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意念仍被阻挡于外,嗜水怪扬起得意之情。他细细琢磨突破之法,若将意念伪装成它的模样想于此,遂隐藏起人之本性,将思绪收敛于心,仅余半丝意念模仿嗜水怪之状,再一次接近。嗜水怪果真靠思维作为同异判断,它觉察不出有任何不妥,空门大开,楚风趁机遁入,待它明白之时,早已为时晚矣。
眼前阴暗晦涩,四周壁垒凹凸不平,荆棘遍布于地。几缕细丝觅着壁垒上丛生的沟壑,飞快地穿游向前,楚风紧追不舍,到得玄关一处,细丝嘎然而止,消失无影。楚风探首下望,竟有一碧蓝的水潭置于身下,潭水四周沙砾晶莹,零星长有些菌藻,潭中心立有高柱,柱上生出一光滑圆台,与沙上菌藻遥相呼应。
那三缕细丝突现身形,疾拖着楚风向台上跌去,幸好只是幻影,若是以实体摔于圆台之上,必定粉身碎骨。楚风爬起身来,望着沙砾上匍匐而动的菌藻,它开始变形,浓黑之浆从内破出,化作嗜水怪之状,随后又借助水浆之力卷起一小撮沙土,凝出有形之身,楚风料其必变为自己一般,果不出所料,但数量之多,大出他所想范畴。碧潭四周站着数百自己,个个神态自若,栩栩如生,人群中骚动不已,各人相互指望,口中发出难懂之调。
楚风傻了眼,全然不明这是何等事物,它不但生存在嗜水怪身体之内,还构造出这般幻境。遂清了清嗓门,对着沙石上众多人道:“敢问此地主事的是谁?为何变出如此多我?”声律中气十足,响彻空谷,引得潭面碧水漂移,麟纹微动。
沙上之人均仰头望着他,低声学其刚才所言,有的更将其话语全无遗漏地重新演绎,惟妙惟肖。良久,嘈杂之声里终有异语响起,声音浑厚有劲,不亚于楚风本人:“不管是谁,却不是本地之物!”
楚风找那声源,瞧见角落之中,有人正背对着自己,于众多面朝自己之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反问道:“既不属本地,为何像一群流浪者般霸占了此地?”
“你从外面所见到的,的确是一群流浪的东西,又或者连东西都不算,归根结底,我们才是其真正统领!”那人转过身来,依然是楚风般外貌,却多了几分盛气凌然之势。
楚风闻言,难不成是一批寄生同体之物,他年幼时,曾随父亲于林原山坡之上见过寄生之物,地衣生于地面之上,靠雨水与光补充体力,它们造出实体之物,供其根部腐虫食用,腐虫又产出另一粘性物质,反给与地衣,二者相生相融,不可或缺,若有一环失利,必俱毁矣。这菌藻之流,应当是藏于嗜水怪体内之物,嗜水怪喜欢水源,所吸之水份原是为它们所用。他继而说道:“寄生之辈而已,为了一己之欲,却掠走了他人家园,若这寄主死了,怕你们也活不长久吧!”
“你很聪明,这宇宙之中竟有以实体之躯进化出你这般智力,实为难得!”那人话音一沉,又说,“但你却低估了我们,所谓能者居之,你可知这是我们经历的第几个宇宙?”
楚风侧耳凝听,知其必有隐情,他摇摇头道:“这我不知,可以这般将生存建于他人性命之上,也是难得的!”
那人一声闷笑道:“物竞天择,我想你明白其道理的,我的族人是伟大的一族,跨越了宇宙,找到了永生,本该如此享受的!”
又是永生!这万事万物生存的最终目的都为的是永生,可跨越了宇宙,又该从何说起?上次靠透明神和众女子之力,他已神游了宇宙,它本是无边无际之地,又怎会多出几个?他面上焦虑被那人瞧在了眼里,那人笑道:“你所不知之事实在太多,反正你也别想出去了,我索性全告之于你吧!让你死得瞑目些!”
楚风笑他太过自大,朗声道:“鹿死谁手,未为分明,你也猖狂了!”话一完,四周人头攒动,沙上之人摩拳擦掌,怒视着楚风。那人大喝一声,终又静了下来。
“在你眼中,宇宙该是什么模样?”那人问完,死盯着楚风不放。
“那自然该是万物蓬生,和谐有融,虽有高与底之分,却能相互取长补短,最终达共同之路。”楚风慢慢将来,道出了这几日最深的体会。
“你错了,你以为我不知你们星球之事?如此佳境,却赐予了你们,一群靠蛮力厮杀,夺取领土的低等生物!”那人一副志在必得之状,“实话告诉你,我族的队伍早已到得你所居之地,正因他们传回消息,说地上淡水丰富,足够我们生存数万年之久,才夺了这蓝灵之地作为跳板,向你们发起进攻!”
楚风异常惊讶,却不知还有这等阴谋,他恨恨道:“岂是你说占便占,我们的人,远比你想的要强壮,只怕你们是有去无回。”
“你以为破了那火球便罢了吗?我已有少数族类散布于地面之上,人躯体内富含水分,待时机成熟之日,我们便抛弃这黏黑之躯,全移到你们体内,进而控制你们!”那人讲到兴奋之处,不由大笑起来。
楚风气得双目发青,他稳住心神,缓留气息,若是轻易举动,必被他趁虚而入。他也一声大笑:“那今日我便与你会上一会,看你够不够斤两入主地球!”话一完,他施展开“飞升道”,箭一般冲向那人。这一招着实让人惊讶,那人连同周围之众,还未回过神来,却见人影已至跟前,不由纷纷后退,楚风自觉好笑,没想今日竟以一己战于百己,却不知结果如何。他使出脑中所想的招式,逐一向众人打去。
这是一群极会模仿之辈,他每一动作皆被其学去,后再还施于他,虽只学得表面之状,却也威力不小。众人越攻越勇,他渐被逼于角落之中,虽只是以意念化出身形作战,可仍吃力的紧。周身气穴于情急之下打开,“合气道”之劲突从四面八方射出,身旁之人倒了一大片。他纵身跃回圆台之上,知取胜无望,极为沮丧。
那三缕细丝突又出现,正欲缠住楚风时,一高亢之声竟将其震得粉碎,细沫洒向潭水表面,顿化为乌有。楚风循声望去,见一紫衫老者正飘飞于头顶,全身仙气淋漓,不同凡人。他怒视沙上之众,沉声道:“不过小辈尔,竟敢欺我族类!”
“你又是何人?”沙上那人奇道,心下却想,此人进入竟毫无察觉,来头极不简单。
“自是你口中辱骂之人,别以为来自他处,便能在此胡作非为!”紫衫老者气贯长虹,沙上的人皆被震得痛捂双耳,“既要变成人的模样,便叫尔等七窍流血试试!”话一落,又有多人倒于地上,口耳之中无不血流不止,痛不欲生。
楚风面露感激之情,他对老者行礼道:“楚风见过前辈!”
紫衫老者捏着胡须道:“玄门一派,有你这等传人,实为大幸啊!你那死去的爹爹也该瞑目了。”
“前辈知我爹爹?还知玄门?那你是?”楚风赶紧追道。
“此事稍后再说,待我收拾了这群寄生之物吧!”紫衫老者大袖一挥,向沙上之众飞去。
那诸多楚风模样之人立刻变了外形,一步步恢复初始菌藻之状,争相往沙砾里隐藏。老者大笑开来,回音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