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从来都不曾这么乱过的发,如今还滴着水,危宇靖却丝毫不顾及,狼狈的抱起易蔓,他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绯红,他的眼因为悲伤而腥红,平整的放在地上,又是听心跳,又是翻眼睛,最终还做起了急救措施。
“蔓哥,你一向很坚强,就算我那么折磨你,你都活的好好的,仰起头,挺起胸膛活的有滋有味……”
危宇靖边压着易蔓,边和她说这话,不时,俯下身去给她渡气,末了,又继续捶,只是她的眼睛一直紧闭着。
“蔓哥,你这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这个世界呢?我还没有质问你,虽然你是被迫的,但是做大姐的卧底在我身边就是不对的,我要你的解释,赶紧醒过来。”
因为他的动作,易蔓的身体总是一抽一抽的,甚至口鼻通了气还有气流的声音,只是身体从刚才的温热慢慢的开始因为水分的蒸发迅速的冷去,最后仍旧是湿漉漉的,没了生气。
一边的颜丽噗的一口水吐出来,随即翻了个身,看向危宇靖这边,坚强的喘了会气,头脑还是有些眩晕却已经能够坚持,站起身,她走到两人身边,跪坐着看着危宇靖给易蔓做急救。
只是一会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但看着危宇靖那有些疯狂的样子不忍说,还是忍不住伸手在易蔓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没气了,一点气都没有。
感觉道颜丽的动作,危宇靖皱着眉便愈发的用力按压易蔓的胸腔,只是尽管她的嘴边都已经被他按得微张,开始缓缓的流出水来,人已经不睁眼了。
伸手抚住他的胳膊,颜丽脸上也难掩悲伤之色:“宇靖,她已经走了,你……”
走了,已经走了!
仿佛心头跌下来一大块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重重的,重的他都喘不过气来,跌坐在易蔓的身边,看着她苍白而安静的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大胆的丫头,年纪小,可是弹起贝斯来无限的魅力。
他想起来,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贝斯其实弹得很好,像是拨动人的心弦那么了不起。
多年前他错过一个好女孩儿,现在却有害死了一个好妈妈、好妻子、好儿媳。
“蔓哥……”他的手轻抚上她冰凉的脸,他不晓得,这么些年已经让她长了许多的细纹,曾经,她的皮肤像是春日里的花朵,粉嫩。
“别难过了!”颜丽刚咳了一声,忍不住又喘了会儿气,只是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一身巨大的枪响,随即想起了宋黎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喊。
转过头时,危宇靖看着危宇通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爬上那捂着肚子躺在血泊中的女人,那血像是洪水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晓晓,晓晓……”
宋黎几乎要哭晕了,只能瘫在原地看着一步之遥以外的宋晓捂着肚子在原地抽搐,那肚子被从左边打穿到了右边,两个洞在那里冒血,她吓得几乎就要晕过去。
一条生命,刚刚还在跳动的生命,宋晓说已经会踢她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在利益的洪荒被吞噬得没了痕迹。
危宇通一边叫着‘晓晓’一边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朝她爬去,哭得没了往日里的潇洒,倒像是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那么的脆弱、可怜。
抱着那像是被血淋雨过的女人,危宇通这次像是才意识到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真的……”
孱弱的宋晓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但此时却是卯足了力气,拉起了嘴角笑道:“我知道。”
“晓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宇通!”那满是血的手吃力的攀附着他的前襟想要抚摸他的脸,最后被他捡起按在了脸上,她才安心的笑了:“我还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晓却有些哀伤的看向了一旁哭到要断气的宋黎,忽然羞涩的一笑,含着释然的歉意:“姐,容许我最后自私一次,就一次。”
摇着头,宋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头是昏着的,眼中满是血色,身边无依无靠,她好累、好寂寞。
危宇通没有犹豫,用力的点头,眼泪不小心掉到了宋晓的脸上,却是令她幸福的笑了,另外一只手抚上那泪珠,仔细的搓揉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够了……”
“啊……”危宇通哭的越发的孩子气,抱着已经昏迷的宋晓不撒手,洁白的衣服被染红,像是黄泉路上灿烂的彼岸花。
这时,宋黎长着嘴才仿佛被梦痛醒了,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襟,她的脸痛苦的扭曲着,良久才发出嚎哭的一声,却是撕心裂肺,立起身,跪在原地,她长久的伏地,余下疯狂耸动的身体。
“这么伤心干什么?我又没有打死她,不过是打伤她了,对了……”
此时,罪魁祸首危宇迎却用一种万人都会憎恨的态度,昂首挺胸傲视群雄的感觉,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她踩死了一只蟑螂,然后你们都哭什么?又没什么。
危宇通腥红着眼睛看着危宇迎,仿佛想要把她撕碎一样,沉睡的爱情却唤起了他的仇恨。
危宇迎却是笑着又前进了一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么?最多也就是死了个孩子而已,还是个私生子,别忘了,你们这群狗男女,私底下干的事情我都不忍心拿出来说。”
危宇靖抱着易蔓的实体又携了颜丽过来这边,看着长伏于地的宋黎不忍心,轻轻的放下易蔓的尸体,随即想要把宋黎扶起来,嘴上也是轻柔:
“地上凉,你身子不好……”
不想,宋黎听着他的声音先是冷静了一会儿,随即却是狠狠的掀开他的手,不断颤抖着的下巴,被泪眼划得七零八落的脸,那双眼睛正仇视着他却又迅速的移开,似乎想要止住泪水,她深吸气抿唇,深深的酒窝露出来,似乎也带着苦涩。
怨,当然怨,可是她们也是生命,不管救谁都没有错,可是她受不了,她的妹妹竟然被放弃了。
孟惜林见自己的儿子被冷漠了,很是不满的推了宋黎一下,厉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他这是关心你,你装什么傲气呢?”
