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白绫很快写满,在灯下晾了片刻,浅黄色的字迹渐渐隐去,整块绫缎看上去整洁如新。他把白绫翻过来,用另一只笔蘸上特制胶墨重新写道:“安南王见字如唔:臣已成功进入羽林军,派驻居延宫。这里是太后的居所,长公主经常来。凤都防务外松内紧,几支护军内部严明,时时有人伺窥在侧,臣行动常有不便。凤都各城门和城内防务由龙霄负责,皇城内防务则由方僭掌管,此二人”他原本想写“皆与长公主有染”,可提起笔却始终落不下去,思量许久,终于写道:“此二人皆为南朝京师卫戍军中少壮军官。”
等到这一面墨迹干透后,罗邂小心将白绫折成尾指大小,塞入一个小小的竹筒,再用蜡封口后,便吹熄灯火,在黑暗中静候。不过片刻,一道黑影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他桌旁的阴影里。
“先交给崔伯,他看后再给平宗送去。”
黑影悄无声息地融进夜色中去。
那种特质的米浆所写的字可以在看后可以用湿布擦去,不留任何痕迹。而特质的胶墨则保证了字迹不会被背面透过来的潮湿氤掉。
此去落霞关一千八百里地,等到回信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希望届时能有新的进展。
对罗邂来说,在居延宫的日子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他一生中少有的闲适时期。他很快就发现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不知道是因为这后宫在长公主的治理下的确是天下太平了,还是因为长公主已经将居延宫彻底地隔离起来了,甚至各宫嫔妃每日来问安的时间都精准得丝毫不差。
太后一如既往地柔和温婉,对每一个人都轻声细语,说起话来也老气横秋地平静,看上去十分享受这样恬静安详的生活,仿佛她真的已经是在颐养天年的老人了。甚至,她从来没有流露出对儿子的思念来。
罗邂一次也没有见过今年应该四岁的皇帝。
长公主又来过两回,她似乎十分忙碌,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也再没有跟罗邂说过话。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
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重演,素衣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居延宫的门口,疾步从跪迎的众人面前走过,只留下淡淡的香气和一声“免礼。”
就在罗邂渐渐有些焦急的时候,好运气再此降临。
这一日略有些风,太后照例在午饭后坐在游廊下晒太阳,看着槐花白色的花瓣被风吹得四下里飞舞,忽觉可惜,便唤来宫女们张罗着把树上的槐花都收集起来说是要蒸槐花糕吃。太后兴致很高,除了指点宫女们做法外,自己还亲自动手蒸了一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