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仍旧是西装笔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上永远提着个很有质感的公文包,一副眼睛,正经却又不失亲和的表情。
危乾在的时候李华是这样的,现在他去了,李华仍旧是这样。
与阮一怜握手,他满是叹惋:“夫人节哀,逝者已矣,要保重自己!”
“多谢你,请坐。”阮一怜虽红了眼眶却终究没有落泪,勉强一笑吩咐道:“五妈,上茶!”
李华坐下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公文包去翻文件,嘴上提醒道:“这份遗嘱只是针对危家人,属于保密文件,还请不相干的人暂时回避一下!”
孟惜林撇撇嘴,竟无声息的就离去,实属罕见。
宋黎却记起一件事,她和危宇靖撞见过李华和孟惜林见面,说是老友聚一下,按孟惜林的品行,说不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想到谋划,她就忍不住想到了这份遗嘱宣布后该面对的种种。
阮一怜见孟惜林离开,再打量了一下众人,沉声道:“差不多了,开始吧!”
“嗯!”李华却并不作声,只是径直将复印好的几份文件每人一份:“之前在病房中当着危董的面已经宣读过一次,这次是给大家看看书面的,有什么疑问大家可以提出来,不过,想必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大家也都理解了这份遗嘱的意思。”
宋黎接过文件随意的一看,仍旧是和先前的一样,只是里面的描述更为的官方和详尽。
阮一怜也是随意一看,随即笑道:“嗯,你跟着老爷大半辈子做事一向严谨,我们也都明白!”
“没有疑问!”危宇靖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放,仍旧是满脸的随意,只是一双凤目大胆的望向宋黎,充满着戏谑之色:“我想,大家都没有疑问吧!”
“当然没有……”危宇通好心情的也扔了文件。
此时,原本安静的危宇迎看懂了文件上的内容,忽然站起身,大声道:“什么叫遗嘱?谁死了?”
颜玉梁试图安抚,无奈她奋力拒绝。
“宇迎!”阮一怜收敛了脸色,沉声道:“你爸爸看到你这样子会心疼的,他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你也要努力……”
“爸爸?”危宇迎皱眉看她,忽的厉声质问:“你把我爸爸怎么了?你这个狐狸精,当初勾引我爸爸还在外头就生了私生子,不就是为了嫁给我爸爸吗?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啊……”
颜玉梁死死的抓住危宇迎,甚至伸手去捂她的嘴巴,无奈,手上一痛他不得不是收回来,她竟咬了他。
危宇通听不得这样的话,也不顾及现在的危宇迎表面上是个疯的,站起身就开始对峙起来:
“大姐你这是装疯卖傻挤兑人吧?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我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了你要出言不逊……”
“宇通,宇迎她病了!”阮一怜伸手拉了危宇通的衣角,释然道:“她不是有心的!”
“是的,宇通,多担待一下,你姐她……”
颜玉梁也努力的帮危宇迎解释,无奈危宇通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这些事,转眼,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最起码,我是爸的亲生儿子,不像你挂羊头卖狗肉!”
“宇通!!!”阮一怜声色俱厉,大声的呵斥道:“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这么不经大脑,我让你大度,你都学哪儿去了?”
果然,颜玉梁的脸色很是不好,连带着危宇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爸爸……爸爸!”放弃了挣扎,危宇迎失神的坐下,眼睛也开始湿润,嘴里呐呐有言:“爸爸,你还是偏心,我都没有见你最后一面,你偏心,始终偏心……”
“好了,大家也没有疑问了,让五妈准备准备大家都吃点东西吧!”
危宇靖发话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果真是有危乾的气场在的。
“为什么你死了,为什么……”
危宇迎却在此时嚎啕大哭起来,抓着沙发垫不住的拉扯着,仿佛有说不清的痛楚和煎熬。
颜玉梁竟也没哄她,倒是阮一怜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柔声让她不要哭了,好些照顾自己的身子。
危宇迎哪能听进去,又是一惊一乍的立起身止了哭,急切的拿起文件寻找着:“爸爸的遗嘱,他有没有给我留东西,还是全部都留给弟弟们了……”
“宇迎,别闹了,乖!”颜玉梁伸手去抢文件。
她却不许,仍旧是查看着,不时发出大笑来:“哈哈,爸爸果然是偏心,连死了都不会想一下我的,哈哈……不过,爸爸那么多的股份都只分了百分之二给你们,你们也该难过去吧!还有你,跟着他一辈子,半点股份也没分给你,哈哈,老天有眼……”
忽的,她跳起来指着危宇靖尖声笑道:“你不甘心吧?他生前最喜欢你了,还把总裁给你当,现在才分这么一点儿给你,你不甘心吧?”
说着她还掐着小手指尖做着动作笑的天花乱坠,相对她的疯癫,危宇靖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发疯。
她倏然止住笑,厉声叫道:“你这个私生子,野种,你不甘心吧!!!”