宋黎回头看了孟惜林一眼,满带恨意,却没有停留多久,忽然转身,她又重重的跪倒在危宇迎的面前:
“求你送宋晓去医院,我不想失去她,就像大姐也一样不会想失去危氏一样,股份还在我的手里。”
“骗我?”危宇迎笑的很是奸诈,忽然转身问一个男人:“股份大概在谁的手里?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在三少爷的手里,他们已经签了转让的文书了,刚刚签好了的。”
危宇迎扑哧一笑,随即嘲讽的看向宋黎,话却是对危宇通说的:“哎,真是可怜呀,来,宇通,知道你要干什么吧?来签了。”
危宇通还沉浸在过去和宋晓的点滴里,他记得宋晓17岁的样子,却已经很朦胧,只是记得她喜欢扎个马尾,然后很欢快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几乎是一见钟情,他一开始真的很喜欢她。
后来,她的任性和浪漫却是打乱了他本就被颜丽搅得稀巴烂的心,所以他很烦躁,开始看不见她的好,开始挑剔,开始把所有的不爽都变成怀疑,强加给年纪还小的她。
最后,遇见宋黎,本看着有些像她,不料,她的性格却是他所喜的,所以他开始沉迷在有宋黎的世界里,忽略了也慢慢开始懂事的她,甚至还那么过分的要求她装作和他不认识,她却应了他这么过分的要求。
其实,她是最爱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她为了他做了许多她以前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她爱的过分了,自己都承受不了。
而危宇迎见危宇通竟然对于她的要求充耳不闻,心气一来一脚就踢在危宇通的小腿上,他吃痛一惊抬起头却是对着她灿烂一笑。
“笑什么?傻子。”
危宇通却是抿唇反讥:“我在笑大姐你的天真,不要认为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还要让我把股份让给你?不如你直接举枪杀了我好了。”
不想,危宇通的想法却是这样,气的危宇迎真的举起枪,扬言要杀掉他的样子,果真气场就来了,唯独他笑的像是疯了一样。
危宇靖抿着唇不再看宋黎,而是转身轻蹲在易蔓的身边轻轻给她整理着那有些透明的红裙,想要她端庄一些。
哭到绝望的宋黎转眼瞧见这状况,不晓得为什么忽然觉得恨,可是又很累,连恨都似乎不太想了。
危宇迎似乎气急,忽然举了枪转了转对准了宋黎的脑袋,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大家就都不要了,得不到我的心还是很平衡的,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颜丽躲危宇靖一边有些恐惧的看着现场,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转身看了一眼,再回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少了些恐惧,像是稍稍安心了一样。
不舍的看了易蔓一眼,危宇靖极快速的回到理智,再看危宇迎时转为了阴森的眼色,看不清却充满着疯狂的恨意。
“大姐,我相信你做完今天的事情之后一定就开始等待报应了对吗,可以告诉你的是,不管今天的结果怎么样,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下场?”危宇迎笑着走近宋黎,更加的疯狂的笑着:“你觉得什么下场比我现在的状况要凄惨?”
不孕是对女人残酷的惩罚,确然如此。
而危宇靖却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两对相似的眼睛对视良久,终于,危宇迎含笑走远些,却是枪上了膛,对准的仍旧是宋黎。
宋黎惨然一笑,看了血泊中只剩微弱呼吸的宋晓一眼,终是含笑闭眼,这场劫难一样的风波,就此结束也好,她也算是对得起所有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