎么不走了?”
千离目光看着前方,幻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一只肥肥的麻色兔子蹲在远处的树桩下,她懂了。可是……
“帝尊你能不抓它吗?”
“能。”
幻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帝尊竟是如此干脆,“真的?”
“因为是你要抓它。”
她?
看到兔子娇憨的样子,幻姬着实下不了手,杀生对她来说,是大忌!她只会救生灵,不会杀生灵。
“帝尊,我们再找找别的吧,那兔子看上去肯定不好吃。你想想,你我都不会做饭,兔子太难烹饪了。”
千离抬头,“这总可以吧。”
幻姬仰头,五只斑斓鸟站在树枝上,抓它们……
“帝尊,我觉得它们的肉太少了,不如放过吧。”
千离盯着幻姬瞧了片刻,“一炷香的时间内本尊若是没吃上东西,后果,你猜猜。”
在林中又走了一段路,幻姬遇到的活食材不少,可不论种类大小胖瘦,她都下不了手,善良泛滥,对于天兽狼王的千离来说,幻姬的这个不可那个不要完全就是矫情,太自然弱肉强食的淘汰规则自古至今从未改变,要想在激烈的生态食物链中生存下来,只有不断的强大自己,否则有一天成为抢着的腹中餐是必然。
“帝尊。”
一炷香的时间快过去的时候,幻姬叫住了千离,“我们吃素菜行不行?”她看到地上有蘑菇,这是她一路走来唯一能认识的素菜原料了。
夜能视物的双眸让千离将幻姬为难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你听过狼吃小白菜的吗?”
“可你不是狼,是神。”
“做不到的事情便找借口,这是女娲娘娘教你的?”
幻姬飞快否认,“当然不是。我能用仙术捕抓到那些动物,可是我不忍心,于他们而言,我们是高高至上的主宰者,若是随意结束它们性命,我们岂不是违背了禅心。”
“本尊,只要结果。”
幻姬看着走到前面去的千离,他的思想是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一种,他的行事风格挑战她以往对尊神的印象,她觉得他更像不轻易害人的魔,他与她曾经接触过的仙神太不同了。如果他只是看着结果的话,她……给他想要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千离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树林的尽头是塔沓河的一段,水流平缓,他正想抓几尾活鱼上来,幻姬小跑着拦住他。
“这个,可以吗?”
千离低头,看到一片碗大的树叶上放着一块带着鲜血的……蛇肉。他的眉心缓缓的蹙了一下,抬起手将幻姬捧着的东西打飞,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拎到跟前。
“你拿本尊当什么了!”
幻姬被千离眼中的光芒吓到,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我没有想惹你不高兴,帝尊饿了,我给你找吃的,就这么简单。”
千离的手指越收越紧,首次,他真心觉得眼前的女人是蠢的,真蠢!
“天界曾有佛割肉喂鹰,凡间也有介子推割肉救重耳,我对苍灵下不了手,割自己肉反而心安理得,帝尊你要的是结果,何须在意我从何而来食物呢。”
紧扣幻姬手腕的手,渐渐松开了。
千离的晚膳没有吃成,连鱼都没有抓的带着幻姬回了纱轿,之后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幻姬在周围找了他两遍,无果。
月亮升起后,塔沓河边景色如画,鹤荼叫了幻姬一起在河边赏景,直到深夜临睡,千离都没有现身。
幻姬坐在蒲团上,默念了一段心经后,躺下睡了过去。
翌日。
幻姬轻轻翻了一个身,右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很快清醒,坐起身,看着轿内就她一人,不禁纳闷,难道帝尊还没有回来么?走出白纱大轿,幻姬到塔沓河边掬了几把清水洗过脸,看到河边的浅清水中有不少的小鱼儿在嬉游,轻轻笑了。生命如此珍贵,值得每一个生灵珍惜。自然生存的法则已是十分残酷,她又怎能再不呵护好这些弱小的苍灵。
“殿下起的好早啊。”鹤荼公主走到幻姬的身边,也在河边掬水洗脸。
幻姬微微一笑,“昨夜公主休息的可还好?你和少夷山主对我太过担心了,我能照顾自己的。”
鹤荼公主笑了笑,却未显得多么真心实意,不过是寻常聊天客套的笑靥,“殿下从天外天来坤云山做客,我们保护好您也是应该的。”只是不晓得她和帝尊之间昨晚发生了什么,俩人一道出去的,虽是一起回来,可眨眼帝尊就不见了,她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他回来,俩人可是吵架了?亦或者,幻姬殿下将帝尊赶走了,不让他一道?若是这样,她对她的印象可就再差一分了,骄纵跋扈,仗势欺人,连佛陀天的帝尊都敢欺负。
“好像没有见到帝尊,他还没起?”鹤荼公主故作不知的询问幻姬。
“我不知道帝尊在哪。”说着,幻姬从水边站起来,“也许,等会儿他就出现了吧。”
鹤荼公主目光跟着幻姬走远,看到她进了华轿,她不知道帝尊在哪?怎么可能。