危宇靖轻眯着眼睛,宋黎看见他太阳穴边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咬肌也不断的在突显,像是要发怒了。
颜玉梁忙拉住她不住前倾着要辱骂人的姿态,不好意思的给危宇靖道歉。
“放开我!”危宇迎却总能不住的突破他的桎梏:“我有说错吗?啊?要不是你们,我至于要分享父爱吗?你们这群野种……”
“危宇迎,不要发疯了……”
她听着颜玉梁的话却哭的更加凄厉了,一行哭一行说:“妈妈,当初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害的现在轮到这些人来瓜分当年爸爸通过孟家得来的东西,我是错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软弱!”
阮一怜抚着额头挥挥手:“玉梁,把她扶起来吧!”
“啊,我想起来了!”她又咋呼的起身,猛的把目光投向了宋黎:“爸爸最后的股份给了谁?我看看……竟然是你?”
宋黎不自觉的偏开了身子,眼睛却是毫不躲闪的看着她。
危宇迎的秘密,她都知道。
“爸爸他都知道吧?”她神秘一笑,眼睛在危宇通和危宇靖之间徘徊:“你们背地里的那些事……”
宋黎定定看着她,不自觉得露出威胁的意思。
她晒然一笑,果然没说太露骨的话:“她是叫你选择,一定是这样的,现在你赚大发了,有资本选择你喜欢的东西,就看谁让你喜欢了,我不会讨好你的,因为我永远都比你高贵!”
听着像是疯话,实际上几乎人人都听得懂,于是,个个脸色各异的同时,又有着不自觉的了然。
终于没了耐性,颜玉梁起身伸手狠狠的拽住她,随即伸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巴。
“哎呀,玉梁,别伤着她了!”
只有阮一怜一个人这样说,其他人因为刚刚的事情似乎都很乐于见到她的下场。
颜玉梁刚说了一句放心,谁知混乱中危宇迎竟抓住了那只还没有吃干净的饭碗,一个回身就向着他拍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颜玉梁应声而倒捂着流血的脑袋看着她,她也是吓得后退一步,碗碎裂在地上。
“快快快,拿医药箱来,赶紧止血。”阮一怜边吩咐着,边大声的说道:“宇迎也真是的,现在唯一能照顾她的都受伤了,看来只能打电话叫医院的人过来接她去治疗一阵子了!”
危宇通听完很兴奋的样子,忙接下这个活计:“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来!”
“妈,宇迎她一直在颜家也算听话的,这只是个意外……”
“别说了!”阮一怜蹲下身子拿纱布按在他的脑袋上,嘴里却也是无可奈何:“等你好些了再去接是一样的!”
“啊……”危宇迎闻言,跳起来朝外跑:“我没疯,我才不去医院,你们才是疯子,偷鸡的偷鸡,摸狗的摸狗,私下干多了见不得人的事,到头来还要把我这个说实话的关起来,你们都疯了!”
“宇通,拦住她!”
没有阮一怜发话,危宇通也已经拉开了步伐,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较量现在才算是公平,最终以她被他死死按在沙发上为结束。
情况乱糟糟一片。
“叔叔,你的手好白!”言喜忽然眨巴眼睛谄媚的说道:“比我爸爸的漂亮多了!”
孟君贤本着一颗忐忑的心不敢说话,忽的听言喜先开口,忙接话下去:“是吗?言喜的手将来也会和叔叔的一样白,一样漂亮!”
“为什么?”
孩子总是那样的天真浪漫,他却不敢轻易的说出别的话,安静了几秒钟他微笑道:“因为……言喜和我牵过手啊!”
“这样啊!”言喜仿佛若有所思一般,忽的惊恐道:“那我也和爸爸牵过手,那我究竟是要长成他那样还是你这样?”
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蹲下身与她平齐,猛地提议道:“叔叔抱抱你好不好?”
“言喜是大孩子,能自己走!”
他微笑着,珍惜的打量着她小脸上的每寸肌肤:“叔叔想知道你有多重,来吧!”
“不好吧,人家是女孩子耶!”
虽然话语扭捏,可是小手臂早就开张了,他大大的怀抱揽进她小小的身子,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这就是血缘的神奇。
馨软的肉球,他小心翼翼的拥着,站起身却忍不住旋转了一圈,听得怀中传来咯咯的笑意,他愈发的开心,紧接着又转着圈希望她能更开心。
“好玩儿吗?”
“嗯!”言喜兴奋的笑着,狠狠点头:“真好玩,叔叔你真好!”
这就好了?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
“叔叔还有更好玩的!”
孟君贤说完猛地用双手撑着她的腋窝举过头顶,迎来她越发开心的笑声,一边的叫着‘哇’一边张开双手想要飞的样子。
有些累了,他又重新把她纳入怀中。
她在他怀中低声呐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爸爸……”
孟君贤浑身一震。