幻姬回轿中习早课,太阳从山坳升到山顶,她的早课做完,千离依旧没有现身。在娲皇宫的话,早课后会有神侍端早点给她,每日的午膳和晚膳也十分准时,昨日从坤云皇宫吃过早点后便再没喝上半滴水,一天一夜过去,肚腹空空,不免觉得饿了。走出纱轿,鹤荼公主和侍卫都精神饱满,看着他们的模样,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便若无其事的和他们无异。
等了一上午,千离没有现身。日头高挂,气温升的很高,各人的衣裳皆被汗水沁湿。
“殿下,你真的不知道帝尊去哪儿了吗?”鹤荼公主抬手擦了一把汗,实在是太热了,这样晒下去,她的皮肤都要被晒伤了。河边虽然偶尔有风吹起,可气温太高,吹也是吹的热风,不解燥热。
幻姬乘坐的精致软轿像是一个蒸笼,一滴滴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这般盲目的等下去不行,若是帝尊三天五天不回来,难道他们就在此处晒几天吗。
“鹤荼公主。”幻姬交来了鹤荼,“朝南荒慢行吧。”
“不等帝尊了?”虽然真的很晒,可一想到是在等帝尊,感觉自己能撑下去。
幻姬的声音似清风拂过众人的耳朵,“御风而飞慢些便是,帝尊会赶上我们的。”若他因事耽搁了,在塔沓河边没有看到他们,自会循路而往;若他已独自去往南荒,他们干等在此岂不是要错过南荒太子的婚典,将来他又得说自己故意找借口逃离他。
“是。”
四只朱顶镶鹤被幻姬召唤出来,承飞起白纱轿,一行人朝南荒继续赶路。高空虽也有艳阳照射,温度却比地面低了不少,飞行时又有不小的风吹着,大家的衣裳渐渐在风中干了。
幻姬端坐在蒲团之上,无所事事之余,轻轻拉起自己的曳地旋裙,白皙的腿上看不到伤痕,这是化成人形的结果,可骨子里却是透着疼痛之意,昨晚割肉之后一直强忍着故作无事的样子,自伤是她选择的,断是没有埋怨谁的道理,表现伤情去博取帝尊的同情不是她的作风,原想着过一夜伤口的痛意会消失,不想还是这么清晰。幻姬掀了纱帘朝外面看了看,他们正在塔沓河上飞行,过了这条大河不晓得会到什么地方,待到傍晚落地,她得找些草药给自己敷上了。
心中惦记着帝尊,鹤荼公主在前头飞的很慢,私心想着他能早些赶上来。昨天飞了一天,到最后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上,真是气死人,想她堂堂一个公主成为了护送首领,他难道一点儿感动都没有吗?也是,帝尊是何许人,他要什么没有,三十三重天里多少姑娘都想跟他沾上一丝半缕的关系,他这般高傲叫那些没有恒心的人都望而却步,这样一来,她的竞争对手就会少很多。若是帝尊到处留情,恐怕她反而更闹心了。
飞越塔沓河河心时,一股异常的腥味从河中渲飘到高空,幻姬走到纱轿的边缘,掀开垂帘朝下面看去,茫茫的一片水域,因为距离隔得远,除了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气味却叫人闻得很不舒服,放下纱帘,幻姬叫了鹤荼。
“鹤荼公主。”
仙音传到鹤荼的耳中,她很快飞了过来。
“殿下,有何事情?”
“下面可还是塔沓河?”
鹤荼回道:“是。”
“为何有这种异味?平素就是这种味道吗?”
异味?鹤荼公主纳闷。殿下闻到了什么不正常的气味吗?可是她没有啊。
“塔沓河平时就是这样的,殿下是不是……多虑了?”鹤荼其实想问,她是不是太娇气了,每条河边每片海边总避免不了有些腥味,或淡或浓,这些都是在人的承受范围里,若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味道,那就只是暂时的,他们又不是长期住在这里,只是经过,殿下没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吧。
听鹤荼说塔沓河一直就如此,幻姬不作他想。
“我知道了。”
幻姬原本以为忍过河心那种异气就会消失,却没想到,一直到傍晚他们还在塔沓河上面飞,而那股味道一直都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她不得不捂着自己的鼻子才能呼吸。
因为无法落在塔沓河上,幻姬一行人不得不连夜飞行,而她也几乎被河水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弄得晕厥过去,有气无力的躺在轿子里,连腿上的疼痛都顾不上。
一夜过去,飘满橙色朝云的天边射来新日的阳光,幻姬他们终于飞过了塔沓河,看到了河岸。或许应该说,对幻姬一人来说,总算是到了岸边,因为她的症状在其他的人身上完全没有,大家都没有闻到多么刺鼻的气味。
为避白日阳光照射,幻姬的纱轿落在了一片小树林中,阳光钻过树叶间的缝隙把斑驳的光影投在厚厚的落叶上,风过时,树叶沙沙的响,泥土的气息比河中的腥味不知清新了多少倍。幻姬在轿中静躺了小半日,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听到外面侍卫们在炫耀打了什么猎物回来,鹤荼公主的笑声也在其中,说着怎么吃那些野味。
幻姬蹙眉,她想劝他们不要吃生灵,可前日劝帝尊的结果还在她心中清晰无比,若是用她的身份来制止鹤荼公主他们,难是不难,只是必会遭来他们的心生不悦。此一路他们劳顿守护,自己若是因此事管制他们,不晓得妥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